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特島緊鄰英吉利海峽，氣候濕潤溫和，和寒風(fēng)肆虐的倫敦仿佛位處兩個國家。他們到的時候正好是下午3點，日照當(dāng)空。

    同行的基本都是Alex的朋友，有幾個也是傅談笑的熟面孔。Alex的室友Aaron，容易急躁，一急就臉紅，至今沒有交過女朋友的愛爾蘭仔。伊朗女生Yasmine，濃眉黑發(fā)，深眼窩高鼻梁，長得像法國老電影里的女主角，口頭禪是“Fubsp;you,  bitch”，和傅談笑很是投緣。西班牙甜妞Ursula，旅游狂魔，足跡遍布各個大洲，肚子里裝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笑話。和她一起上過統(tǒng)計課的雅痞大胡子Farid，看起來非常屬靈，卻是不折不扣的情場浪子。這幾個人和她關(guān)系都不錯。還有一起上過編程課卻不怎么熟的Michael。幾個男生很快支起帳篷，整頓好行李，橫七豎八地躺在草地上曬太陽。

    英國人確實很喜歡曬太陽，也確實很不經(jīng)曬，沒一會兒就曬得像煮熟的蝦子一樣。

    傅談笑和Yasmine去洗手間回來，Alex偏過紅撲撲的臉，示意她走近點。

    她笑起來，正想跟Alex說點什么，Aaron不知道聽到什么，興奮地拉著Alex坐起來對著他耳語一陣，手指指向不遠處的一片樹林。Alex忍著笑，偷偷看了傅談笑一眼。щoo壹㈣.?o?(woo14.)

    這種表情傅談笑再熟悉不過，青春期小男生星期五下午相約放學(xué)后一起在某某家看片的表情，你知我知，心照不宣，又難掩興奮。

    她暗自莞爾，西方社會不太講究含蓄。即使英國人以保守著稱，他們比起中國人還是更外放一些，喜歡做夸張的表情，笑的時候一定要用力到露出牙齦，驚訝的時候一定要眉毛揚起擠出抬頭紋。尤其是年輕人，有什么小心思一望即知，傻傻得有點可愛。Alex雖然沒有這么夸張，但他也常常做鬼臉，還曾經(jīng)評價過傅談笑喜怒不形于色，剛開始相處的時候經(jīng)常要小心翼翼地揣測她到底是認真還是開玩笑。

    她裝作沒看見，反正戴著墨鏡，只是嘴唇微微地上揚了一下。

    遠處傳來樂隊演奏的聲音，她閉著眼躺在Alex旁邊，輕輕地跟著唱了兩句。

    I  see  trees  of  green,  red  roses  too

    I  see  them  bloom  for  me  and  you

    And  I  think  to  myself  ; a  wonderful  world

    她嗓音低沉，余韻幽長，和不遠處人群中傳來的薩克斯相襯，頗有幾分Eilen  Jewell的味道。Alex心神一蕩，重新躺下覆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抬起，默默地拍了一張他們的合照。

    Alex躺著也不老實，一會兒偏過頭看看她，一會兒側(cè)過身摸摸她的頭發(fā)和臉頰，最后還是沒忍住胳膊一伸把她翻過來面對自己。

    她的墨鏡在Alex孜孜不倦的動作中歪起一角，被Alex拿下來反戴在自己后腦勺上。

    傅談笑被纏得沒有脾氣，終于睜開眼笑著看進他眼睛里，嘴唇微啟，正要說話，只見Alex露出得逞后的得意表情，飛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她心里一軟，手臂勾著他更加靠近，吻住他。

    Alex很是受用，唇上用力，分開她的雙唇，舌尖輕挑，在她唇齒間劃過。

    她盡量不動聲色地回應(yīng)著，舌尖輕巧地繞著他的寫了一個倒過來的“人”字。Alex睜開眼，眼底綻出驚艷的神采。他的舌后撤些許，以方便讓她施展。

    她也睜眼凝望他，貓一樣的眼睛誘惑地彎起，用舌尖在他上唇上又寫下一個“M”，從左到右一次，反過來再一次。

    她的舌又軟又滑，魚一樣靈活，像是劃過他的心臟。

    Alex全身一僵，把頭埋在她鎖骨窩里粗喘起來，心里暗罵一聲“fuck”。他紛亂的鼻息縈繞在她肩頸，摟著她的手有些急躁地試圖拉出她塞在牛仔裙里的T恤更進一步。

    傅談笑露出些慌亂的神色，接吻是一回事，當(dāng)眾脫衣服就是另一回事了。她忙不迭地起身按住Alex，雙眼緊張地環(huán)視了一圈。

    Aaron不知道什么時候走的，估計是感覺自己快被曬熟了。Yasmine也和其他幾個人走遠了，好像在租自行車。周圍還躺了叁叁兩兩的陌生人，但是沒有人注意他們這邊。

    Alex輕笑一聲，頗有些幸災(zāi)樂禍地看她緊張。

    傅談笑在學(xué)校里總是一副波瀾不驚不咸不淡的樣子。這個年紀的人，又是一流名校的學(xué)生，大部分多少會有點愛出風(fēng)頭的意思，尤其是有異性的時候。她在小組討論里卻從不愛表現(xiàn)，不搶話茬，安靜專注地聽別人說。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英語不好。在不得不發(fā)言的時候才見真章，被老師叫到時更時常一鳴驚人。她參加活動不多，社團也好，學(xué)院的活動也好，除非是專門邀請她，否則都是能不去就不去。好幾次遇到她都是在圖書館專注地看書復(fù)習(xí)做作業(yè)，她的手機屏幕幾次亮了又暗，她卻一次也沒拿起來看過，旁邊的人來了又走，乃至Alex坐在她旁邊她都沒發(fā)現(xiàn)。

