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8)
我想親手殺了你。孟輒晚說。 顏靜初點點頭,我能理解。 孟輒晚道:我不是為了聽一句,我能理解的。 顏靜初道;那好吧,我打開了自毀系統(tǒng),這間臥室還有五分鐘爆炸,你要留在這,給我殉情嗎? 孟輒晚一愣,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現(xiàn)出了狂喜。 顏靜初靜靜地看他,等待孟輒晚做一個決定。 孟輒晚半跪在顏靜初面前,他低聲道:我知道你在等什么。顏靜初,你可不是為了等死,臥室里還有其他可以出去的裝置,對吧。 顏靜初笑容不變。 他不意外,也不遺憾。 他居然感覺高興,高興孟輒晚比二十年前那個只會哭的孩子長進多了。 謝謝顏老師教我。孟輒晚說。 顏靜初揚起笑容,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你學(xué)的,比我教的好得多。 顏靜初的笑容很美。 美得耀眼。 他第一次見到顏靜初時,顏靜初就是那么美麗,仿佛纖塵不染,仿佛窗明幾凈。 孟輒晚反手給了他一耳光。 小少爺從小到大沒打過人,也沒傷過人,剛才那一管藥都是手顫抖著刺進去的。 顏靜初猝不及防,嘴角滲出血絲。 他自己不小心咬的。 孟輒晚和顏靜初之間隔的不是什么私人恩怨,他們倆之間隔的是幾條人命。 顏靜初連整理一下頭發(fā)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苦笑著說:你這么報復(fù)是不是太輕了。 顏靜初真是漂亮的驚人。 他的漂亮不會讓人不想殺他,反而想讓人親手殺了他。 但是孟輒晚沒有。 孟輒晚知道顏靜初說到做到,他說還有五分鐘爆炸,就真的會有五分鐘爆炸。 顏靜初沒有再說話。 他偏著頭靠在床邊,眼睛緊閉,像是睡著了。 孟輒晚手指顫抖地扒開散他臉上的頭發(fā)。 孟輒晚覺得自己瘋了。 他早就該瘋了。 五分鐘很快。 他從臥室中出來。 楚銳和廖謹已經(jīng)到了,身后黑乎乎的一片都是拿著槍的人。 孟輒晚晃了晃發(fā)疼的腦袋,朝他們走過去。 他身后的臥室轟然炸開,火光沖天。 定點爆炸,從不遠處走過來孟輒晚一點事都沒有。 孟輒晚第一句話是:有煙嗎? 楚銳這段時間不抽煙,他看廖謹。 廖謹抽煙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身上更不可能有煙。 孟輒晚抿唇。 顏靜初閣下在里面。這是一個陳述句。 孟輒晚道:嗯。 他最終還是摸到了一根煙,點燃之后深吸了一大口,像是馬上就要渴死的人看見了水。 過了一會他才道:我確定他死了。 舅舅這樣的人,廖謹開口道:應(yīng)該不會那么輕易地讓自己死。 是的,所以在爆炸開始之前我先給他注射了一針麻醉劑。孟輒晚道:我能確保他死了。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他朝兩個人頷首,先離開了。 孟輒晚所說的事情是關(guān)于資料的后續(xù)公開。 他做的很好,很聰明,并且恰到好處。 他太知道如何煽動人的情緒了,在報道中顏靜初和聶遠洲兩個人就是喪心病狂,無所不為的瘋子,雖然事實上也是如此,但是顯然,報道藝術(shù)加工的色彩濃厚更濃厚了些。 不過身為議長候選人的孟輒晚確實因此一時之間風(fēng)頭無兩。 顏靜初遺囑上的繼承人確實是顏謹。 這位沒幾個人知道的顏謹甚至沒有露面,而是直接把顏靜初留下的全部合法資產(chǎn)都直接賣掉了。 廖謹走進病房。 他將玫瑰花放好。 女人靜靜地躺在床上。 廖謹長得很像他母親。 廖謹?shù)拖骂^,輕輕地親吻了一下女人。 他知道對方已經(jīng)沒有呼吸了,他知道。 這個宛如玫瑰一樣,生與死在她身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概念的女人在今天早上停止了呼吸,他知道。 顏靜韞的眼角亮晶晶的。 是,眼淚。 廖謹起身。 楚銳在外面等他。 還沒等楚銳開口,廖謹?shù)溃何抑?,這對我母親來說是種解脫。 楚銳:...... 廖謹平靜地說:沒什么,我不是很難過。我的母親一直都不愛我,我也不愛她。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是如此。 有的時候廖謹十分敬佩自己的外祖父母,敬佩他們在這樣的關(guān)系下仍然可以彼此容忍地生活下去。 