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天下第一甜 第1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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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童城。 裴府的大門滿掛白色喪幡,被檐下一盞又一盞的燈火照得分明。 門口的兩座石獅子在地上落了猙獰扭曲的影子,滿地蕭瑟枯葉,被風吹得像是無根的游魂。 裴湘一身縞素立在靈堂內,身旁的尤氏已經(jīng)哭得暈了過去,幾個丫鬟手忙腳亂的去將她扶起來,老管家顧不得哭,忙讓她們將尤氏抬去房中,自己則遣了奴仆去請大夫。 老管家再回來時,只瞧一眼那靈堂上的靈位,便被刺激得泣不成聲,他顫顫巍巍的,喚了聲,“大小姐……” “您不吃不睡,老太爺在底下瞧了,也會心疼的?!?/br> 老管家滿臉是淚。 裴湘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她只是靜靜地盯著牌位上的金色字痕,在那兩只白燭搖曳的火光映照下,那顏色有些刺眼。 直至庭內忽然添了刀劍出鞘的清晰聲響,裴湘一下轉頭,正好瞧見被程寺云等人已刀劍包圍的那一人的背影。 在庭內還算明亮的燈火里,程寺云只瞧見身披斗篷的那人蒼白的下頜,但他目光下移,認出他腰間的白玉劍柄,以及他腕骨上紅繩所系的銀鈴鐺。 “殿下?” 程寺云微紅的眼睛里神情微閃,當即命所有人放下刀劍,一時院中所有滌神鄉(xiāng)的人盡數(shù)跪下行禮。 裴湘只見他轉過身來,修長的手指掀下斗篷的兜帽,露出來那張蒼白面龐,她嘴唇微顫。 謝緲一步,一步地邁上石階,走入堂內,明亮的燈火之下,牌位上“裴寄清”三字清晰地映入他的眼簾。 “晉王手握鳳尾坡一役十萬血債的真相,并以此為要挾,逼他放棄你?!?/br> 裴湘立在他的身側,眼里滿是水霧,卻遲遲沒有淚珠砸下眼眶,“前日他假意松口,從大理寺回來,昨夜與我和我母親吃了一頓家宴,夜里便服了毒。” 鳳尾坡的十萬血債只有五萬是真,可那五萬將士卻并非是死于堂堂正正與北魏蠻夷的拼殺,而是謝敏朝與裴寄清的合謀。 這才是北魏密探殷氏兄弟來南黎探查出的最大的秘密,這是貴妃吳氏也不知道的機密,卻被殷氏兄弟掌握,這只能說明,謝敏朝的身邊有人與殷氏兄弟有所勾結。 此事雖是謝敏朝與裴寄清的合謀,但如今謝敏朝病重不起,晉王已經(jīng)入城將整個皇宮都圍得水泄不通,他完全可以將此事扣在裴寄清一個人的頭上。 晉王的目的,是想讓裴寄清交出滌神鄉(xiāng),讓他放棄謝緲。 一旦裴寄清轉變立場,那么朝中一向與裴寄清為伍的官員便會跟隨他做出選擇。 裴寄清深知晉王是真有膽子將鳳尾坡一役的真相公之于眾,可一旦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在壁上的徐天吉與他手底下的兵又會如何想? 南黎的百姓又會如何想? 晉王相信強權之下,萬民莫敢生亂,但裴寄清卻清楚,民心,軍心,實乃一國之本。 他受此要挾,卻又實在不肯因此而偏向晉王,所以擺在他面前的路,便只剩下一條。 他一死,晉王的算計自然落空。 