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裴戎撐起身子，順手打開了床頭燈。

    暖黃色的臥室燈很柔軟，裴戎漸漸恢復(fù)了感知的能力，燒已經(jīng)退了，身體也沒那么沉重，隨之而來的是饑餓感。

    他習(xí)慣性拿過手機看了眼，沒有工作上的消息，辦公室發(fā)來的消息也是詢問他身體怎么樣了。

    裴戎一一回復(fù)后，看到了那個手帕頭像的聊天框，才想起自己把王寒輕的好友又加了回來。

    王寒輕依舊沒什么禮貌，連個像樣的稱呼都沒有。

    “燒退了嗎？”

    裴戎睡飽了，心情平和，也懶得跟他計較，“退了，多謝關(guān)心?！?/br>
    饑餓感驅(qū)使裴戎起身去尋找食物，出房間時，他順手將手機擱到了床頭柜上，等他吃點了東西回來后，微信全是王寒輕的消息。

    “你不喜歡看電影，吃飯可以嗎？”

    “你喜歡什么菜？”

    這兩句話過后，出現(xiàn)了時間提示，或許是見裴戎不回復(fù)，王寒輕不死心，又提了別的建議。

    “畫展呢？”

    “還是音樂??？”

    “還是球賽？”

    “那就球賽吧，棒球賽，正好有周六的票，早上九點我在xx體育館門口等你。”

    問句已經(jīng)夠給人壓迫感了，王寒輕還喜歡用短而急促的排比問句，看得裴戎直搖頭，以至于沒把王寒輕最后敲定的結(jié)果放在心上。

    接下來幾天，王寒輕還是會給裴戎發(fā)消息，內(nèi)容無非是一些日常的問候，裴戎心情就回，心情不好就裝看不到。

    王寒輕給裴戎的感覺很奇怪，要說王寒輕纏人，有那么一點，但是黏得又不是特別緊，說話直了一點，但不會開任何令人不適的玩笑，可能是單純的情商低，腦子還是有的。

    周六這天，裴戎是被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的，他抓過手機，鈴聲停了下來。

    他索性先看了眼時間，才早上十點，周末不睡到大中午的，還叫周末嗎？

    手機界面上全是王寒輕的微信消息，沒什么起床氣的裴戎，因為鋪天蓋地的消息有點上火，他一條一條的看，眉頭也擰得越來越緊。

    先是一條“我到了”，看得裴戎云里霧里的，王寒輕到哪兒了？還需要跟自己匯報。

    接著是照片，照片是兩張棒球賽的門票，裴戎腦子里“咯噔”一下，好像對棒球賽有那么一點點印象，他往上翻了一下聊天紀(jì)錄，果然！

    “是九點的票，你慢慢來?！?/br>
    從時間跨度上來看，王寒輕不是個急性子，甚至?xí)r隔一小時，才給裴戎發(fā)消息。

    “你到哪兒了？”

    “知道地方嗎？”

    “我可以來接你?！?/br>
    隨著時間越來越近，王寒輕的發(fā)消息的頻率也隨之加快，硬是熬到了十點鐘，錯過了進場時間，他才沒忍住給裴戎打電話。

    電話裴戎沒接到，裴戎只打算回消息，王寒輕也夠鍥而不舍的，又打了一通電話過來。

    裴戎爬起身來，往床頭一靠，無奈地接起電話，“喂？”

    通過手機，裴戎的聲音會更低沉一點，加上剛睡醒，他的鼻音也會更重一點。

    接通電話前，王寒輕還擔(dān)心裴戎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又或者臨時有工作，聽到裴戎黏糊糊的音調(diào)，他質(zhì)問一句，“你為什么不來？”

    王寒輕的情感表達能力很差，即便是面對這面，裴戎都不一定能看出他的心情變化，何況還隔著手機。

    裴戎深吸了一口氣，好像自從遇上王寒輕，他總是再不停地自我調(diào)節(jié)情緒，以免自己發(fā)火。

    “王寒輕，我沒有答應(yīng)過跟你去看球賽?！?/br>
    “你也沒有拒絕?！?/br>
    裴戎像是在教一個不懂事的小朋友，“成年人的相處禮儀，沒有正面答應(yīng)你，就是委婉拒絕，非得要我把話說的那么難聽嗎？”

