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的動作，俞景望重復(fù)了叁遍，動靜大到他懷疑隔壁鄰居都能聽見。

    然而浴室里依然悄無聲息。

    他并沒有猶猶豫豫天人交戰(zhàn)，在推斷戴清嘉大概率是暈倒之后，他直接踢開了門。

    桃花香的水汽涌出浴室，戴清嘉未打開通風(fēng)系統(tǒng)，室內(nèi)云云霧霧，令人窒悶。

    戴清嘉無聲無息地躺在浴缸里，幾乎淹沒在膨脹的豐盈泡沫里，手臂垂在浴缸之外。

    俞景望迅速地從置物架上取下浴巾，走到戴清嘉旁邊，先是握住她的手腕，企圖將她拖拽出來。

    不知道戴清嘉是放了多少沐浴露，不止香氣濃郁，她的手臂異常濕滑，從俞景望手中滑落。并且因為他施加的力，她反而身體更加下滑，隱沒在水中。

    溫?zé)岬乃绯鲈「?，潑灑在俞景望的腿上，他目無偏斜，是可以非禮勿視，只停留在她的頸部以上，可是總要接觸才能使她離開浴缸。

    戴清嘉酒后受熱，面頰浮出潮紅，因為缺少空氣，嘴唇蒼白、呼吸淺淡。

    俞景望緊皺著眉毛，手探入那白色的泡沫，環(huán)繞過戴清嘉的背部，握著她的肩膀，將她抱出浴缸。

    在戴清嘉的身體脫離水和泡沫的一瞬間，寬大的浴巾嚴(yán)密地圍住了她。

    俞景望來不及擦干戴清嘉身上淋淋漓漓的水，一路抱著她回房間，殘留的熱水潤濕了他的T恤。

    自從戴清嘉住進(jìn)來，俞景望再也沒有踏足過家里的這個房間。

    除了比較凌亂之外，看起來是普通的女性房間。俞景望打開空調(diào)系統(tǒng)空氣更新的功能，將她放在床上，低頭再度叫她的名字：“戴清嘉?！?/br>
    “嗯......”

    戴清嘉在昏睡中抽出被束縛的手臂，隨著她掙扎的動作，浴巾下滑，現(xiàn)露出平直的鎖骨和豐潤的胸部上緣，皓如白雪，甚至白過那浴巾。

    再往下，是她即使穿最清涼的吊帶，也依然隱晦的部分。

    戴清嘉正要再掙動，俞景望按住她的肩膀，扯過毛毯，將她完全覆蓋。

    俞景望按住她的手加重了力氣，戴清嘉蹙起眉，她對疼痛和聲音尚且有反應(yīng)，只是淺度昏迷。

    窒息搶救的重點(diǎn)是保持呼吸道通暢和糾正缺氧。俞景望盯著戴清嘉嫣紅的唇，觀察著她的呼吸節(jié)律，離開浴室后，已經(jīng)緩慢地恢復(fù)了正常，不至于需要人工呼吸的程度。

    凌晨叁點(diǎn)，戴清嘉悠悠轉(zhuǎn)醒，只覺得頭疼欲裂，身上又熱又粘。

    戴清嘉睜開眼之前，回想起自己因為醉酒對俞景望出言不遜，最后留存的記憶是她跌跌撞撞地走進(jìn)浴室洗澡。

    敏銳的聽覺告訴戴清嘉，房間里還存在著另一個人，他翻了一頁書，她于是決定不睜開眼睛了。

    俞景望坐在她床側(cè)的單人椅上，長腿交迭，涼聲道：“不要裝了。你知道你清醒的時候，眼睫會一直顫嗎？”

    戴清嘉照舊裝死。她是用這一招術(shù)應(yīng)對李韻的。

    但是俞景望顯然比李韻難以對付，他站起身，走近戴清嘉：“你的頭發(fā)是濕的，身上是沐浴液，不起來，是等著我給你換衣服是嗎？”

    戴清嘉感知到床鋪的凹陷，是俞景望俯下身，單手撐在她的臉側(cè)：“你對面部肌rou的控制能力這么弱，以后怎么演戲？”

    戴清嘉是對曖昧很敏感的人，俞景望盡管在靠近她，可是連著的叁個問題，冷淡而從容，毫無曖昧旖旎，反而飽含嘲諷之意。

    俞景望像是行走的熱源，戴清嘉熱度上升，避無可避，睜開眼：“我是醒了。只是不想看到你，怎么了？”

    俞景望低著頭，直視戴清嘉，冷笑說：“你也會不好意思嗎？”他直起身，坐回原位，“我是醫(yī)生，見過或者解剖過的人體多不計數(shù)，對人體可以保持客觀。剛才只是為了救你，你不用想太多?！?/br>
    “沒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全身上下沒有難看的地方，不介意這個?！贝髑寮畏藗€身，反諷說，“只要你不覺得我是在勾引你就行了?！?/br>
    戴清嘉實在是難受，裸身蜷縮在被子里，像是夏天落入熱蜂蜜里被黏住的螞蟻，頭又很痛，早知道昨天不喝那么多了?？墒怯峋巴趫?，她總不能掀開。

    俞景望早就應(yīng)該離開了，留下一是為了觀測她的情況，二是為了提醒一而再再而叁踩過界的戴清嘉：“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難受很狼狽，如果你不想再重復(fù)今天，就謹(jǐn)言慎行——不要再說不應(yīng)該說的話，做不應(yīng)該做的事情。”

    戴清嘉手背抵在額頭上，故意拖腔邁氣：“知道了，醫(yī)生姐夫，你走吧，我要起來換衣服了。”

    俞景望離開。經(jīng)過空寂的客廳，指針滴答走動，他抬眼看了懸掛的鐘表，叁點(diǎn)半，還可以休息叁小時。

    回到房間，關(guān)上門，面對一室黑暗，俞景望不自覺地停頓了一刻。

    戴清嘉對他的判斷準(zhǔn)確無誤。他意志力極堅定，且不屑于說冠冕堂皇之言語。他作為醫(yī)生，處理戴清嘉的情況，從始至終，沒有對她產(chǎn)生任何綺思妄念。

    然而，見過無數(shù)血腥場景，俞景望第一次反感自己優(yōu)良到過目不忘的記憶力。

    俞景望想起了在醫(yī)院他與戴清嘉說的話，不作改動，莫名地調(diào)換了次序。

    他依然不會為所謂的美付出任何代價。

    可是辨別美丑是人的基本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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