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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峰先回罷了最要緊的事,才又解釋:“離開京郊已有半日。出莊子不久,殿下開始發(fā)熱,隨行的太醫(yī)瞧了,說耽擱下去怕出差池,方才停下,煎了一副藥?!?/br> 的確,周沛天身上的傷,可要比蘇昭昭身上的小打小鬧厲害得多。 回來之后,刀傷箭口的尖銳刺疼,發(fā)熱的無力惡心,連帶著胸口的暈眩難受都一股腦的涌了上來。 唯一慶幸的,就是他剛從蘇昭昭身上回來,自幼相伴的頭疾沒有再冒出來讓他雪上加霜。 “這藥撒了不少,殿下稍等,外有熬的還有,我再為殿下端一碗來?!标愪h說著就要起身, 周沛天卻忽的想到什么,先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 出宮之后,裝著佛骨舍利的檀木塔就一直掛在這里。 “殿下是找這個?” 陳鋒見狀,伸手從靠枕后拿出佛塔:“按殿下吩咐,一路都沒離身?!?/br> 周沛天伸手將佛塔接過,沉思片刻,仍舊將它懸回腰間。 接著,他垂頭從陳鋒手上接過灑了一半的藥汁,一口將剩下的喝下:“不必再喝了,既然路上還算太平,我昏迷幾次也不妨事?!?/br> 陳鋒聞言,明顯的愣在了當(dāng)?shù)?,顯然是沒搞懂皇子這話的意思。 路上還算太平,就要少吃半碗藥,好讓自個再暈兩回? 這是什么道理! 但周沛天顯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他匆匆咽下湯藥,即便有太醫(yī)勸了許久,也不夠又吃下一碗清粥之后,便催促陳鋒立即上路,盡早趕去西威。 陳鋒再不解,在皇子的堅(jiān)持之下也只能聽從,馬車重新行駛起來。 在顛簸之中,身上的傷痛也越發(fā)難忍起來,漸漸的,周沛天的神智也一點(diǎn)點(diǎn)的沉了下去,仿佛下一刻就撐不住又會暈倒了。 但暈倒之前,周沛天還在模模糊糊的思量著,佛塔仍在,若是這次昏迷之后,還—— 沒等周沛天想完,便是一場熟悉的暈眩,緊接著,眼前一亮,再次看到了蘇昭昭所在的房間。 —————————————— * 確認(rèn)自己又附身之后,周沛天心下越發(fā)復(fù)雜。 果然,常法送來的佛骨舍利,雖可鎮(zhèn)魂,卻只能在他康健清明之時才有用。 他若是昏迷,便沒了效力。 這蘇昭昭于他,仿佛有什么難言的吸引,只要沒了身軀意志的拉扯,甚至不需蘇昭昭召喚,魂魄都會主動飛來附身,上趕著去當(dāng)什么第二人格。 “段段,你回來了?!?/br> 周沛天出現(xiàn)時,蘇昭昭也已睡醒了。 她還在客棧房間中,正坐在床頭一動不動,連眼珠子都愣愣的,似在發(fā)呆。 直到周沛天出現(xiàn),她才察覺到什么,慢慢開了口。 【你在干什么?】 蘇昭昭的模樣還有些怔愣:“我剛才睡著,好像……夢見了好多東西。” 【嗯。】 周沛天毫不意外,他附身在蘇昭昭體內(nèi),他能看見的東西,蘇昭昭也一樣的看見也很正常。 “你也看見了?” 蘇昭昭有些驚喜:“那你看見了什么?還記不記得是什么?” 【亂糟糟一片,走馬燈一般,看不分明?!?/br> 蘇昭昭聞言,便有些失望似的垂下頭:“你也是這樣啊……” “其實(shí),從你出現(xiàn)以后,我腦子里已經(jīng)又冒出好多東西了,可惜都和剛才的夢一樣。總是就隔那么一層紙,怎么也戳不破?!?/br> “可是,那些好像是很重要的東西哎。” “好多場面都不像是夢,像是我以前真的見過一樣!” “段段你知道嗎?我剛才好像還看見了……我娘?” 周沛天沉默。 蘇昭昭知道他誤會了,立即搖著頭解釋:“不,不是我這個娘,是另一個……” 她又撓著頭,奇怪的開口:“好奇怪啊,你相信嗎?我覺著,我好像還有另一個娘!” 【為什么不信?】 周沛天冷冷開口:【我第一次知道母后試圖殺我時,也巴不得自個還另有一位親娘?!?/br> 蘇昭昭一愣:“這,為什么……” 周沛天這一次又沉默了許久。 半晌,就在蘇昭昭以為他不會回應(yīng)時,腦海中才忽的響起了冷冽的聲音: 【她說自己也不知道?!?/br> 【她說,是有鬼了迷心竅,誘她去殺自己拼下性命生下的、才剛滿月的親兒子?!?/br> 周沛天說起這話時,聲音滿是冷厲的嘲諷,像是在說一個一點(diǎn)也不好笑的笑話。 顯然,這么無稽的解釋,他一個字都不信。 但蘇昭昭聽了之后,卻又隱隱的像是抓住了什么:“或許……是真的呢,你母后,她……” 蘇昭昭結(jié)結(jié)巴巴的張口、又合上,剛剛冒出來的念頭與方才的夢境混雜在一處,越發(fā)混亂起來,仿佛一大團(tuán)雜亂無序的線團(tuán)。 蘇昭昭幾次欲言又止,卻連一根線頭都找不出來。 【夠了?!?/br> 蘇昭昭還在努力的回憶,但她的第二人格卻已經(jīng)不想在繼續(xù)這個話題。 【別白費(fèi)力氣。】 對方并不將一個毫無緣故的夢當(dāng)一回事:【幻象夢境罷了,原本就該看不清,記不住?!?/br> 蘇昭昭抿抿唇,也有些被自己的第二人格說服了:“你說也有道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