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與別人說話，你算什么東西，也可在旁偷聽？”

    什，什么？

    田云秀噎住，然未等再張口分辨一下，卻見朱光深徑直拂袖離去。

    第19章

    熱鬧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時分，衛(wèi)府才清凈下來。

    吃過晚飯，衛(wèi)婉寧回到房中準備洗漱歇息，雪梅才終于有機會向她稟報白日園中所見。

    “那位田姑娘看似在替姑娘說好話，實則句句落井下石，著實可氣！不過最后還是被安王罵了個狗血淋頭，倒還算解氣！那時安王正在氣頭上，誰叫她要出去找罵！”

    雪梅揚著笑，一邊描繪一邊替姑娘解下簪釵，無意瞥了一眼銅鏡，才發(fā)現(xiàn)主子卻一點也沒笑，微微凝著眉，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衛(wèi)婉寧知道，朱光深是個極會掩飾的人，從不輕易在外人面前露怒，且時下他并未登基，田云秀乃至田家對他還是有用的，他怎會輕易罵了她？

    在她記憶中，上輩子還是在田云秀用毒計謀害白映梅失敗暴露后，朱光深才對她徹底厭惡起來的。

    今日怎么會這樣？

    一旁，雪雁卻另有擔憂道，“奴婢看今日姑娘是故意在惹安王生氣，如此，不怕他報復嗎？”

    衛(wèi)婉寧回神，笑了笑道，“他越氣，越厭惡我便越好?！?/br>
    她自覺還算了解朱光深，那人十分好面子，若知道自己心里根本沒他，也定不會做到他心間想要的正妻模樣，如此，便不會再打她的主意了。

    至于報復……

    目前陛下還很康健，朝中大局未定，寧王，巽王都是他的對手，對朱光深來說，就算與他們衛(wèi)府結不成親家，也總好過結成仇家。

    更何況衛(wèi)府素來堂堂正正，不會叫外人找到什么把柄的。

    雪梅也在旁道，“安王雖然位高，但脾性未免也太不好了，算來算去也還是陸公子溫和些，將來一定會很疼姑娘的。”

    衛(wèi)婉寧瞥她一眼，“你說的什么話？”

    雪梅膽子大起來，嘿嘿笑道，“姑娘別羞，方才老夫人特意留了國公爺說話，肯定是要提姑娘的親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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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錯，此時衛(wèi)老太太的確正在同長子商議長孫女的終身大事。

    “今日你也見到了人，你覺得如何？”

    衛(wèi)崮早知道母親的用意，聞言點頭道，“既然母親已經(jīng)看好，人定然也是好的。只是不知阿寧可喜歡？”

    衛(wèi)老太太笑了笑，“她舅母那日問過她，她只說聽長輩的意見?！?/br>
    衛(wèi)崮點了點頭，便沒什么意見了。

    只等著回頭陸家上門來提親便是。

    哪知正在此時，卻聽丫鬟稟報，說薛氏來了。

    衛(wèi)老太太允人進到堂中，只見薛氏笑道，“我來的不巧，擾了母親同大哥說話吧。”

    衛(wèi)老太太不露喜怒道，“這么晚不睡，可是有什么事？”

    薛氏點了點頭，“兒媳確實有事要求一求母親及大哥。英兒如今也到了定親的年紀，他爹不在，只能由我來cao心。母親也知道，他同我那侄女彩琴自幼青梅竹馬，眼下您的壽辰剛過，府中喜氣盈盈，不若趁現(xiàn)在，趕緊把他二人的婚事定了，如此，也不耽誤下頭的meimei們將來出閣不是?！?/br>
    說實話，有了薛氏這前車之鑒，衛(wèi)老太太其實并不太喜歡薛家的女兒，但無奈孫兒俊英喜歡，她也并不想做棒打鴛鴦之事。

    只是沒等她發(fā)話，卻聽門外丫鬟又稟報說衛(wèi)俊英來了。

    衛(wèi)俊英轉眼踏進了堂中，薛氏意外道，“你怎么來了？”

    卻見他面色低沉道，“娘，我不會娶表妹的，您不要叫祖母和大伯去薛家提親?！?/br>
    “什么？”

    堂中三人都是一愣，薛氏皺眉斥道，“你說什么醉話？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彩琴嗎？這可是大事，玩笑不得！”

    衛(wèi)俊英卻一臉堅定，“我現(xiàn)在很清醒，我就是不想要表妹了。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她心里沒我，我也不耽誤她，叫她另攀高枝去吧，祖母，大伯，你們不必為我cao心了?！?/br>
    語罷不再多說，又徑直往外走了。

    薛氏氣得，往外追了兩步?jīng)]追上，又回來對衛(wèi)老太太訴苦道，“母親您瞧這孩子，不知忽然犯了什么魔怔，怎么忽然說起混話來了?！?/br>
    衛(wèi)老太太覺得腦仁疼，揉了揉額角，發(fā)話道，“今日天晩了，等他明早清醒了再說吧，你們也都撤了吧?！?/br>
    語罷也不管薛氏還要說什么，喚來丫鬟攙扶，回了內室歇息。

    ~~

    第二日一早，衛(wèi)婉寧從雪梅口中知道了昨夜的事。

    她坐在鏡前梳妝，問雪梅道，“那今早二嬸又去祖母跟前了嗎？二哥怎么說？”

    雪梅點頭道，“二夫人一早就帶了二公子去了老夫人院里，當時國公爺，三老爺，還有夫人們都在?？啥舆€是同昨夜一樣說不要表姑娘，可把二夫人氣壞了?！?/br>
    “這才是我們衛(wèi)家的兒郎?！?/br>
    衛(wèi)婉寧笑著頷首，又問，“那祖母怎么說？”