利益確實是種動人的東西。 楚銳拉住他的手。 楚銳的手是溫?zé)岬?,他忍不住握了回去?/br> 第59章 正文結(jié)局 孟輒晚對于廖謹放棄了顏家所有的可用的政治資源反而把動產(chǎn)不動產(chǎn)都變成錢的行為嗤之以鼻。 不過是情理之中。 他為了楚銳安心,不去涉足政治, 哪怕楚銳好像根本不會在乎他到底是否大權(quán)在握。 孟輒晚偏頭, 用余光看向?qū)Ψ健?/br> 那里有個蒼白的美人。 他什么都沒說,對方也什么都說。 燈光中, 這個蒼白的美人像是瓷制的, 一碰就能碎掉。 ...... 在楚銳回駐地之前, 他和周映如有一場談話。 周映如直截了當,道:軍部有意讓您做副部長, 要是您愿意, 部長也可以。 我不愿意。楚銳道:我在休假。 您真的把停職當休假了嗎? 楚銳道:當上部長之后記得取消我的停職,批準我的休假。 區(qū)別在哪? 付不付工資。楚銳道:我將有個孩子,聽說養(yǎng)孩子很費錢。 周映如笑了起來。 所以您休假是為了陪夫人? 楚銳含糊地說:嗯。 他告訴自己, 對周映如他不太熟, 沒有必要說那么多。 他不多說的原因僅僅是他們不熟,而不是尷尬。 比起和周映如在這閑扯, 他現(xiàn)在更想去見廖謹。 廖謹也很想見他。 舅舅。他嘆了口氣,您還真是, 陰魂不散。影像中的人接上。 這不是顏靜初的實時影像, 而是一段錄像。 顏靜初顯然十分了解他,知道他要說什么。 是的, 陰魂不散。 顏靜初道:我只是作為一個舅舅的提醒,顏謹。 之前我設(shè)定了程序, 如果一個月內(nèi), 我沒有打開過這個程序, 說明我已經(jīng)死了,或者,我被判了無期。他平靜地說:這算是遺書的一部分吧。這個錄像將會發(fā)送到你的終端上。 我當然知道,這個時候我的全部提醒都被會被你當成挑撥你和廖謹關(guān)系。但是不好意思,我還要說。 你和楚銳關(guān)系很好,你很愛他,這我當然清楚。能讓我親愛的外甥放棄一切,當然只有我們的楚銳閣下。你愛他,但是,顏謹,你能否確認他愛你? 楚恒死了,這點我們都有責(zé)任。楚銳恨所有人,他要殺了所有人。顏謹,如果沒有你的話,他的計劃成功的時間是否會延遲?當然會。 顏謹,十年前你可以利用楚銳,為什么十年之后楚銳不能利用你? 讓你像條狗那樣地忠于他?你可以用感情當籌碼,他為什么不行?顏靜初看他的眼神似乎在告訴他你已經(jīng)無可救藥了。我一直在糾結(jié),是否把你作為第一繼承人,我當然不是認為你是我的外甥,而不是我的兒子就認為你沒有資格繼承,而是,他神情有些古怪,你到底能不能繼承?你不會把家產(chǎn)敗光這我相信,但是我懷疑的是,你會不會不去利用顏家的資源,而是消解它們,讓顏家土崩瓦解,乃至徹底消失,就為了討好你的愛人? 廖謹:...... 從某種程度來說,顏靜初太有先見之明了。 我不勸你離婚,因為我知道勸也沒有用,但是我希望你為自己留些余地,顏靜初淡淡地說:你也姓顏,他為什么不能在你沒有利用價值之后遷怒于你? 廖謹喃喃自語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還有利用價值,但是您已經(jīng)沒有了。 他關(guān)閉錄像。 然后躺在床上。 要不是賬戶上那些多的讓人眼花繚亂的錢,還有研究院繁重的讓人窒息的工作,他這樣真的很像元帥包養(yǎng)的小白臉。 他一直躺在床上,想等楚銳回來。 他沒等來楚銳回來。 他記得研究報告中寫著探索者和其他藥物產(chǎn)生反應(yīng)之后會對實驗體造成不可逆轉(zhuǎn)的損傷,這件事楚銳不知道。 他一定不知道。 楚銳要是知道,楚銳可能會直接殺了他。 廖謹輕輕地嘆了口氣。 早知道,他應(yīng)該直接帶楚銳去做記憶消除手術(shù)。 這是他最后一個想法,他在下一刻失去了意識。 ...... 廖謹睜開眼睛。 年輕人身材修長漂亮,肌rou緊實,線條優(yōu)美。 水流順著他的后背淌下。 楚銳注意到廖謹?shù)哪抗?,他有點疑惑地用手擦了把臉上的水,道:你怎么了? 廖謹怔怔地看著他。 水和眼淚一起順著臉淌下來。 水流到眼睛里有點疼,他眨了眨眼睛,眼球都是紅的。 楚銳有些詫異。 他關(guān)了廖謹那邊的水,把毛巾扔到他臉上了。 這時候的楚銳很年輕,沒有那么多傷。 他笑起來仍然有少年人的天真和干凈,甚至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廖謹匆忙地用毛巾擦臉。 