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畫地為牢又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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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恢復(fù)了一臉傲然之色的易逍遙走近鎮(zhèn)子門口,易逍遙此時一身讀書人特有的傲氣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鎮(zhèn)子門口,一隊馬車旁,一群讀書人看向這個緩緩走來的青衫少年郎的眼中,滿是崇拜尊敬。 “你?!币族羞b打量了一下其中一個讀書人,隨便伸手一指。 我一看,正好是方才自己搭話的那個眉宇間溫潤的年輕人。 年輕人被易逍遙一指,臉上涌出一股喜悅的微笑,深深彎腰一拜,“江南盧長青見過易先生。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周圍馬車旁的讀書人皆是羨慕的看向這個叫盧長青的年輕人。然后紛紛低頭,一臉無奈遺憾的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晚上我會遣人送來一篇文章,你先把馬車上的書卷木簡都搬到山上那個亭子去吧?!币族羞b一臉淡漠的說道。 名叫盧長青的年輕人再次恭敬一拜,易逍遙也不多說話,和鎮(zhèn)子門口排著隊的那些前來求文的讀書人擦肩而過,走入鎮(zhèn)子。 整個過程,易逍遙臉色淡然,目不斜視,那些前來求文不知多久的讀書人皆是在他經(jīng)過時一拜,恭敬無比。 仿佛人家視你如空氣,你帶人家如初戀一般。熱戀貼了冷屁股還毫無怨言、恭恭敬敬。 我心說易逍遙這丫的真能裝逼。 走遠了之后,倒是聽易逍遙喃喃自語:“竟是些兒女情長的狗屁文章,有什么好看的?!?/br> “你他媽還挺有自知之明啊?!蔽倚Φ馈?/br> “那是自然?!币族羞b嘆了口氣,“治國平天下這些話太大,我不愿寫,也寫不來。八股文,我是更不愿寫?!?/br> “人生于世,言心之所思,我易逍遙寫文章,又豈能為了中舉為官,受八股約束?”易逍遙呵呵笑笑,“我心里也就這點兒女情長能夠?qū)憣懥??!?/br> 我哦了一聲,說你家在哪兒? 易逍遙指了指鎮(zhèn)子中心的一處算得上豪宅的宅子。 “你找到客棧了嗎?”易逍遙反而問我道。 我搖搖頭,伸手指了指路邊的一家客棧, 說來的匆忙還沒找,一會兒我就進這個客棧要個房間。 易逍遙有些靦腆的笑笑,低聲道:“難得有人能和我說話,你跟我走走,晚上在我家吃就行。我家客房也有幾間,給你睡一間,還能幫你省些銀子?!?/br> 我撓撓頭,不解的看著易逍遙。 這貨剛開始一副高冷樣子,對待別人也是一副高冷樣子,怎地又開始留我了? 我想了想,明白過來,肯定還是跟下午那幾句對話有關(guān)。 這貨現(xiàn)在看待我,和看待平日里打交道的那些讀書人,已經(jīng)不一樣了。 我嘿嘿笑笑,應(yīng)承下來。 易逍遙一伸手,說了句請,便負手走在前面,帶路朝他家走去。 ………… 片刻后,我隨著易逍遙進了他家宅子。 易逍遙雖說年輕,但他的文章也算是名動天下,條件自然差不了。再加上他家本就是鎮(zhèn)子里的富足人家,如今兒子美名遠揚,更是在鎮(zhèn)子里算是有頭有臉。 這宅子在鎮(zhèn)子里看上去并不是最好,但其內(nèi)別有洞天,其內(nèi)水榭長廊曲折盤旋,花草擺放別有趣味,算得上是一步一景。 若是外人冒冒失失的進來,怕是光在這水榭長廊便會迷路了。 我跟著易逍遙左轉(zhuǎn)右轉(zhuǎn),終于來到一處廳堂,廳堂上的黃花梨木桌已有一對中年夫婦坐好,見自己兒子帶回來一個黃發(fā)青年,不禁都好奇的多看了幾眼。 我見易逍遙的爹娘站起身來擺出接客的架勢,連忙擺手:“別別,我只是易逍遙的朋友,你們隨意坐就行?!?/br> 易逍遙呵呵笑笑,伸手指了個凳子:“坐下吃飯就行,那個誰,你坐那兒。” 易逍遙臉上涌出一絲尷尬,問道:“對了,你叫啥?” 我撓撓頭,我說我叫侯子齊。 ………… 飯桌上都是尋常菜肴,易逍遙吃的很是儒雅平靜,倒是他爸媽一臉熱情的給我各種夾菜。 “來來,這個補身子,多吃點。” “來來,看你頭發(fā)都黃成這樣了,營養(yǎng)沒跟上吧,多吃點rou?!?/br> 二老往我碗里一塊rou一塊rou的夾著,似乎覺得我腦袋上的黃頭發(fā)是平日里餓出來的。 易逍遙咽下飯菜,對我尷尬笑笑:“我爹娘有點太熱情了?!?/br> 中年男人哈哈笑笑,說道:“我兒子生性沉悶,雖說寫了一手好文章,但從小就不出鎮(zhèn)子,更是很少跟別人打交道,如今好不容易帶回家里一個朋友,當然得好好招待?!?/br> 他娘也笑著看著易逍遙,問道:“兒啊,你是不是想開了,準備去考個官職好光宗耀祖?。俊?/br> 易逍遙臉色一冷。 熱鬧的氣氛瞬間寂靜下來,飯桌上鴉雀無聲。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夾了一筷子菜,說道:“不說了不說了,吃飯,吃飯?!?