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們又當(dāng)場搜了一下寒假上映的春節(jié)檔，說壓歲錢最多的那個人請大家看。

    一群半大的小孩圍坐在一口熱騰騰的鍋子旁，暢想規(guī)劃著寒假的每一天，每一個角角落落。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包括平時并不那么喜歡笑的賀知禹。

    吃得差不多之后，賀知禹起身去結(jié)賬，唐聲聲多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結(jié)完賬后從火鍋店的側(cè)門走了出去。

    “我去個廁所?！?/br>
    她也找借口溜出來，悄悄跟了上去。

    少年哪也沒去，就站在火鍋店的側(cè)門外，看著對面的建筑不知在想些什么，鼻腔里呼出來的熱息在冷空氣中形成一陣陣白霧。

    “小賀，”

    聽見聲音，賀知禹才回過神來，轉(zhuǎn)身看向跟他一起出來，并肩而立的少女。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唐聲聲問出來的時候，自己也覺得很奇怪。

    明明今天大家都很開心，賀知禹也笑得很開心，但不知道為什么，她一直覺得他心里裝著好多沉甸甸的事兒，好像馬上要撲出來似的，死死壓著他眼底的光。

    她知道這些事可能不好說出口，這么問也并沒有準備得到賀知禹的答案，只是想讓他知道，還有人站在他身邊。

    “是有件事，不知道怎么開口?！?/br>
    但意外的，這次賀知禹承認得很爽快。

    “什么事——”

    “我要轉(zhuǎn)學(xué)了?！?/br>
    一問一答在冰冷的空氣中碰撞在一起，唐聲聲愣住的瞬間，嘴邊的白氣兒消散得一干二凈。

    “……是嗎?！彼剡^神來，本能地想要笑一笑，但是卻發(fā)現(xiàn)嘴角有點沉：“那你要轉(zhuǎn)去哪？青大附中嗎，我聽說青城除了一中就是附中……”

    “我不在青城讀書了?！辟R知禹聳了聳肩，“之前你一直問我是不是有事瞞著你們，就是這件事?！?/br>
    之前他什么都不說的時候，唐聲聲忍著一肚子的問題不敢問。

    但是現(xiàn)在賀知禹終于開了口，唐聲聲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問題了。

    “那你要去哪？”她絞盡腦汁才終于想出這么一個干巴巴的問題，又補了后半句：“是去和你父母一起生活嗎？”

    少年兩只手垂在身旁，手指微動，沒有作答。

    沉默再一次彌漫開來，賀知禹的避而不答已經(jīng)是一種回答。

    “那，”

    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只顧著回答賀知禹的問題，都忘記反問他。

    “你大學(xué)……”

    “祝你能考上青大。”

    ……想考哪里??？

    唐聲聲還沒問出口的剩下半個問題因為少年的離開，被身旁的玻璃門隔在了門外。

    好吧。

    女孩也轉(zhuǎn)過身，背對著火鍋店，火鍋店的門，還有賀知禹，低下頭去抿了抿嘴。

    她終于知道為什么賀知禹會突然跑外面來了。

    里面火鍋太熱，吃著吃著就容易昏頭。

    這個時候確實需要外面的冷空氣用來冷卻清醒一下。

    等她冷靜完回去的時候，電磁爐已經(jīng)被關(guān)了，湯底上浮著一層厚油，再不復(fù)剛才熱鬧的光景。

    桌子上其他人也都沒了笑容，靜靜地坐在那，聽閔進給賀知禹打圓場：

    “哎呀，轉(zhuǎn)個學(xué)而已，沒事的啦?！?/br>
    “現(xiàn)在交通都這么便利了，只要想聚隨時都能聚嘛?！?/br>
    而那個需要他打圓場的主角已經(jīng)走了。

    就好像已經(jīng)不想再在這里多待一秒鐘。

    -

    賀知禹站在路邊等許若碧來接的時候，瞇眼看著街邊車流，思忖剛才自己是以怎樣一個落荒而逃的樣子離開的火鍋店。

    因為剛才唐聲聲在聽見他說轉(zhuǎn)學(xué)的一瞬間，眼眶就微微地紅起來了。

    相處了幾個月，賀知禹還沒見過唐聲聲哭。

    不光沒哭過，她無論面對什么事，好像都是笑瞇瞇的，淡定從容地開始想辦法。

    被涂津糾纏的時候是，月考被撬墻角的時候是，貼吧滿城風(fēng)雨的時候是，運動會被質(zhì)疑成績的時候也是。

    上次賀知禹還聽見有男生給她私底下起外號叫‘笑面神’，有一種奇怪的貼切。

    但就這么一個每天笑容燦爛的女孩，因為那句話，直接地紅了眼。

    賀知禹，你真不是個東西。

    許若碧的車很快到了附近的路口，賀知禹走了兩步上了車，第一句話就是：“媽，我手機給我一下?！?/br>
    駕駛座握著方向盤的許若碧嘖了一聲，回頭瞪他：“你別胡搞，陳醫(yī)生的醫(yī)囑你忘了是吧？”

    “我只用兩分鐘?！钡麉s執(zhí)著。

    許若碧沒辦法，只能把他的手機扔向后座，嘴上氣得直兇：“行行行，反正到時候你三進宮，就自己跟陳醫(yī)生去解釋！”

    賀知禹拿到手機之后直接點開相冊，翻出了圣誕節(jié)那天拍的照片。

    照片里，雖然隔得很遠，但放大了勉強還能看清楚唐聲聲的臉。

    抓拍下，女孩的臉上并沒有什么笑容，反而有一點木訥，呆呆地看著樓下，眼神正好對著鏡頭，一張臉被那一身大白衣服襯得更是只有小小一團。

    當(dāng)時賀知禹只以為是她沒反應(yīng)過來，沒來得及做出表情。

    直到今天看見唐聲聲露出和那天晚上如出一轍的表情，賀知禹才反應(yīng)過來。

    她不是忘了做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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