謝緲一言不發(fā),冷風吹得他衣袖微蕩,他那雙眼睛里竟映不出燭火的一點兒光亮,有些空洞洞的。 他捏著白玉劍柄的手指蜷縮著,指節(jié)近乎泛白。 他好像變得有些恍惚,頭腦的疼痛來得很突然,神思不清的一瞬,他踉蹌退了幾步,踢倒了燒紙的銅盆,頓時火星子與揚塵四散。 “殿下!” 徐允嘉連忙跑上前去扶他,卻被他狠狠揮開手。 鉤霜的劍刃抽出,劍鋒抵在地磚的縫隙里,他勉強站定,淺發(fā)被風吹得凌亂,他幾乎連自己的聲音都要聽不清: “他留了什么話?” “都在那上面刻著?!?/br> 裴湘滿眼是淚,她輕吸一口氣,伸出手指,指向那棺木上鑲嵌的金箔。 白燭的火光搖曳著,映照著那金箔之上,鏤刻的一行遒勁有力的字痕,那是裴寄清對自己這一生唯一的注解: ——“雖千萬人,吾往矣?!?/br> 第104章 昨夜家宴過后,裴寄清將裴湘叫到書房里說話。 或因多飲了幾杯酒,老人家滿是滄桑褶皺的面容有些泛紅,他將自己此番入大理寺受審的緣由全都說給了她聽,鳳尾坡表面十萬,實則五萬血債的真相,他也向她和盤托出。 “湘湘,你父親接受不了這樣的真相,縱然此事他亦被蒙在鼓里,但他還是承受不了心內對鳳尾坡慘死的五萬將士的愧疚,所以他才會選擇這樣一條死路?!?/br> 裴寄清從抽屜里取出一直被他仔細收藏的血書,顫顫巍巍地遞到她手里,“他是個好將軍,可終歸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害得他陷入兩難,痛苦難當?!?/br> “為什么?” 裴湘幾乎被那血書上的字痕刺得眼睛生疼,她本能地不愿相信這一切,可裴寄清望向她的神情幾乎要將她壓得喘不過氣,“我一直以為您是一位好官,我一直以為我們裴家不一樣!” 她眼眶發(fā)紅,“祖父,他是您的親生骨rou!是我的父親!” 即便送去戰(zhàn)場的那封信是謝敏朝以裴寄清的名義送到裴南亭手里的,可終歸,也是裴寄清默許的。 “若非如此,南黎到如今還打不了壁上的仗,榮祿小皇帝和張?zhí)笾粫煌嗽偻?,一讓再讓,他們母子守不住我大黎僅剩的半壁江山。” 裴寄清坐在書案后,仿佛無論任何時候,他的姿儀都是如此端正,“值此多事之秋,唯有心懷不屈之戰(zhàn)意,雷霆之手段者,才有可能挽救南黎這座將傾的大廈?!?/br> “你是說當今圣上嗎?他有什么手段?小叔叔是他的親生骨rou,可在他眼里,他何時有待他像待晉王那般好過?他讓小叔叔去迎九龍國柱,不就是要他去死嗎?!”裴湘眼眶里的眼淚一顆顆砸下來。 “他已經(jīng)是昌宗皇帝最優(yōu)秀的兒子了,早年間,也唯有他一位親王數(shù)次上戰(zhàn)場抗擊北魏蠻夷,他滅北魏之心,數(shù)十年如一日?!?/br> 裴寄清顯得很平靜,但從大理寺出來后的他看起來似乎比以往更添老態(tài),他一雙眼睛定定地盯著她,說,“但我也不僅是因此而選擇助他登位,更為重要的,是因為他是繁青的父親?!?/br> “湘湘,當今的陛下早年便在頻繁的戰(zhàn)事里落下了沉疴舊疾,但他做了帝王,繁青就是儲君?!?/br> 謝敏朝能否在有生之年收復失地,其實當初的裴寄清并沒有多少把握,他所思所想,不過是為謝緲鋪路。 助他成為太子,要他往后走的每一步,都可以名正言順。 “湘湘,我不是南亭的好父親,也許也不是你的好祖父,我這一生都在為了一件事而爭斗籌謀,我忽略了你們父女兩個太多,這是我欠你們的,但只怕這輩子,是還不了了?!?