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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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jié)過后,李韻攜兩個女兒一同去求神拜佛,主要是祈禱戴清嘉考試能夠取得好的成績。去年為多事之秋,李韻也暗自企盼全家人今年平安順?biāo)臁?/br> 古寺依山而建,在常綠的松林間,人們拈香朝拜。進(jìn)入佛殿,李韻跪在舊蒲團(tuán)上,她側(cè)頭,憂慮戴清嘉像往常一樣不配合,準(zhǔn)備好費(fèi)一番口舌。 怎知戴清嘉自然地跪下,行了叩首禮。她并未按照李韻的提示,默念菩薩名號,因為菩薩在她心中仍是虛無。真正使她低頭的,不是一種虔誠的信仰,而是具體的人。 戴清嘉俯低至地面,內(nèi)心清凈,因為她沒有任何祈愿,既不祈愿被祝福,也不祈愿被原諒。片刻后她直起身,李韻驚訝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今天這么乖?” 戴清嘉輕俏地答:“我怕考不上?!?/br> 鐘聲悠揚(yáng)婉轉(zhuǎn),當(dāng)李韻懷著諸多美好的愿景叩首,戴寧笙的目光無遮攔地到達(dá)戴清嘉,她不像母親一般大驚小怪,只是沉默。 李韻忙得走不開,只好讓戴清嘉獨(dú)自應(yīng)考。一家人送她去機(jī)場。安城新機(jī)場位于郊區(qū),路程遙遠(yuǎn),戴航中途停下加油,戴寧笙則去上洗手間。 李韻和戴清嘉留在車上,廣播放送著婚戀節(jié)目,她冒出一句:“我永遠(yuǎn)不會結(jié)婚?!?/br> 李韻像是點燃了似的,飛快地橫了她一眼:“你才幾歲?又在胡言亂語?!彼M量平復(fù)自己,“今天是送你去考試的特殊日子,別逼我發(fā)火。” 說完,李韻向窗外一瞥,戴寧笙出現(xiàn)在了視野里,她換臺下車,叮囑道:“現(xiàn)在我去上洗手間,記住了,等你jiejie回來,別說什么結(jié)婚不結(jié)婚的?!?/br> 戴寧笙回來,卻沒有上車,背對汽車,朝遠(yuǎn)方眺望,戴清嘉推開門,空氣沁涼,她深深地呼吸一口,解釋說:“我下來透透氣。” 戴寧笙點點頭,視線回到遠(yuǎn)處,天空飄起小雨,她們并排站立,所面向的前方,夕陽西斜,籠罩著一片寬闊而荒蕪的田野。 “我念大學(xué)的時候,很喜歡讀長篇小說。”戴寧笙無端端地談起,“看得多了,覺得凡是長篇小說,最后無非是因果兩個字?!?/br> “那天你和mama去解簽,我在寺廟里閑逛,聽講了一個佛家故事?!贝髑寮谓舆^話,“有信眾問,大修行人還落不落因果,一僧人回答不落因果,結(jié)果墮成一只野狐貍,五百年后,他拿這個問題去問一位高僧,答案僅有一字之差,不昧因果。他從此大徹大悟。” 戴清嘉側(cè)眼,戴寧笙并沒有看向她,從她的角度,只見細(xì)密的雨滴落在jiejie的眼睫上,逐漸凝成沉重的水珠。安城冬天很冷,她自覺裸露在外的寸寸皮膚都是陰濕的,可是就是下不成雪,結(jié)不成冰。 戴寧笙輕聲道:“是你吧?!?/br> 戴清嘉眼睛一眨,睫毛上的一滴水就這樣落了下來,像人的眼淚,她坦然地微笑:“jiejie,你在說什么?” 戴寧笙也微微一笑,不究問下去,同戴清嘉一起返回車廂。 臨行前,戴航和李韻依次和戴清嘉擁抱,她拍了拍小女兒的背:“好好考?!?/br> 戴航附和道:“瞳瞳,你可以的。” 