    Alex和她合作過一次小組作業(yè)，她思維清晰，行事有條理，并且很守時，從不拖累全組進度，還寫得一手漂亮的花體字，總之是個非常靠譜的人。那次以后他逐漸注意到這個其實稱得上是非常出挑的女生。時間一長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雖然聰明自律，高挑漂亮，卻極其低調(diào)，恪守分寸感，總給人留下拒人千里的印象。也因此注意她的人雖多，敢于接近她的人卻少。

    他也是和她混熟以后才發(fā)覺她其實并非不近人情，她喜歡面不改色地自嘲，一本正經(jīng)地開黃腔，然后云淡風(fēng)輕地就撩撥了他的心弦。更可氣的是，她明明身懷絕技卻甚少顯山露水，內(nèi)心早已翻天覆地卻喜歡強作鎮(zhèn)定，害得他起初和她接觸的時候很是忐忑，怕自己在她面前犯蠢。所以她間或露出的破綻和失態(tài)令他格外喜歡。

    以后要經(jīng)常這么欺負她，他樂不可支地想。

    傅談笑整理衣襟重新躺下，瞥見Alex笑吟吟地看著她，忽然語出驚人，“Alex,  you  naughty  boy.  I’m  gonna  punish  you  later  tonight.”

    Alex哈哈大笑，放肆地壓住她，貼著她的耳垂，將吻未吻，“Yes,  please,  your y.”  請務(wù)必不要輕易放過我。

    這個季節(jié)在懷特島度假的人很多，并且因為音樂節(jié)的關(guān)系，有很多知名的不知名的樂隊也來了島上，無邊的草地上竟然也能人聲鼎沸。

    他們在小吃攤上逛了逛，驚喜地發(fā)現(xiàn)了海鮮燴飯。

    Alex著看傅談笑扒拉盤子里的米飯，微笑著問“Do  you  like  rice?”

    她笑而不語，繼續(xù)把米飯撥到一邊，然后用叉子指了指盤子另一邊被她挑揀出來的鮑魚，說“I  like  this.”

    Alex看她一眼，以為自己想多了，但這只鮑魚的形狀也太讓人浮想聯(lián)翩了吧？正這么想著，就見她伸出舌頭自上而下地舔了一下魚rou中間的縫隙。她故意放慢動作，紅唇微張，眼角眉梢皆是風(fēng)情。

    剛平復(fù)下去的邪火又被她撩起，周圍那么多人，她還不怕死地用膝蓋蹭他，一下一下，慢卻堅定。面上一副專心吃飯心無旁騖的樣子。

    他一開始怎么會愚蠢地以為她是一座冰山呢？

    Alex深深地看她一眼，桌下的雙腿猛然分開，而后微微用力把她夾住。

    她之前在洗手間已經(jīng)換上了T恤短裙和拖鞋，他卻還穿著夾克和長褲，牛仔褲硬挺的布料摩挲著她的大腿前側(cè)，他的溫度和力量透過來，她心神一蕩，膝蓋到腿根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她笑起來，掙脫他的桎梏，淡淡地吁出一口氣，聲音柔媚，輕巧地在他耳邊拋出一句中文，“小樣兒～”

    Alex因為某處發(fā)生了不可解釋的變化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才追上來。

    回到他們扎帳篷的地方，原本只有些稀稀落落的帳篷的草地上現(xiàn)在已是帳篷山帳篷海，他們的小窩被圍在中間，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Alex懶得進去換衣服，索性把夾克脫下來搭在胳膊上。?        他拉著傅談笑往海濱步道走，還故作神秘地眨眨眼, ’s  show  you hing  you’ll  never ”。

    這條步道被打理得很好，郁郁蔥蔥的灌木和不知名的野花搭配得相得益彰，連接著古跡，酒吧，民宿和海灘。再遠一些可以走到巨大的礁石上，坐在上面看夕陽。

    他們走得很慢，Alex攬著她的肩膀，兩個人都靜靜地不說話，像一對充滿默契的戀人。路人友好地朝他們問候或微笑，傅談笑也一一微笑致意。

    Alex對此情此景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想來想去，想起《百年孤獨》那經(jīng)典的開篇:

    Maer,  as  he  fabsp; the  firing  squad,  bsp; Aureliano  Buendía  ; to  remember  that  distant  afternoon  when  his  father  took  him  to  disbsp; ice.

    20歲的年紀，無憂無慮，不用負責(zé)，所有的經(jīng)歷仿佛都蒙上一層金色年華的濾鏡。而眼前的人是傅談笑，似乎使得這早已很美好的金色年華變得雋永了。他能想到五六十年后當(dāng)他已經(jīng)垂老，在某一個瞬間忽然帶著笑容回憶起和她一起走過的這條路，就像奧雷連諾上?；貞浧鸶赣H帶他去參觀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一樣。濕潤的海風(fēng)吹拂，他喜歡的女孩穿著漂亮的小裙子，在他臂彎里輕松地微笑著，仿佛萬事都不曾上心，仿佛人世間一切丑惡都離她很遠，仿佛日子會這樣溫柔地流淌下去。

    他停下來，捧起她的臉端詳半晌，忽然深深地吻她。

    戀人之間有一種神秘的心靈相通，這個吻沒有絲毫色情，甚至還流露出一絲脆弱。她安然地接著他唇上的重量，溫柔地撫著他的腰背。他們的氣息互相纏繞，身體也互相撫慰著，他堅硬，她柔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