    電話那頭，王寒輕沉默了一陣，“這是我特別喜歡的一個球隊?！?/br>
    雞同鴨講的回答，在裴戎看來，就是沒聽進去自己的話。

    裴戎沒辦法，斬釘截鐵地告訴王寒輕，“我不喜歡看球賽，也不想跟你一塊兒看球賽，你別這樣可以嗎？如果你覺得我拒絕得不夠正面，我現(xiàn)在正式拒絕你，你要想騙女人結(jié)婚也好，要想跟男人發(fā)展也罷，我干涉不了，我頂多就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譴責(zé)一下你，我不會和你約會，也不想跟你慢慢相處，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情商低也又不是傻子，只要裴戎話說得夠狠夠直白夠難聽，哪怕是王寒輕這樣的人，也會知難而退。

    電話里能聽到汽笛聲，裴戎看了眼電話，時間還在流逝，只是王寒輕沒有說話，他主動開口，“我先掛了?！?/br>
    電話被掛斷后，王寒輕揣上手機，他好像把事情弄得很糟，他只是想跟裴戎分享自己喜歡的東西，裴戎要是不喜歡，他還可以換別的，其實他也不介意被裴戎放鴿子，這種等待至少是有期望的。

    迎面跑來一對遲到的小情侶，和王寒輕擦肩而過，王寒輕攥著門票，手指情不自禁用力，將門票摳出了一兩道痕跡。

    王寒輕覺得相親是上天給他的一次機會，只是他不太明白裴戎為什么會相親，裴戎明明是不喜歡女人的，是不是…時間久了，裴戎的性取向也發(fā)生了變化。

    有了這樣的猜想，王寒輕躍躍欲試的想法開始有些退縮，他手伸進褲兜里，悄悄摩挲著揣在里面的手帕。

    如果裴戎是想找個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女人結(jié)婚，自己是不是不該做多余的事情，是不是不該打擾裴戎？

    第5章

    被裴戎拒絕后，連最喜歡的球隊，也無法讓王寒輕提起興趣來，他將門票扔進了垃圾桶，轉(zhuǎn)身開車回了家。

    他的生活很單調(diào)，工作時間上班，節(jié)假日出門補充一下生活必需品，剩下的時間都在家窩著，偶爾會回父母家一趟，看球賽成了他唯一的消遣。

    他不是社恐，只是人緣不好，除了秦赫外，好像很少有人主動邀請過他出去玩，久而久之，他也習(xí)慣了這種生活，因為他不覺得他待人處事的方式有什么問題，所以也不知道該怎么改變。

    接到秦赫電話的時候是傍晚，秦赫甚至沒給王寒輕拒絕的機會，“我到你家樓下了，下來吧?！?/br>
    “去哪？”王寒輕一臉茫然，為了今天能和裴戎約會，他推遲了所有的計劃。

    “別管了，先下來?！?/br>
    上車時，秦赫神秘兮兮地看著他，“你不是問theend嗎？帶你去就是了?！?/br>
    剛系好安全帶的王寒輕一愣，想著裴戎跟朋友約好的也是這個時間，他要去嗎？

    “你能主動問是好事。”難得王寒輕會對酒吧感興趣，哪怕是gay吧，秦赫都得帶他去見識見識。

    沒等王寒輕決定好，車子已經(jīng)開出了小區(qū)大門。

    華燈初上，theend位于商業(yè)中心街的盡頭，位置偏僻，人流量明顯沒有其他酒吧多，門口的招牌也很低調(diào)，連燈光都是柔和的霧霾藍。

    車剛停穩(wěn)，秦赫招呼王寒輕下車，王寒輕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虎口用力，勒得他手腕生疼。

    秦赫一邊掰著王寒輕的手指，一邊發(fā)出吃痛的輕呼聲，“你干嘛？”

    “真的要去嗎？”王寒輕的腔調(diào)和平時沒什么差別，不知道是不是秦赫聽錯了，又可能是因為入秋后天冷，他隱約能聽到王寒輕音調(diào)里的波動。

    不至于吧，來個gay吧能讓王寒輕這么緊張。

    秦赫從王寒輕手里掙扎出來，“拜托，你是來消遣的，又不是被人消遣的，你緊張什么？第一次當(dāng)gay沒經(jīng)驗？”

    “我不是gay。”王寒輕轉(zhuǎn)頭看著他，腦子在飛快運轉(zhuǎn)，“這是gay吧？！”