/br> 裴寄清輕輕的嘆息碾入初冬的冷風里,裴湘緊緊地捏著滿是血字的布帛,問他,“您就沒有后悔過嗎?” “我不能后悔。” 他的回答幾乎毫不猶豫,隨即竟還朝她笑了一下,花白的長須微動,“湘湘,你還在,裴家就在?!?/br> 可惜裴湘神思混沌,她陷在父親之死的真相里,此時還不能夠原諒這位為國而棄家的“狠心”祖父,她根本沒在意他最后說了什么,負氣之下,轉身便走。 可是她卻不知, 她邁出那道門檻,此生,便是陰陽兩隔。 再見祖父,他已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體,仍坐在書房的木案后,靠在太師椅上坐得端正,一身絳紫官服,發(fā)髻梳得一絲不茍。 木案上一張灑金宣紙,墨色鋪陳紙上,只孤零零一句“雖千萬人,吾往矣”,便已足夠囊括他的一生。 裴湘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過,她的父親死于鳳尾坡的數(shù)萬血債,最終,她的祖父也是因這血債而亡。 “殿下,晉王的人正朝裴府來,只怕您一入城,他就得了消息?!?/br> 程寺云才聽了一名歸鄉(xiāng)人傳來的話,便連忙拱手上前說道。 “小叔叔,您今夜不該來?!?/br> 裴湘擦去眼淚,“您若是落到他手里,我們就沒有勝算了?!?/br> 一身的素服顯得她更加弱柳扶風,她身姿挺拔,“小叔叔放心,我再也不會沖動行事?!?/br> 她的目光落在黑沉沉的棺木上,“我絕不會讓祖父的心血白費?!?/br> “殿下,快走?!?/br> 徐允嘉一時再顧不上其他,上前扶住謝緲便帶著他往外走。 幾乎是在徐允嘉等人帶著謝緲離開裴府的下一刻,晉王派來的幾百精兵便將裴府內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漆黑的長巷里沒有點燈,唯有夜幕之間一輪圓月的清輝散落滿地,猶如銀霜一般冷淡生寒。 回月童的這一路上時有殷氏兄弟不死心的刺殺,謝緲一身傷在顛簸風塵中始終未愈,可緊趕慢趕,還是差一天。 就差一天。 毫無預兆的,謝緲吐了血。 “殿下……”徐允嘉立即扶住他。 凜冽的夜風吹著少年的衣袂,他唇畔染血,一雙眼睛半睜著,纖長的睫羽幾乎將神光掩埋大半,他始終一言不發(fā)。 像是陷在了某種夢魘之中一般,他緊緊地握著手里的鉤霜。 “繁青,在北魏要好好活下去,將來終有一日,舅舅會接你回來?!?/br> 他忽然想起,離開南黎那年,只有裴寄清對他說了這樣的話。 蒼白的指節(jié)被劍柄之下鋒利的薄刃割破,殷紅的血液沾了他滿手,他的眼底是一片陰戾空洞。 —— 半夜忽然來襲的暴雨淅淅瀝瀝打在屋檐與窗欞,雷聲在天邊炸響的剎那,閃電短暫將寂靜室內照亮。 戚寸心從夢中驚醒,猛地坐起身來。 “姑娘?” 子意一向最為警醒,她只在斷斷續(xù)續(xù)的閃電亮光里隱約瞧見對面床榻上戚寸心的身影,便匆匆起身披了件衣裳點上燈。 子茹也醒來了,揉著眼睛抬起頭。 “姑娘怎么哭了?” 子意拿著燭臺走近,那燭火便照見了戚寸心滿眼的淚花。 眼淚滑下臉頰,戚寸心有點愣愣的,她的聲音帶了幾分茫然,“子意。” “我在呢,姑娘?!?/br> 子意伸手輕拍她的后背。 子茹也下了床走了過來,“姑娘,您可是做噩夢了?” “我夢見緲緲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