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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先生?!?/br> “哎......” 馮港給尤良木遞來一張房卡,“唐總說,讓您去頂層的套房找他?!?/br> 尤良木看著這張房卡發(fā)愣片刻,明白對方的意思,接過來,點了點頭,“哎,好。” “尤先生,恕我多嘴提醒您一句,唐總他……最近心情很糟糕,特別是你消失的這幾天,我很少見他這副樣子。所以——” “我知道的,多謝你的提醒?!?/br> 尤良木搭乘電梯到了酒店最高層,這里只有一間豪華總統(tǒng)套房,相當奢侈。 即便他是這家酒店的清潔工,也沒有資格上來打掃,只有榮升組長的員工才能上來這里。畢竟這年頭,就算是清潔工,也要被分個三六九等。 尤良木用馮港給他的房卡開門,一進去,發(fā)現(xiàn)燈開著,室內(nèi)是淡淡的暖黃光。 套房里,那男人坐在寬大的皮質(zhì)沙發(fā)上,正正面向著房間門口,從尤良木進來的一剎那,他的視線就沒從這個面容灰敗的小男人身上離開。 “說好了宴會結(jié)束一起回家,我找不到你?!?/br> “......” “我等了你兩個小時,你去哪了?是和程愷一起待到現(xiàn)在嗎?” “......” 尤良木遠觀近看,唐云乾都像被層層灰色霧霾籠罩,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冰冷氣息,人畜勿近,近了準得傷寒。 但正如三年前,他最初看見這個男人,雖然對方以一副肅然的樣子在他面前,可他第一眼看見,竟也毫不害怕,反倒是因為那微蹙的眉頭,心軟得一塌糊涂。 喜歡一個人真是太不爭氣了,不是嗎?哪怕早被玩弄得不成人樣,被踩在腳下沒有反抗的余地,可只要看見對方,心中還是會發(fā)軟。 不幸的是,事到如今,喜歡已經(jīng)是一種負累。 唐云乾很少會把說過的話重復,但是此時,他還是把剛才就已經(jīng)問過尤良木的話,再次問一遍,像是要確認些什么。 “你躲起來的這些天,就是和程愷在一起?” 尤良木站在那里,沒說話。 這會兒只有他們兩個人,沒有別人,他看著唐云乾,鼻子一時有些發(fā)酸,眼睛也猶如浸泡在硫酸液之中。 他想再為無辜受害的程愷求個情,仿佛這樣,就也能為自己爭取些什么。 “乾哥,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通融什么?” “關(guān)于程愷那件事——” “我解雇一個公司員工而已,還有必要瞻前顧后?” 尤良木垂了垂眼,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為了程愷,程愷算什么呢?他是為了給自己和唐云乾再留最后一分余地。 “程愷他……嗯,他是個挺努力的人,工作能力應該也很不錯的。既然......他能做事,是個人才,對公司有建樹,那不如……乾哥,您別把他炒掉行么?” 他說完之后,唐云乾也沒說好或不好,而是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之中。尤良木以為對方是在考慮,然而唐云乾再開口時,他才發(fā)現(xiàn)不是。 “你倒是挺了解他?!碧圃魄樕蠜]什么表情,只是聲音很低沉。 “不是......”尤良木認為自己和程愷的關(guān)系僅止步在朋友這條線的左右,“我只是覺得,公事和私事應當要分開——”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教我做事了?” “不是的,乾哥,我沒想......教你,呃,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別解雇他?他也沒做什么,挺慘的?!?/br> “沒做什么?”唐云乾嗤笑一聲。 男人站起身來,身形高大直挺,他走近尤良木,自上而下的燈光將他的瞳孔映得昏暗不明,很難讀出他下一句將要說什么。 尤良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他竟覺得,唐云乾的眼神里夾著一絲苦味。 男人似笑非笑,“你讓我不要解雇程愷。” 尤良木茫然地,點了好幾下頭。 他籠罩在唐云乾的身影里,就好像一只無處可逃的小螻蟻,對方無形中施下的壓迫感,讓他漸漸呼吸不暢。 唐云乾又問他:“他很缺錢嗎?缺了一份工資就會餓死,還是欠了債還不上?像你一樣?!?/br> 尤良木一怔,搖搖頭。 程愷倒也不像他,窮到?jīng)]錢開飯還身兼巨債的程度,但作為打工社畜,生活也還是處處面臨壓力的。聽程愷說,最近剛買了一處房。 男人好好跟唐云乾解釋:“不是,程愷他每個月要還房貸,開支不少的……” “他告訴你的?” 尤良木點了點頭。 “你連他買房的事都cao心上了,他知道你這么熱心,是不是很感動?!?/br> “……???” 唐云乾磨著牙輕笑一聲,“看來你們的關(guān)系不錯,不對,應該說,你們的關(guān)系真是好得超出我想象,無話不談?那你把你的事告訴他了嗎?” “……什么?”尤良木一時沒明白過來。 唐云乾逼近他,掐起他的臉,“他知道你身上背了一百多萬的債嗎?” 尤良木感覺呼吸有些困難,身體輕微發(fā)抖。 如何直面事實一向是個難解的課題,當事實過于殘酷時,直面它就會如同直面刑罰。尤良木一瞬間有點感謝唐云乾如此提醒他,讓他時刻銘記自己是一個背債的人。 同時,唐云乾還明示了他,背債的人不配得到好的人生,不配交朋友,不配堂堂正正立足于社會,就該像只老鼠一樣縮頭縮尾,保持自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