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渺低低地“嗯”了聲，“哥哥也說過，喜歡人不好。人生苦短，能暢快恣意的活法何其多，不必自尋煩惱……”

    太后頜首，“你得學(xué)著你哥哥，活得清醒些、心硬些。等回到北邊，徹底安全了，也時不時給陸家那小子寫些書信，別讓他斷了情。否則，反倒是助了他成事，懂嗎？你看他jiejie，就是沒了裴六郎之后，變得格外清醒。如今再看，陸家最適合坐那位子的，其實是錦霞那丫頭……”

    阿渺趴在祖母身側(cè)，乖巧地點了點頭。

    “孫女明白?！?/br>
    第104章 ……

    兩日后, 趙易通過往蘭苑送菜的雜役、將消息遞了進(jìn)來，按阿渺上次的交代，將寶華約去了西市秘會。

    阿渺不敢耽擱, 帶著雪影和霜華就準(zhǔn)備入城，剛走出自己所居住的院所，卻見陸澂在蘭苑守將的引領(lǐng)下，從庭園的方向走了過來。

    他今日穿著一身天青色的錦袍，寬紗廣袖、白玉發(fā)簪，抬眼望見阿渺的一瞬, 緩下腳步, 目光凝濯于她身上片刻，又似有幾分局促地微微移向了旁處。

    阿渺心頭一跳, 上前見禮問道：“你怎么來了？”

    他們是約了上巳節(jié)見面，可現(xiàn)在離上巳明明還有兩天的時間……

    陸澂語氣淡然，“今日外出巡營, 回京路過蘭苑，想起你上次說姑祖母的身體不大好, 便想來探望一下, 順便送些藥材?！?/br>
    王太后是陸澂母親的同族姑母, 他來盡些孝心, 倒也不足為奇。

    只不過，這個時間點……也太奇怪了吧……

    阿渺回答得也很客氣有禮, “祖母剛午睡醒來, 精神正好，你去了剛好陪她說說話。那個……我還有事，就先出去了?！?/br>
    語畢，斂衽頜首, 領(lǐng)著侍女匆匆離去。

    雪影跟著公主行完禮，偷瞟了一眼陸澂的表情，待遠(yuǎn)離了庭園，斟酌著上前對阿渺低聲道：

    “奴婢瞧著楚王，應(yīng)是專門來看公主的?！?/br>
    阿渺步子走得飛快，“他不是去見祖母了嗎？”

    雪影道：“他剛才一見公主離開，就一臉失落的樣子，眼神差點就黏到公主的背影上了，哪像是來看太后的？再說，哪兒有人穿得跟相親似的去巡視軍營？”

    這種藉口，也就只有這兩位，一個編得出口、一個信以為真吧？

    旁邊的霜華，忍不住也撲哧笑了聲，繼而又想到什么，對阿渺說道：

    “早上有人送了一箱東西過來，箱子上有楚王府的徽記。奴婢打開來看了眼，見都是些西市上廉價的胭脂水粉，以為是誰弄錯了，還沒來得及去問。殿下可知……是怎么回事？”

    阿渺想起那日陸澂陪她在西市漫步，自己佯裝瀏覽、大贊胭脂水粉的情形，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腳下的步子邁得愈發(fā)地快了，“沒什么回事……寶華jiejie出來一趟不容易，你倆走快些，別誤了時間！”

    到了西市，阿渺依照之前的方法，避開眼線，去到了跟趙易碰面的酒窖。

    有些時日未見的寶華，也易了容貌前來相會。

    “上次公主碰面過的那幾名官員，這幾日都有在暗中奔走，幫忙游說同僚?！?/br>
    寶華將提前備好的名卷展開，指過上面標(biāo)注的三省六部、各級官員，稟道：“春日宴之后，豫王重傷、楚王一系又生內(nèi)亂，讓我們的事情進(jìn)行得比預(yù)想的順利。五殿下名單上的人，如今有七成已簽下誓書?！?/br>
    阿渺聞言大喜，接過名卷仔細(xì)查看，又將寶華奉來的誓書逐一收了起來。

    趙易問寶華道：“楚王一系的內(nèi)亂是什么？”

    “聽說楚王當(dāng)夜就帶人封了駙馬府，第二天又讓王歙親自鎖拿程卓去刑部，后來陸錦霞出面才讓事態(tài)稍稍平息下來。但程卓手下二十多名的護(hù)衛(wèi)，全部讓楚王府的護(hù)衛(wèi)斬殺了。”

    寶華將這幾日聽到的消息講述一遍，“楚王姐弟如今雖然大權(quán)在握，但若是生了嫌隙，朝中支持他們的官員必定會心生動搖、揣度橫生。”

    阿渺點了點頭，“他們越亂，我們才越得益?！?/br>
    因為春日宴的事，所有外教坊的人也受到了調(diào)查和監(jiān)視，寶華無法出來得太久，匯稟完事宜，便起身告退。

    阿渺起身想送，問道：

    “上巳節(jié)那日，jiejie可否想辦法幫我把許落星約出來？然后尋一處比較熱鬧的場所，譬如有絲竹奏樂之類的，再將樂師們單獨隔開?！?/br>
    寶華聽她說得詳細(xì)，“公主可是有什么打算？”

    阿渺也不好相瞞，沉默了下，緩緩道：“許落星覺得楚王有明君之質(zhì)，想要擇而輔佐。若是他能斷了這種念想，想必，就不會再執(zhí)迷不悟。”

    寶華早已從小虹那里知曉了夜宴上阿渺與陸澂來往之事，再推敲此后諸般事件的因果，心中自是揣測出了大半，聞言頜首道：

    “我明白了。這事，就交給我來安排吧?！?/br>
    兩人的視線，交匯一瞬。

    阿渺做賊心虛，總覺得寶華看自己的眼神里別有深意，不自覺的微微紅了臉。

    走到了酒窖的天井口下，蓋門的縫隙處透出微弱的光亮，她吹滅手中引路的燈盞，糾結(jié)了半晌，低聲問寶華：

    “jiejie……如何判定，一個男子是否喜歡自己？”

    寶華道：“男人的喜歡分很多種，公主問的，是哪一種？”

    阿渺垂下眼，腳尖劃著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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