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直白到徹底的表白讓戚瀾的心臟都差點停跳。

    他的喉結(jié)滾動了下，幾乎已經(jīng)形容不出來自己是什么心情。

    見謝竹的眼淚根本擦不完，和不要錢似的往下掉，他只能把謝竹抱過來，喃喃道：“小豬豬，你知道我對你是什么樣的吧？”

    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戚瀾可以毫不猶豫地說一句，他對謝竹真的是當(dāng)寶貝看待。

    順著他，寵著他，守護著他。

    雖然這中間六年，他不小心把謝竹給弄丟掉了，可是那種心情，卻從未變過。

    所以——

    “別哭了，好不好？”他一下一下?lián)崦x竹的腦袋，無奈地笑著說，“雖然聽起來可能會有點rou麻，但是我真的會心疼?！?/br>
    謝竹抓皺了戚瀾的衣服。

    他閉了閉眼，吸了吸鼻子，重重地點了點頭。

    ……

    外頭的雨不停地下著。

    隨著夜色越來越濃，輸液室里的人也越來越少。

    只有角落里，兩個男生依偎在一起，輕聲絮語。

    “……大二的時候，我被我爸媽發(fā)現(xiàn)我喜歡男人了。那天我和朋友去了gay吧，第一次試著穿了女裝?！?/br>
    “……你竟然還敢一個人跑去gay吧?！逼轂懻Z氣有點酸溜溜的。

    “說了是和朋友一起去的呀。”

    “你竟然敢跟其他男人一起去gay吧。”戚瀾磨起了牙。

    謝竹笑出了聲，蹭了蹭他的肩頭：“你別吃這種醋啊?！?/br>
    “那個人竟然還讓你穿女裝?！逼轂懸荒槻桓市摹?/br>
    “是我自己想試的啦，”謝竹頓了頓，說，“……那個時候可能想著，如果我是一個女生就好了，如果是女生的話，我就……”

    謝竹沒有說下去。

    戚瀾看了他一眼，說道：“小豬豬，我事先聲明，我很想看你穿女裝，但這絕對不是把你當(dāng)女生的意思，應(yīng)該說你是個男生，穿上女裝才會更讓我興奮——”

    謝竹被他說的話狠狠嚇了跳，回過神后，他紅著臉，難為情地屈肘捅了他一下，又瞄了瞄四周，示意他這種羞恥的話不要說得這么大聲。

    戚瀾揉了揉自己的腰側(cè)，臉上卻沒點疼的表情，反而笑得很不要臉。

    他摸摸謝竹的腦袋，又問：“……后來呢？”

    “……后來和我爸媽吵架了嘛，”謝竹靠在椅背上，喃喃道，“吵了蠻久的，有半年時間，后來就和好了?！?/br>
    “我不知道這樣的話說出來有沒有人信，但是我真的從來沒有因為那半年的爭吵怨恨過他們，”謝竹抬起頭，看著醫(yī)院的天花板發(fā)呆，“沒辦法呀，喜歡男人這件事情，當(dāng)初連我自己都花了很久才接受，更別說我爸媽了，所以他們最后能選擇理解我，我就已經(jīng)覺得很高興了?！?/br>
    “我覺得我有世界上最好的父母，以后會不會真的和男人談戀愛，我也不知道，因為我始終喜歡你。沒辦法和你在一起，我可能會到老都很遺憾吧，但是只要能和我爸爸mama好好活到老，我覺得我的人生肯定也就圓滿了。”

    說到這里，謝竹沉默了很久。

    戚瀾沒有去驚擾他，只是長久地凝視著他。

    直到謝竹動了動。

    他回過頭來，笑得和哭一樣悲傷：“但是人生就是有各種各樣的意外啊?！?/br>
    “是車禍。肇事司機不是酒駕也不是報復(fù)社會，而是突發(fā)心臟病，過去體檢時都沒有檢查到心臟有什么問題，可是意外就是突然發(fā)生了?！?/br>
    “這種原因，我甚至都沒辦法去怨恨那個人?！?/br>
    “然后……”謝竹說著說著，又陷入到了出神當(dāng)中，“然后就沒有然后了?！?/br>
    他又沉默了許久。

    “……我不是沒有朋友，雖然因為性向和我自己性格的問題，真正的好朋友很少，但那幾個朋友對我都很好，他們跟我說過好多次，有任何困難都要和他們說，但是……”

    但是有些位置空了，就是永遠地空了。

    烏羊、聞涼、宋笙，他們都愿意對他伸出手，然而謝竹能依靠他們一次，兩次，三次，可他也在內(nèi)心問自己，他難道還能依靠他們一輩子嗎？

    誠然，就算他爸媽還活著，他也并不是說要依靠兩老而活。

    他渴求的那種依靠感，是任何東西都取代不了的，融入骨血中的，心靈上的依靠。

    是不論他離家多遠，回家多晚，都有人會在家里等待他，迎接他的那種依靠。

    是家啊。

    朋友很重要，家人也很重要。

    可他的家人，卻永遠都沒有了。

    當(dāng)意識到這一點，當(dāng)每天必須面對著那間空蕩蕩的房子時，謝竹不禁變得日復(fù)一日地想念他的爸爸mama，他開始幻想死亡，也開始畏懼死亡，陷入到了非常矛盾，也非常扭曲的泥沼當(dāng)中。

    “……我曾經(jīng)很沒骨氣地想過，與其這樣活下去，不如跟我爸媽一起?！?/br>
    注意到戚瀾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也很凝重，謝竹握住他的手，笑了笑道：“不用這種表情啦，我根本不敢死……你知道我為什么不敢做胃鏡，不敢打麻藥嗎？”

    謝竹就這么慢慢說起了小學(xué)時候發(fā)生的一件事。

    “上小學(xué)的時候，我們學(xué)校里養(yǎng)了只小狗?！?/br>
    “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有一天那只小狗被送去寵物醫(yī)院做絕育，結(jié)果就這么簡單的一場小手術(shù)，那只小狗也沒能從手術(shù)臺上下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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