    秦赫不知道他唱哪出，到門口了還裝什么矜持，下車后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王寒輕還沒來得及消化秦赫的話，也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剛進theend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氣，沒有震耳欲聾的搖滾和瘋狂的舞者，環(huán)境還算安靜，越往里走，紫色的燈光越明亮，還能聽到駐場歌手的現(xiàn)場。

    駐場歌手的嗓音挺特別的，演唱的歌曲也應(yīng)該是原唱，徐徐道來，像是有故事，王寒輕剛走到舞臺前，歌手也唱完一曲，抱著吉他下臺了。

    被酒保引到卡座上后，秦赫對酒吧的業(yè)務(wù)熟練，輕車熟道地開始點單。

    他的余光一直留意著王寒輕的反應(yīng)，王寒輕打從進酒吧開始，便四處張望，明顯是在找人。

    “就這些吧?！鼻睾沾虬l(fā)走酒吧，俯身靠近王寒輕，“你到底是沖誰來的？”

    王寒輕垂著眼睛，“沒有?！?/br>
    “沒有？那你是在跟旁邊的男人暗送秋波？”秦赫微微朝旁邊的卡座抬了抬眼皮。

    王寒輕順著秦赫的目光看了過去，旁邊坐著個身材嬌小，面容清秀的男孩，他沒懂男孩眉目之中的示好，不留情面地轉(zhuǎn)過了頭。

    王寒輕是屬于招蜂引蝶不自知的類型，只是那些個蜂啊蝶的剛靠近，便被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氣所傷。

    王寒輕找了一圈，也沒看到裴戎的身影，很快便對酒吧失去了興趣，“我去個廁所?！?/br>
    theend里面燈光昏暗，王寒輕也不愿開口問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找了好一陣，才發(fā)現(xiàn)廁所在靠近后門的地方，走廊的盡頭能看到后門大開著，旁邊就是廁所。

    gay吧廁所是個很曖昧的地方，隔著廁所隔間，王寒輕都能聽到隔壁曖昧的喘息聲，他趕緊解決完出去，剛洗完手，又聽到了從后門傳來的爭吵聲。

    王寒輕不愛看熱鬧，擦掉手上的水，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其中一個男人的聲音很是耳熟，讓他忍不住回頭。

    早上那通電話，裴戎的話說得稍許重了點，但著實奏效，至少王寒輕整整一天沒再找過他，難得的安寧，讓他來theend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裴戎到的時候，彭立一行人，已經(jīng)恭候多時了，“久等了。”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彭立一定會調(diào)侃裴戎一句，“主任就是忙，想約都得提前預(yù)約時間”。

    在場幾個都是老熟人，說是熟人，也只知道稱呼裴戎為“阿戎”，大家是出來玩的，沒必要透底。

    裴戎是稀客，就像彭立說的那樣，很難約，好不容易到場，灌酒的人自然多。

    裴戎的酒量早在剛當(dāng)單位時練出來，只是中途起身要去放水。

    剛拐過墻角，一個男人和他撞了滿懷，裴戎下意識扶住了男人的肩膀，“不好意思啊?！?/br>
    男人抬頭時，相貌清秀，裴戎還覺得他有點眼熟，“你…啊，剛剛在臺上唱歌的是你?！?/br>
    男人笑得很甜，剛想張口說話，他意識到手機在震動，匆匆和裴戎告別。

    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裴戎有些可惜，是他喜歡的類型，還沒來得及留個聯(lián)系方式。

    裴戎再從廁所出來時，被一個醉漢堵在了廁所門口，醉漢喝得東倒西歪，說話也含糊不清，裴戎聽了好一陣，才明白過來，醉漢管他要對象。

    醉漢信誓旦旦道：“我看著你摟著我老婆的…老子的人你也敢打主意？”

    要說自己摟過的人，只有剛剛撞到的男人，可他倆連話都沒說上，裴戎也不知道對方有主了，面帶微笑解釋道：“先生，你誤會了吧，我只是扶了他一把。”

    喝醉酒的人特別難纏，男人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臟話，這屎盆子就是得扣到裴戎頭上。

    “你少他媽裝蒜！我都看到了?！?/br>
    裴戎就想不通了，就算是自己真帶走了他對象，幾分鐘的功夫，脫褲子都不夠，還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