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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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蹲著地上將腦袋埋起來的鴻雁不理自己,女人有點慌了,她忙攢著一股勁兒從抽屜里捏出來一張紙遞給他。 “這是阿姨給你畫的畫……雖然不算什么好作品,是我的一片心意……” “知道了?!?/br> 鴻雁抬起頭來,兩只眼睛紅紅的,從她的手里接過了那份“賄賂”。 他覺得很難受,壓得快要喘不上氣,他見證了一個殘忍的事實,然后要為了她的愛瞞住一個她愛的人。 鴻雁的小腦袋瓜想不明白,為什么南南母親要和老趙一樣那般執(zhí)著? 他只能將自己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接到的這副畫上,上面是穿著病號服,坐在病床上很快樂的自己,陽光從窗邊照耀進來將他整個人包裹。 后來有一次,甘之南正坐在病床旁邊畫著畫,女人的病情發(fā)作了,鴻雁以“醫(yī)生要來巡查扎針”的理由輕易地將甘之南打發(fā)走了。 門合上的那瞬間,整個病房像是進入了時間凍結(jié)的地獄。女人難忍地癱在床上干嘔,憋得氣血上行,鴻雁就在她不到一米之外坐著卻什么都做不了,耳邊傳來痛苦的喘息讓他難受到覺得自己可能也要犯病了。 直到女人再用盡自己的力氣撐著身子躺回去,屬于鴻雁的煎熬才算到了頭,他的雙膝拱起,兩只胳膊抱著腿,老氣橫秋地問道:“很疼吧?” “不用騙我,我感受過……” 女人聽出那句話中有很重的鼻音,她努力地偏過頭去瞧著鴻雁,只可惜他將自己保護得很好,看不到一點脆弱的模樣。 “這么痛還要堅持嗎?” 這句話,問她,也是問自己。 這一次,鴻雁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女人嘆了一口氣,孱弱地啞著嗓子開口道:“想再看看他……” “還那么單純,還那么好騙,還沒有長大啊……我走了可怎么辦?” 一時之間,兩人間的病房誰也沒有率先開口說話。隨著時間推移,從窗邊投下的光線慢慢挪動。 女人看著那道越來越斜的光影,驀地開口道:“雁子,我能請你幫個忙嗎?” * 兩個小朋友八歲時的某一天,一位母親還是離開了她最不舍的孩子。 葬禮上,兩個小朋友披麻戴孝,鼻涕眼淚糊了一臉,額頭上白色的孝帶都磕黑了五六條。 甘之南的家里沒有地,沒有錢,只能選擇火葬。那是兩個小朋友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地方。 冰冷的尸體躺在鐵床上等了很久,直到太陽快要下山,火葬場的工作人員才不緊不慢地來通知家屬們可以推去火化了。 兩個小朋友隨著小姨和小姨父站在尸體的旁邊,在每一位朋友作別后向他們鞠躬。等到所有人作別結(jié)束,工作人員便會對家屬嚎上一嗓子。 “往前走!莫回頭!” 最近,鴻雁發(fā)現(xiàn)甘之南的情緒不是很對,他從同學們那兒打聽來一個流行的辦法,準備拿這個來哄哄他。 “南南,你知道時間囊嗎?” 甘之南難得從寫作業(yè)的氛圍中脫出來,偏過頭瞧了他一眼,意思是讓他繼續(xù)說下去。 鴻雁瞧他有些興趣,忙不迭地開口道:“你可以將艾阿姨的東西裝進時間囊……也就是一個盒子,埋在土里……不如就這棵樹下!” “等十年、二十年,等到你記憶模糊的時候再挖出來,就不會忘了她呀,也不會忘了小時候的點點滴滴啦!” 甘之南聞言想了很久才回屋子里搜尋了什么裝到了一個鐵盒子里,出來的時候順道帶了一個鐵鍬,繞著院子里那棵樹走了一圈,挑了一處陽光正好的土地。 鴻雁瞧著他鏟土的模樣,驀地想起了艾阿姨走的那天徬晚,也是這樣漫天紅云,漂亮極了。 迎著夕陽,她的精神狀態(tài)好了不少,不再似之前那樣時而恍惚時而清醒,后來鴻雁才知道那叫“回光返照”。 她笑著看了一眼院子里畫畫的甘之南,對鴻雁“噓”了一聲,對他招了招手。 艾阿姨是個生得極美的人,溫文爾雅的氣質(zhì),舉手投足像是藝術。她笑得兩只眼睛彎彎得,讓鴻雁瞧著高興了不少。 但她卻拉著他的手,略帶歉意地小聲開口道:“抱歉,將自私的枷鎖交給了你?!?/br> 這樣的形容對于八歲的鴻雁來說非常超前,但他還是一下子悟到了艾阿姨的意思。 鴻雁覺得自己從小就知道了一個了不起的秘密——南南母親很愛很愛南南,就像老趙很愛很愛自己一樣。 南南母親走后,那項愛他的重任就落在了自己頭上。 -------------------- #高中篇,完。 # 便簽紙 第18章 二度寒 “甘之南!你哥又來找你了!” 聲音很響亮,懂其中含義的人都跟著笑了起來。只有幾個路過的、不明所以的人奇怪地拋來探尋的目光。 鴻雁根本不在意他們的笑容中包含什么意味,大老遠就沖著正在和同學比賽滑滑板的甘之南招了招手,隨后走了過去。 期間聽到了至少兩三個不認識的女生在小聲感嘆“滑板好帥啊”,他因此打量了一下正在比賽的人,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她們肯定是在說甘之南。 高中三年來,甘之南不知不覺地長了不少,不僅表現(xiàn)在個頭上,躥得高了鴻雁半頭,還展現(xiàn)在身體勻稱上,腿長胳膊長,有一層薄薄的肌rou,像是小樹苗終于汲取營養(yǎng)抽條成為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