戴寧笙站在父母身后,回想起第一次被小嬰兒meimei握住手指,她屏聲斂氣地在嬰兒床邊立了一小時,護(hù)士讓她去休息,她說自己不會做先松手的人。可還是她先松手了。 戴清嘉也沒有上前一步。她想去擁抱一下jiejie的,然而做不到了。她背著書包,走進(jìn)安檢通道,回頭望了一下,爸爸、mama和jiejie停在原地,目送著她。她知道這是一個她回不去的世界。 機(jī)艙內(nèi),戴清嘉安坐在座位上,擺弄著她的單反相機(jī),滑動到她拍下的首張照片。午后的廚房,李韻、戴寧笙和俞景望在分工合作地包餃子。他們之間沒有親密的互動,各自獨(dú)立,整體的氛圍很是融和。 戴清嘉凝視著一方屏幕上的叁個人,直到廣播提醒關(guān)閉電子設(shè)備,她手指一動,點按刪除。 手機(jī)調(diào)成飛行模式,戴清嘉打開一本書翻閱。這本書遺留在俞景望公寓的床頭柜好長一段時間,后來才被拿回來。她不夠愛護(hù)書籍,閱讀過程中,有關(guān)無關(guān)的想法都會隨手寫上去。 書中有一頁,出現(xiàn)了明顯不屬于戴清嘉的字跡。她在讀書筆記的間隙,無頭無尾地寫下,天空是白色的。大概是忘記下文,又或者注意力轉(zhuǎn)移,中斷在此。 俞景望在下一行回她:但是云是黑色的。 這是他們一起看過的第一部電影里的臺詞——如果你愛一個人,就告訴他:“天空是白色的”,如果那人是我,我就會回答:“但云是黑的”。這樣就能知道我們彼此相愛。 在飛機(jī)的巨大轟鳴聲中,戴清嘉輕輕將書覆蓋在臉上。 二月十七日,戴清嘉十九歲的生日,中戲的??荚谀翔尮南飽|校區(qū)舉行。北京連日霧霾,清早下起了大雪,她收到盧珂的短信:生日快樂,好運(yùn)加持。 初試只考朗誦一項,戴清嘉早起排隊候場,一直到下午考試結(jié)束。許多考生有家長陪同,校門口人流密集,她走出一段距離,驀地怔住,因為見到不遠(yuǎn)處站著的人。 戴清嘉一身白羽絨服,慢步走到俞景望面前,雪花落在臉上便融化了,她深吸一口氣:“這么多人,都戴著口罩,你就確定能找到我?” 室外的氣溫零度以下,俞景望面色清寒,像高山上的冰雪,他不相信所謂的緣分,言簡意明地回答:“電話?!?/br> 戴清嘉輕笑。她猜想,他可能是來北京參加學(xué)術(shù)會議,可能,是出于其他原因??傊?,她沒有問他怎么在這里。包括聽聞了他出國的消息,她也沒有詢問他以后。 兩人并行,離開熙熙攘攘的南鑼鼓巷,走到一條相對人少的胡同。俞景望問她晚上想吃什么,戴清嘉反問:“隨便我選?” 俞景望微點下頜:“我記得,有人聲稱自己很有儀式感,每個生日都要好好過?!?/br> 戴清嘉沒有回應(yīng),俞景望回身,她摘下了口罩,落后于他一兩步,邊走邊踢著雪玩,一副自然自由的模樣。他靜靜地看著她。 白雪累積了一定的厚度,戴清嘉今天穿的鞋不方便,于是踩著俞景望的足跡行走,天氣干冷,她鼻子和喉嚨癢絲絲的,打出一個噴嚏:“要適應(yīng)北京的氣候,對我們南方人來說真是一個挑戰(zhàn)?!?/br> 俞景望嗯了一聲,大雪初霽,他提醒道:“不要一直盯著雪地,反射的陽光可能會傷害眼睛?!?/br> 戴清嘉腳下打滑,俞景望扶住她,她呼出一汪白汽:“那看哪里?” 俞景望輕輕揚(yáng)眉,她的問題稱不上高明:“目視前方,不然呢?” 枯枝上的雪簌簌落下,戴清嘉視線上移,定格在他深黑的眼睛。 他們正身處異鄉(xiāng)。而她沒有說出口的是,與他待在公寓里的時光,有多個瞬間,她惝恍覺得,窗外才是她的異鄉(xiāng)。 這一刻極為安靜,帶有永恒的意味。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