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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能聒噪到這種程度絕非一朝一夕的事。他懷疑沈觀瀾早知道齊少東是這副德行,故意把這燙手山芋塞給自己。 熬到最后祝南疆實在是被煩得受不了,為避免淪為聽客只能拼了命地打牌,打了一局又一局,清算賬目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竟贏了三萬多塊。 有人輸才有人贏,輸?shù)米顟K的便是齊少東。祝南疆原本希望他能一蹶不振滾下賭桌休息去,沒想到對方毫不氣餒,轉(zhuǎn)身拉了夫人來當(dāng)救兵。 齊夫人是位性感的美少婦,穿著華麗,一只手伸出來三枚大鉆戒。這一點倒是和祝南疆的品味頗為相似。 他記得自己剛當(dāng)上警探那會兒整天想方設(shè)法把自己打扮得風(fēng)光,因為衣服不好亂穿,只能在小玩意兒上花心思。沒想到“小玩意兒”剛戴了兩天就被總監(jiān)批評有損捕房形象,最后也沒能風(fēng)光成。 祝南疆看對方是個女人,又長得不錯,有心想放放水幫她一把,然而開局沒多久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勁。這齊夫人跟齊少東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短短兩個鐘頭他把剛贏的那3萬塊錢全部又吐了出來,齊夫人卻還不盡興,拉著他要繼續(xù)來。 “不了不了……夫人,再來我要把衣服都輸給你了!” “衣服輸光了還有人呢,祝探長,要不你把人也一起輸給我?” 祝南疆扭頭望了一眼齊少東,后者已湊到另一桌里賭上了。 ——男人就在跟前還明目張膽跟別的漢子調(diào)情,真是又sao又大膽。但既然她自己不以為意,我又何樂不為呢? “夫人,你要我?”大咧咧地翹起一條二郎腿,他含笑直視了秦淑玢的眼睛,“那你可虧大了,我不值錢!” . 祝南疆跟秦淑玢下了賭桌打得火熱。期間齊少東來來回回經(jīng)過幾次,見二人肩并肩的快要黏在一起也無甚反應(yīng)。 “齊少爺怎么也不吃醋?” “我們各自追求愛,也尊重對方追求愛的自由,吃醋是很沒有必要的?!?/br> “哦,你們各玩各的。”祝南疆聽懂了對方的意思,“那我到底是叫你齊夫人呢,還是叫你秦小姐?” “你可以叫我達令?!?/br> “秦小姐,你占我便宜?!?/br> 秦淑玢續(xù)了杯紅酒遞到他嘴邊:“祝探長,你也可以想一個特殊的稱呼,今后我用它來稱呼你,你對我就是特殊的。” “特殊的稱呼?” “比如……我親愛的,那位先生,我的小鳥。” “不,不不……”祝南疆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我聽不出這有什么特殊的,你可以稱任何一個人為親愛的,你的小鳥?!?/br> “當(dāng)我這么叫你,你就是特殊的,是我賦予這個名字意義。” “你可以就叫我祝探長,我允許你賦予它意義?!?/br> “哈……”秦淑玢抽出根香煙,翻來覆去地捏在手里把玩卻不點燃它,“祝探長,有時候我覺得你不解風(fēng)情,有時候又覺得你……浪漫得很?!?/br> 祝南疆承認自己跟這齊家的二位比起來的確是不解風(fēng)情,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齊少東說話聽久了,他覺得自己說話也帶上了股“抽象派現(xiàn)代主義”的味道,簡而言之就是不太通順。 “秦小姐,我是個粗人?!碧统龃蚧饳C,他對秦淑玢做出個請的手勢,“我做過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坐在這里聽你丈夫念詩。” 沈觀瀾的這個宴會一直開了兩天兩夜,第三天天沒亮的時候祝南疆就悄然離場了。一來擔(dān)心巡捕房突然有事找他,二來秦淑玢纏他纏得太緊。難得遇上個熱情似火長得還不錯的富婆,他怕一個沒忍住給齊少東戴綠帽子,盡管對方大概并不在乎多戴這一頂。 ——齊少東不在乎他在乎,他還得潔身自好呢! . 回到公館祝南疆往巡捕房打了個電話,得知這兩天并沒出什么大亂子,只不過前陣子發(fā)電廠一個車間的工人鬧罷工,至今還沒有歇停。 這事他大概知道。 當(dāng)初許靜山的案子結(jié)案后法國當(dāng)局得知德沃利求助青幫人士幫忙鎮(zhèn)壓工人罷工,認為此舉有損法國的顏面,因此撤掉了德沃利的職位,由另一位朗博上校接任。 朗博上校為人清高,向來不屑與流氓打交道,因此上任之后處處為難羅占元等人,一點情面都不講。 羅占元如何咽得下這口氣,當(dāng)即決定給他點顏色瞧瞧,于是指使在發(fā)電廠當(dāng)車間主任的門徒煽動罷工,導(dǎo)致市內(nèi)電車停運十天之久。 宋成耕知道這是羅占元在給朗博下馬威,因此吩咐祝南疆不用把罷工的事放在心上,等朗博撐不下去主動服軟再派警力去應(yīng)付。 如此又過了四五天,朗博果然承受不住壓力舉起了白旗,為避免事態(tài)進一步擴大親自來找宋成耕商量對策,后者一本正經(jīng)地建議他找羅占元談?wù)劇?/br> 朗博心知是青幫在背后作亂,但除了接受該提議別無他法。羅占元掙回了面子,見好受就收地表示會派人去調(diào)查作亂的工人,幫其調(diào)解矛盾。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領(lǐng)事館當(dāng)局終于意識到即便是在法租界,沒了幫派人士的幫襯,光靠法國人想要在上海統(tǒng)治中國人是不可能的。 而祝南疆在接到命令之后象征性地帶了二三十個人去街上掃了一圈,抓住幾個“執(zhí)迷不悟”的要犯。剩下的工人在拿到補償之后陸續(xù)接受調(diào)解,不出三天發(fā)電廠順利復(fù)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