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眼看向唐喆學手中的復印紙，陳鈞抿了抿嘴唇，說：“我寫的?！?/br>
    “為什么要寫這樣一篇日記？”

    “……因為……我……我不知道能……告訴……告訴誰……”

    “是金婉婉么？你看到她受到傷害了？”

    林冬的聲音消散在空氣中許久，陳鈞才微微的點了下頭，再開口，聲音已然顫抖：“……我不敢……不敢告訴大人……他們……他們會殺了我的……”

    “誰？誰會殺了你？”林冬傾身向前，握住陳鈞顫抖的右手，“慢慢說，別著急，你那時才九歲，很多事情不是你能掌控的?！?/br>
    陳鈞使勁的搖著頭，語氣膽怯，宛如退回了兒童時代：“……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們叫什么……他們總在學校附近劫……劫零用錢……我被他們劫過好……好幾次……那天……那天中午……他們……他們欺負婉婉的時候……還逼著……逼我給他們……放風……”

    “他們也逼著你一起欺負金婉婉了，是么？”唐喆學握住陳鈞的另一只手，發(fā)現(xiàn)對方的手心里滿是冷汗。

    緊緊閉上眼，陳鈞不甘心的點了下頭。這件事壓在他心里太久太久了，久到已經(jīng)不知道還能向誰傾訴，更害怕真相被揭開后，自己還會遭受何種磨難。待到情緒稍稍平復，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說明了事發(fā)經(jīng)過——

    案發(fā)那天，爺爺奶奶中午不在家，他只能去學校小賣部買面包當午飯，在那他碰上了曾經(jīng)劫過自己錢的小混混，毫無意外的，他又被他們打劫了一次。餓著肚子的他只好跑到cao場后面灌自來水喝，天很熱，蟬鳴燥人，所有人都在屋子里躲避酷熱。他看到那兩個小混混和金婉婉一起，一人一支雪糕，有說有笑的路過cao場外。他認識金婉婉，因為爺爺和金婉婉的爸爸是一個單位的，兩家互有來往。金婉婉看他在那喝涼水，就招呼他過去一起吃雪糕。

    美麗的少女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惡魔盯上了，還和小混混一路聊著天，翻墻進了校辦廠的院子摘芒果。對于她的行為，唐喆學的解讀是，那些早早出來混社會的男孩身上，有一股在校生沒有的氣質(zhì)，就像《古惑仔》里的陳浩南山雞他們——講義氣，膽大妄為，動輒靠拳頭說話，敢挑戰(zhàn)老師家長的權(quán)威，如果長得再拿的出手，會對青春期感情懵懂的女孩造成一種特殊的吸引力。

    家長是絕不可能知道女兒跟這些人有來往，知道一定會嚴令禁止。而類似的案件，嫌疑人排查年齡一般從十六歲開始。根據(jù)工作日記上的記錄，唐奎曾提議把排查年齡降到十六歲以下，卻沒有得到重視。后來唐奎自己去查了，但很明顯，那兩個犯事的小混蛋沒有記錄在案的前科，就這樣成了漏網(wǎng)之魚。

    陳鈞說，當時是那個個高的小混混抱著金婉婉的腿，把她舉起來去摘芒果。一陣熱風吹過，印有向日葵圖案的裙子被高高揚起，露出少女裙底的風光——金婉婉的腿很白，肚子上有一顆米粒大小的痣，他站在樹底下仰頭看著，眼睛完全挪不開。

    “突然……一切就失控了，”他磕磕巴巴的，“……他們……撕了婉婉的裙子，她開始尖叫……他們就捂住了她的嘴，她哭了……他們把她拖進倉庫……讓我……讓我看著……看著門口……我嚇傻了……也……也不知道該……該怎么辦……婉婉……婉婉……哭著哭著就沒聲了……我……我害怕極了……然后他們……他們把我抓過去……強迫我……跪……跪她旁邊……搓……搓……”

    他“搓”不下去了，面色羞恥漲紅，嘴唇止不住的顫抖。林冬抬手示意他可以暫停一下，隨后抽出張紙巾塞到他手里，讓他擦去額頭溢出的汗水?，F(xiàn)在可以確定的是，取樣自金婉婉腿部的檢材，屬于陳鈞。另外通過他的敘述來判斷，他初三時犯下的過錯，和童年時的心理陰影有關(guān)?？赡芩莻€時候就已經(jīng)病了，但是他自己不知道，辦案的警官也不知道，起訴的檢察官不知道，審判的法官更不知道，只是按部就班的辦案審理，然后將這個倒霉的孩子扔進了少管所。

    但是那個被他襲擊的女孩更加無辜，這一點，毋庸置疑。

    作為青少年犯罪心理學的研究者，唐喆學還有個疑問：“陳鈞，你初三時因襲擊他人而進入少管所，那么出來之后，你是靠什么來抑制再次犯罪的沖動？”

    漲紅的臉色又深了一層，陳鈞無措的游移著眼神，氣息明顯不穩(wěn)。就在林冬抬手示意唐喆學緩緩再問這個問題時，他忽然從病床上站了起來，哆哆嗦嗦的解開了病號服褲子上的抽繩。

    嘩！

    褲子堆到腳面，他抖著手撩開衣服，向他們展示丑陋的疤痕——

    “……我從少管所里出來后……把它……把它切……切了……所以……我媽……我爸……就把我送……送精神病院來了……”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呃……我啥也不說了……

    感謝訂閱，歡迎嘮嗑～

    第三十四章

    活久見。

    唐喆學和林冬好歹算經(jīng)歷過大風浪的人， 可眼前這一出，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那猙獰的疤痕，直看的他倆頭皮發(fā)麻。都是男人， 都知道那玩意有多金貴， 這要不是精神有問題，誰能狠的下心切了?。?/br>
    總而言之一句話——命可以不要，命根子絕不能丟！

    “好了好了，你把衣服放下來吧?！碧茊磳W感覺自己手心里也冒了層汗?，F(xiàn)在他知道陳鈞為什么沒胡子了， 好家伙齊根兒下刀，身份證都能改成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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