楚銳的聲音里關(guān)心摻雜著抱怨,我都說了受那么重的傷就別洗澡,你擦擦就行了。 廖謹?shù)皖^看自己腹部邊緣發(fā)白的傷口,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沒有楚銳說的那么嚴重。 他突然想大哭或者大笑,可他只是低低地說了聲:謝謝。然后出去了。 楚銳疑惑地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自己這個新隊友讓人猜不透。 他洗完之后去找廖謹,發(fā)現(xiàn)對方正盯著墻發(fā)呆。 他湊過去,意識到楚銳根本沒有在看墻,他什么都沒看,只是單純地凝視著一個點。 楚銳道:一起去吃飯嗎? 廖謹緩緩搖頭。 楚銳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間或的精神不正常,于是道:那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帶回來? 廖謹說:不用了,謝謝。 楚銳也不生氣,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邊,笑嘻嘻道:有什么不高興的說出來聽聽?要不然我借你個擁抱? 然后在他震驚的眼神中,廖謹好像要哭出來了。 不過他終究沒哭,反而瞥了他一眼,神色冷冷淡淡的。 沒事。他說。 起身走了。 楚銳揉了揉還沒干的頭發(fā),實在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廖謹了。 廖謹在離開之前突然道:楚銳,你之前有沒有被綁架過? 楚銳疑惑地說:綁架?沒有啊。 廖謹一把拉住楚銳的手腕,把他拽了出去。 楚銳都不知道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美人有那么大的力氣,愣了幾秒,然后才跟他一起往外走。 你要去干什么?廖謹,廖上尉,廖...... 帶你去檢查身體。廖謹言簡意賅道。 檢查身體干什么?我又沒有病,廖謹,廖謹你是瘋了嗎?你剛才洗澡腦子進水了嗎? 廖謹一言不發(fā)。 楚銳這時候被他折騰的已經(jīng)有點不太高興了,他皺眉道:廖謹,你到底要干什么? 廖謹停下來。 他看著楚銳的眼睛。 廖謹?shù)难劬α亮恋?,似乎里面還有眼淚。 廖謹?shù)穆曇艉艿?,很啞,他說:求你了,楚銳。 楚銳愣了半天,說:你,好好說話。 聽我一次,楚銳。 他真的要哭出來了,求你了。 兩個人就這么默默對視,楚銳最終尷尬地說:行了,我去,我去行嗎?你別哭了。 他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一包紙巾,只好把手帕扔過去,不用還我了。 應(yīng)該檢查的難道不是廖謹嗎?楚銳想。 他覺得廖謹就算沒瘋,距離瘋也不太遠了。 檢查比楚銳想的還要簡單。 廖謹在等待結(jié)果的時候一直擰眉,臉色難看的要命。 他這種表情讓楚銳忍不住覺得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癥狀。 好在當廖謹看見檢查結(jié)果之后神情一下子就放松了起來。 他把檢查結(jié)果扔到粉碎機里粉碎了。 謝謝。廖謹說。 然后就走了。 楚銳道:哎,廖謹你去哪? 廖謹沒有回答。 訓(xùn)練一天之后累的要命又被折騰了一個小時的楚銳沒去追他,而是自己直接回了宿舍。 然后他就再也沒見過廖謹。 廖謹是他父親朋友的兒子,不過看起來不太相似。 因為這個關(guān)系,楚銳對廖謹照顧頗多,但是對方顯然并不領(lǐng)情。 這位廖謹閣下似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標,轉(zhuǎn)而從政。 楚銳有次在電視上看見廖謹,對方風(fēng)度翩翩,談吐不凡,和在軍隊里那個幾天不說一句話的樣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他似乎有點疲倦,但還是應(yīng)對自如。 再見面是五年之后的事了。 廖謹,啊,不對,應(yīng)該是顏議長。 多年前的戰(zhàn)友相與氣氛居然能尷尬成這樣,作為當事人的楚銳也相當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