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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尋王有勇敢于直言不諱,可那是因為太后回來了,人家有底氣。可他們不一樣,君主顧忌太后的勢力動不了尋王,可他們的生死在陛下眼中輕如螻蟻。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只有幾個位高權重的忠直老臣,交頭接耳片刻后才豁出去了般,堅定道: “回陛下,老臣贊同尋王所議。我大祁雖是兵強馬壯,但無端浪費財力去消耗一個戰(zhàn)敗國,屬實虧當吶!”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道:“陛下英明,想來早有令天下臣服的決策?!?/br> 夜聽不禁嗤笑一聲。這幫老家伙,一天天就會給他戴這些高帽子。 但這一番吹噓追捧,沒有讓他迷亂眼,反倒叫夜錦得意忘形了起來。 他不合時宜地來了句:“那陛下還是早些下旨罷,也好叫日夜cao勞此時的諸位大臣們放寬心。” 夜聽倦怠地斜倚著后方的軟座,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著食案,莞爾一笑挑了挑眉: “尋王好生了得啊…給你點顏色便蹬鼻子上臉了是么?你若真這般急切,不如將這皇位篡了去,屆時天下江山可供你肆意指點?!?/br>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倒吸一口涼氣。 太后始料未及地手一哆嗦,“皇帝,你這說的是什么話!” “臣弟不敢!”夜錦更是心下一驚,急忙跪地請罪:“臣弟只是太過擔心才亂了分寸、沖撞了陛下,您若要責罰,臣弟也毫無怨言,但絕無謀逆之心,還望陛下明鑒!” “是么?” 夜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卻突然瞥見身邊一直斂聲屏氣的小姑娘,又開始怔然地垂眸凝視著夜錦。 他頓時火冒三丈,憤恨地故意補了句:“自然,也會有無數美人供你驅策賞玩,用不著再這般偷偷摸摸、四處濫情?!?/br> 夜聽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管底下的夜錦面色有多難堪,只一心死死地盯著姚正顏,企圖她能聽懂他的話,亦或者從她臉色看出些許的厭惡和抵觸的神態(tài)。 但沒有。 她依舊渾然不覺,失神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還能分心去沉溺于另一個男人! 妒忌瞬間吞噬了他。 可姚正顏不知,她正專心致志地思考著夜錦與樓爾國密謀合作的方向—— 如今的夜錦早已斂足了腰包,恐怕不缺金銀珠寶,想來他也不是為了一點錢財,就會不惜以下犯上的人。 何況樓爾衰敗,已是舉國貧苦,樓爾皇室又如何有能力向他繳納大批金銀?且就算有,可茲重龐大引人矚目,他們不可能悄無聲息、瞞天過海送進大祁境內。 那么夜錦與樓爾合作,究竟是為了獲取什么利益? 她正絞盡腦汁地想著,頭頂上卻陡然傳來帝王喑啞聲線:“怕么?” 怕什么? 雖不明所以,但她已經下意識警鈴大作,腦子不自覺浮現了帝王一怒,血流成河浮尸百萬的場景,頓時汗毛倒立脊背發(fā)涼。 她當然怕。 所謂伴君如伴虎,如今身在帝王側的她,可謂如臨深淵、如御大敵。 但她不知道陛下是在問誰,故而繼續(xù)裝聾作啞,以免首當其沖遭受責罰。 沉寂良久,姚正顏都沒再聽到任何動靜,這才稍稍抬眸,發(fā)現底下的眾人亦是埋頭緘默,茫然無措的她又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才發(fā)現他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幽黑深邃的眼眸、極具壓迫性的視線,仿佛又回到了她最初對他懼怕無比的樣子。 噔時沉重得腦袋一沉,姚正顏大氣不敢出,巍巍顫顫地往后縮著身子,免得被他周身磅礴的寒氣凍暈。 “朕是在問你,”男人卻是步步緊逼,“顏顏?!?/br> 早先他沒想到夜錦會當著她的面,將他那些見不得人的狠辣心思抖出來,全然敗壞了他這些時日,苦心在她面前好不容易才塑造出來的和善形象。 事已至此,旁人怎么看待他不在乎,可若她也因此懼怕疏離了他,才是他最難以接受的結果。 眼看著小姑娘惶恐不安地一點一點的挪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夜聽再是繃不住暴戾恣睢的情緒,開始失控地抬手一把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抬頭看著他。 “回答朕。” 他看不到自己此時是什么神情,只知壓抑的內心非常扭曲,一面想嚇唬住她,一面又怕嚇壞她。但最后的理智,讓他的語氣只是聽起來冷硬了些。 底下的人想看卻又不敢看,甚至得及時收住蠢蠢欲動的眼神,紛紛豎起耳朵聽著上方的動靜。 但姚正顏可就沒那么閑情逸致了。 她沒想到夜聽會這么突然就對她動手,本能地掙扎著想往后退,奈何對方死活不愿松手,還驟然加重了力道,險些將她脆弱的下巴捏碎。 “陛、陛下…我……” 姚正顏無措地眼眶通紅,蓄起了一層淚膜,只能可憐又無辜地向他示弱,凄凄慘慘地哀求道:“我疼!陛下我好疼……” 男人這才猛地松開了她。 看到她白皙光潔的下巴果真被他捏出了泛紅的一大片,夜聽眼里翻滾的戾氣頓時壓下了大半,卻是面色僵硬略帶愧疚,又像是在懊惱責怪自己的失控,將這朵本想精心呵護的嬌花,給無意摧殘了。 逃離了束縛的姚正顏,立馬憋著眼淚、捂著疼痛的下巴,渾身發(fā)顫地往后躲,十足的心有余悸、驚恐萬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