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瞬感愕然，又聽哥哥要求道：“你先靠邊停車，我給你看點東西?！?/br>
    等林冬將車停到路邊，林陽點開手機上那個像素品質UI界面的通訊軟件。這個軟件看著很落伍，從LOGO到使用界面，還停留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風格，據(jù)說是因為開發(fā)者并不在乎外觀只重技術。雖然能在任意一個應用商店里下載，但需要內部人員給的驗證信息才能登陸，不然點開就閃退，根本無法使用。成功登陸之后，所有信息傳輸都經(jīng)過了加密技術層層保護，無法追蹤使用者的硬件序列號和地理位置。使用它進行通訊時，程序會隨機盜用通訊網(wǎng)絡中的電話號碼，也就是說掛斷之后，接電話的想再按手機上顯示的號碼打回去是找不到人的。剛才林陽下飛機后給林冬打的電話，程序隨機盜的那個號碼列入了詐騙黑名單，被林冬手機上的反詐軟件給識別出來了，正可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林冬下的那個客戶端里只有林陽一個聯(lián)系人，但林陽的卻有上百個分組，人員來自全球各地。這是他近些年來獲取信息的主要渠道，而為了能更快捷準確的獲取有效信息，在原已掌握的七種語言之外，他又自學了柬埔寨語。因為金三角沒落之后，有很多軍火販子和毒販都靠柬埔寨周邊地區(qū)的寬松金融政策來洗錢，大量招募當?shù)氐募夹g型人才，使之逐漸成為網(wǎng)絡犯罪團伙重要據(jù)點。有關這一點，林冬深感認同，最近兩年經(jīng)偵刑偵以及涉外警務聯(lián)合調查組偵破的網(wǎng)絡詐騙案、境外賭博和洗錢案，從柬埔寨引渡回來的嫌疑人確實占比很重。

    “剛才那句話，是在這個溝通群里截取到的，”林陽邊說邊點開其中一個近二百人的群組，“我一聽是中文就想到了龍先?！?/br>
    視線掃過群組中用各種語言起網(wǎng)名的用戶，林冬疑惑皺眉：“這什么群組？”

    “用你們的話來說，叫義務警察，群主會不定期發(fā)布一些‘懸賞’任務，錢不多，但總有人愿意去干?！?/br>
    “為什么？”

    “因為他們主要的懲罰對象，是戀/童/癖。”

    聽到“戀/童/癖”這三個字，林冬瞳孔一縮——白玫瑰案里的李文爾，涉嫌幫提供雛/妓的非法組織洗錢，所以她是因為這件事才被殺的？那么九年前被殺掉的歸曼彤是不是也沾上了這種事？她有多次出入境記錄，走私烈酒，而這種案子一般和人口買賣掛鉤，那么她會不會是個“送貨人”？

    蛛網(wǎng)般交錯的線索，漸漸于腦海中出現(xiàn)了清晰的脈絡。

    又聽林陽繼續(xù)解釋道：“這個群組里的黑客們會通過入侵個人電腦和網(wǎng)站服務器來找尋目標，有些只是刪掉圖片和視頻，有的干脆把客戶信息挖出來，提交給群主審核，查實信息來源準確無誤，群主就會發(fā)布懸賞?！?/br>
    “懸賞什么？殺人？”

    “不，這里面大部分是技術型人員，再說暗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接單人慣用的處理方式是對當事人進行恐嚇，或者將其電腦的證據(jù)發(fā)送給警務人員，當然，就我所知，也有人在這里接懸賞之后，去暗網(wǎng)上下單……。”

    看哥哥回手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林冬不怎么確定的問：“你接過這樣單？”

    “沒，我金盆洗手了?！绷株栒f著回手指了指安裝心臟定位器的位置，故作輕松的：“克里斯那王八蛋把我看死了，當年要是有這追蹤技術，就沒你了?！?/br>
    意識到他在調侃自己，林冬回敬道：“我以為你是嫌錢少才不接?！?/br>
    “再怎么說我也是有孩子的人，收拾這種垃圾，對我來說，不給錢也是順手的事兒，就像當初囚/禁阿鬼的那個畜生?！碧崞鹉莻€像女兒一樣養(yǎng)大的姑娘，林陽的語氣不再輕松，尾音稍有顫抖。他側頭看向車窗外，深深的嘆息道：“怪我，不該帶她走上這條路，她太感情用事了。”

    林冬是覺著，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林陽說阿鬼感情用事，自己又何嘗不是？當初明明可以任由他淹死在海里，可還是以自由為代價，將他救出水面。

    稍作考量，林冬輕輕握住兄長的手臂，叮囑道：“哥，謝謝你提供的信息，但這案子你不能插手，簽完合同就回去，老婆孩子還在家等著你呢?！?/br>
    林陽轉頭看著他，眼中略帶不解：“我剛來你就轟我走？”

    收回手，林冬耐心解釋：“我最近忙，沒功夫陪你，待會給你送到酒店就得趕回去，昨天抓了一嫌犯還沒審完呢?！?/br>
    林陽立刻：“你忙你的，我不用你陪。”

    “不是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覺察到兄長的意圖，林冬的語氣瞬間嚴厲，“我不管國際刑警組織那邊怎么承諾的你，但你必須記著，在這，你沒特權！你只要敢非法持械或者侵害他人人身安全，我就得抓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林陽一臉無辜，被弟弟當面訓斥也并不氣惱，“我不會給你添麻煩，我保證遵守這里的法律，謹慎行事，我只提供信息，不動手?！?/br>
    ——我信你有錢拿？

    從林陽嘴里說出來的話，林冬得揀著聽，還未必能揀出真心話。他哥很少直白的表達自己的想法，字面上的意思遠遠不能觸及對方真實的意圖。有人能提供外部信息幫助破案自然是好事，但自己的哥哥主意有多大，他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大概能猜到林陽執(zhí)著于插手案件的緣由——龍先過于強悍，遇到這種對手，林陽那爭強好勝不服輸?shù)膭蓬^被挑動了起來。就像當初干掉那個殺人如麻的非洲軍/閥后，一向低調行事的“毒蜂”居然在暗網(wǎng)上留下照片，還特別標明“I DID THIS”，目的就是為了告訴其他同行——“你們辦不到的事，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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