/br> “做官何用,不是我所求。寫那八股文,我還不如把手砍了?!币族羞b冷冷說道。 “兒子,可是咱們家里好不容易出了會寫文章的人,還寫出名氣來了,京城喬大家前幾個月還給你寫信說要見你,這可是個好機會啊,別人求都求不來……” 他娘苦著臉嘆氣說道。 “兒子,娘知道你心高氣傲,可是咱家?guī)装倌甓荚谶@鎮(zhèn)子里,祖祖輩輩沒什么出息,好不容易出了你這么個才子,哪兒能繼續(xù)窩在這鎮(zhèn)子里?!?/br> 寂靜尷尬的氣氛之中,他娘紅著眼圈,接著說道。 “兒子,你可知道,喬大家是文壇領(lǐng)袖不假,但是他的門下弟子在官場上都是身居高位,你若是去了他那兒……” “別說了,我吃飽了。” 易逍遙冷著臉站起身來,只丟下這么冷冰冰的一句話,轉(zhuǎn)身便走。 “對了,別忘了給我朋友安排個客房?!币族羞b說著,走出門外,只留下一片寂靜的廳堂。 他娘呆呆的看著易逍遙之前的座位,紅紅的眼圈終于流下淚來。 中年男子忙不迭的單手攬過自家婆娘,拍著背,一臉心疼無奈的安慰道:“你娘倆可算就是在這個話題上過不去了,一個一直說,一個就不聽,哪次不是不歡而散?” “可,可是,我也是為了他好啊。你想,逍遙這孩子這么有才華,這小鎮(zhèn)子怎能容下他?” 易逍遙他娘抽泣道,“他留在這兒,可不就是屈才了嗎?難道要像你一樣一輩子沒什么出息?” 中年男子嘆了口氣,看向門外已經(jīng)消失的那個年輕儒生的背影,緩緩開口。 “我知道你是為了逍遙好,可是,逍遙這個孩子性子倔,他有自己的想法。在咱們眼中的這條大道,在他眼中,或許是獨木橋也說不定?!?/br> “其實,我又何嘗不是想讓他去考個功名,光耀門楣?”中年男子聲音低沉,嘆道。 中年男子不斷安慰懷中抽泣的婆娘,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說道:“可是逍遙這個孩子,讀萬卷書,卻把自己給讀進去了。整天在那個亭子上看書,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寫錦繡文章?!?/br> “道理,他都懂,他寫的比誰都透徹。可是真到了自己身上,就開始糊涂了?!?/br> 天下人不都這樣嗎? 中年男人緩緩抬頭,嘆了口氣。 曾幾何時,中年男人也是鎮(zhèn)子上書香門第的少年鮮衣怒馬,也曾寫得一手錦繡文章,筆墨紙間,便是人生百態(tài)。 后來,又何嘗不是畫地為牢一般,在這個鎮(zhèn)子上度過了大半輩子,終生未曾科舉。 中年男子低頭看著懷中抽泣的婆娘,眼中一絲疼愛揮之不去。 當年的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騎馬過街看花吟詩,那天陽光正好,有女子身穿紅衣。 有些女子,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删褪且灰娬`了終身。 如今,紅衣女子在懷,少年也不再鮮衣怒馬,成了一個大腹便便的富家翁。 我也曾激揚文字,揮斥方遒。 只是甘心畫地為牢,開始腳踏實地的生活。 于世已是無求,畫地為牢又當如何? 中年男子何嘗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心思?正如當年的自己罷了。 畫地為牢,無悔便好。 “傻小子啊。”中年男子嘆了口氣,嘴角卻是笑意吟吟。 仿佛在說自己兒子,又仿佛在說當年的自己。 而我此時則扒完米飯,抹了抹嘴,語氣輕淡的說了一句話。 “那個京城的大儒,喬昊喬大家?guī)讉€月前真的寫過信,讓這個傻x去找他?” 抽泣不已的女子點點頭,不明所以。 “那你們放心,送他進京這件事兒包我身上了。”我拍拍胸口。 “?。俊迸佑行┎幌嘈诺囊话?,看著我張嘴疑惑道。 我笑笑,握起拳頭。 “他要不去,我打得他爹娘都認不出他來……啊,我是說,二老你們吃,我先走了?!蔽艺b逼,結(jié)果忽然想起,當著人家爹娘這么說不太好。 我走出廳堂,呵呵笑笑,身上閃起點點紅芒。 說道理,我不行。 打架,你不行。 ………… 片刻后,宅子后院,我找到了正低頭看花的易逍遙。 我運轉(zhuǎn)起體內(nèi)之前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紅芒,一拳打過去,易逍遙應(yīng)聲而倒。 “侯子齊,你……”易逍遙疑惑的捂著臉看我,眼中滿是不解和憤怒。 臉已經(jīng)腫了。 我捏著手,嘿嘿冷笑著走上前去。 “呵呵,來來來,咱倆打一架?!?/br> “我贏了,你聽你娘的,去京城找喬大家。你贏了,留在這兒?!蔽谊幚湫Φ?。 話音未落,易逍遙卻笑了起來。 “打架?你不會以為,讀書讀到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些境界的儒生,是百無一用的窮酸書生,平日里只會動動嘴皮子吧?” 我一愣。 易逍遙站了起來,嘴角冷笑。 我胸有氣十八載不得出。 今日且要在天地間一展崢嶸。 浩蕩天地,寂靜小院,隨著這個年輕儒生站起身來,有勢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