    雪梅繪聲繪色道，“老夫人說，既然二公子實在不愿，那也不能強求，只能把此事暫且擱下，等什么時候二公子想通，抑或有了別的好人選時再議。反正二公子才十七，晚個一兩年成親也不晚，左右大公子也還沒定親呢?！?/br>
    衛(wèi)婉寧點了點頭，看來此事已經(jīng)無需顧慮，便放心去吃早飯了，待填飽肚子，又在南窗下看了會兒棋譜，倒是難得的愜意。

    日頭高升，約莫巳初時分，府中又熱鬧了起來。

    雪梅出去打探了情況，回來與衛(wèi)婉寧稟報，“是舅夫人來了，還有一位夫人，聽說是打太原府來的?！?/br>
    太原府？

    衛(wèi)婉寧翻書的手微微一頓，余光瞥見雪梅偷笑道，“定是陸公子家來提親了。”

    想來也是，雖然早已做好了打算，但陸家的速度還是有些出乎她意料。

    不過也好，快一些，便可省得夜長夢多。

    如今陸安濟已經(jīng)有了功名，料想不幾日，朝廷便會任命差事下來，他身為陛下欽點的狀元，才學有目共睹，如今大局已定，就算有人想從中作梗，也難以找到機會。

    ~~

    因著雙方都很贊同，衛(wèi)府象征的矜持兩日，便與陸府交換了庚帖。

    接下來，便該合婚下聘了。

    陸家這些年雖在太原府，但家底厚實，早在陸安濟進京赴考之時，就為其購置了一座宅院。

    雖比不過鎮(zhèn)國公府恢弘，但衛(wèi)婉寧并不在意這些，只安心等著陸家那邊的消息，只要聘禮一下，此事就算成了。

    然偏在此時，出了事。

    “據(jù)說是因為什么秋闈舞弊案，陸公子的差事本來都下來了，卻忽然取消了，”

    雪梅撓了撓頭，艱難道，“奴婢當時離得遠，只隱約聽見大公子這樣對老夫人說。”

    秋闈舞弊？

    衛(wèi)婉寧一怔，顧不得多說什么，立時提裙去了大哥面前。

    待見到大哥，她又趕忙相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秋闈已經(jīng)是去年的事，怎么忽然出了舞弊案？”

    衛(wèi)俊鴻凝眉與她道，“聽說去年河東路秋闈有人舞弊，陛下得知后大怒，命人嚴查，陸兄正是河東路入京，因此受了影響。”

    “什么影響？”衛(wèi)婉寧追問道。

    衛(wèi)俊鴻搖了搖頭，“我只是聽旁人說的，也并不太清楚，只是說陸兄的差事暫停任命，不知是不是要重考?！?/br>
    “重考……”

    衛(wèi)婉寧暗自咬牙，想了想，索性坐上馬車，去了舅舅家。

    ~~

    時間正好，衛(wèi)婉寧到時，韓茂林才下朝回到家中，聽了外甥女來意后，直言道，“今早有人在朝堂告發(fā)，說去年河東道秋闈有人舞弊，約莫涉及數(shù)十人，陛下大怒，當即下令嚴查。安濟乃河東道出身，為避嫌，只能暫停翰林院的差事?！?/br>
    暫停……

    這一暫停卻不知要等到何時，衛(wèi)婉寧凝眉問道，“就沒有好對策嗎？”

    韓茂林面色嚴謹，“上屆淮南道秋闈曾發(fā)生過舞弊大案，當時數(shù)百名考生私下購買試題，令秋闈徹底失去可信度，當時查明真相后，陛下直接斬了禮部主考的官員，足見怒氣。而今不過三年，此事卷土重來，陛下盛怒更比從前，此時除過等待真相查明，別無他法?！?/br>
    淮南道的秋闈舞弊案衛(wèi)婉寧當然知道，那個被斬的禮部官員，正是上輩子得朱光深盛寵的白映梅的祖父。

    此事觸及天子逆鱗，自然不是誰說說情就能過去的，正如舅舅所言，唯一的辦法，便是等待真相查明。

    但，萬一查出的不是真相呢？多少人的一生會就此被毀掉？

    衛(wèi)婉寧暗自咬牙，某人還真是好手法！

    上輩子并未發(fā)生過這場波瀾，而今忽然生出此事，當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至于幕后黑手，她連想都不用想。

    看來而今只能寄希望于主辦此事的官員，她試著問道，“那不知陛下會派誰審理此事？大理寺卿嗎？”

    卻見舅父搖了搖頭，“此事事關重大，大理寺職權不夠，陛下今早指派巽王主辦此案，約莫一兩日內，巽王殿下便該啟程去太原府了?！?/br>
    “巽王？”

    衛(wèi)婉寧一愣，怎么是他？

    舅父捋須道，“陛下此舉當然是歷練之意，但愿巽王殿下能早日查明真相，畢竟今次受影響的不止安濟一人，如若要重考，可就麻煩了。”

    語罷又安撫她道，“你且先平心靜氣多等些日子吧，此事不解決，陸家恐怕也無法繼續(xù)替議婚了。”

    且不說那陸家有沒有精力cao辦，此時陸安濟前程未卜，他也不放心叫外甥女就這般定親。

    衛(wèi)婉寧自是明白舅舅的苦心，便點頭應是，先主動告退了。

    只是出了韓家后，她卻并未原路返回鎮(zhèn)國公府，而是吩咐車夫去了巽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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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巽王府。

    未出閣的姑娘家前來求見親王，著實有些不合規(guī)矩，加之巽王馬上要去太原府查案，衛(wèi)婉寧其實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巽王或許不會見她。

    但沒想到，她在門外沒等多久，便被請進了王府，且為了照顧她的聲譽，巽王也并未聲張，直接在前院茶室中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