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華見阿渺被豫王拖拽，幾番想上前救護(hù)，卻被豫王的隨從阻擋開來。公主府的府吏見攔不住豫王，只得吩咐左右：“快去稟報公主！”

    此時豫王拉著阿渺，已經(jīng)走到了圍廊的盡頭，之前雕窗后的雪湖呈于眼前，霎時一片開闊。

    湖畔處一座八角亭下，圍著屏風(fēng)，人影綽綽。

    七八名黑甲護(hù)衛(wèi)從暗處躍出，攔在了豫王的面前。

    府吏總算松了口氣，快步上前，提醒道：“豫王殿下，此處已是楚王府內(nèi)。”

    楚王府的后院，與陸錦霞的公主府直接相通，中間只隔著湖畔的一道圍廊。

    豫王抬了抬下巴，笑意涼薄。他想要進(jìn)的，本就是這楚王府。

    因?yàn)橛惺陶呦纫徊角叭髁嗽?，待豫王和阿渺走下廊階時，陸錦霞已出了亭子，迎了過來。

    “豫王這是做什么？”

    陸錦霞攏了攏侍女為她批上的斗篷，髻上的紅玉珊瑚步搖襯得面色嬌艷，視線在被豫王緊拉著手的阿渺臉上流轉(zhuǎn)而過，“這位是……”

    豫王把阿渺朝前拽了拽，“怎么，皇姐竟不認(rèn)識越陽長公主？她不是你從表妹嗎？還有程駙馬，不就是長公主母家的表兄嗎？”

    他將微微潮紅的面龐湊近阿渺，語帶譏誚：“你眼巴巴地來拜訪親戚，可我皇姐卻不想見你，怎么辦啊？”

    說話間，視線卻越過錦霞，投向她身后的湖亭里。

    亭下展開的圍屏處，一道臨湖而坐的俊逸身影，正側(cè)著身、望向湖邊，姿態(tài)疏冷。

    錦霞看了眼阿渺，頜首致意，“原來是越陽長公主?！?/br>
    阿渺的手腕被豫王掐得吃痛，又沒法催動內(nèi)力強(qiáng)行掙開，只得也對錦霞還了一禮，“打擾了。”

    豫王突然伸手?jǐn)堖^阿渺的腰，笑道：“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氣。”抬起眼，看向錦霞的方向，“阿娘說，北齊的兩個長公主，我都能娶。”

    錦霞怔了下，淡然一笑，“那恭喜豫王了。”

    豫王視線再次越向亭內(nèi)，撫在阿渺腰間的手慢慢上移、摁至她的后頸間，側(cè)過頭，在她耳邊說道：

    “看來你沒騙本王，他對你，果真很一般啊。”

    說話間，指尖猛然用力，阿渺措手不及，喉間頓時氣息逆塞，嗚咽著咳出聲來。

    第85章

    阿渺不愿用武, 卻也不想任由著豫王再胡鬧下去，腳下遽然撤力、順勢曲腿軟倒了下去。

    跟在一旁的霜華搶上前來，扶住阿渺：

    “殿下！”

    阿渺伏在霜華肩頭, 嗆聲咳嗽，霎時憋紅了眼眶。

    錦霞也看不下去了，皺起眉頭：“豫王這是喝醉了酒？”

    豫王又朝亭子的方向瞥了一眼，面露失望，對錦霞笑了笑：“怎么，我要是真醉了, 皇姐還能邀我一起飲茶不成？”

    建業(yè)城人的這些風(fēng)花雪月, 他耳濡目染了八年，卻也終究融不進(jìn)、學(xué)不來……

    錦霞神色淡淡, 扭頭吩咐黑甲護(hù)衛(wèi)：“送豫王回府?！?/br>
    霜華唯恐豫王此時再強(qiáng)拉走阿渺，上前向陸錦霞跪請道：“我家公主受了些驚嚇，還請殿下能允她在此歇息片刻！”

    錦霞看了眼梨花帶雨的阿渺, 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侍女上前幫忙攙扶。

    豫王被幾名黑甲護(hù)衛(wèi)圍住, 冷笑了下, 大步離開。

    陸錦霞的侍女扶著阿渺, 將她送到了湖亭里面。

    湖亭四周, 圍著擋風(fēng)的屏風(fēng)。臨湖的一面，用的是價值連城的素雪鮫綃, 既透不進(jìn)一絲的冷風(fēng)、又足以讓屏后開闊的湖面盡數(shù)呈現(xiàn), 仿佛是在淡雅的山水畫上加了層朦朧的瑩光。

    亭內(nèi)置有暖爐，煮著茶，水聲咕嚕，炭火噼啪。

    陸澂一襲天青色錦袍, 白玉發(fā)簪，側(cè)目凝望向鮫紗后的湖面，仿佛全然不曾在意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

    錦霞走了進(jìn)來，坐到阿渺斜對面，命人合起屏風(fēng)，又親手斟了杯茶遞過去，語氣溫和：

    “喝點(diǎn)茶吧。”

    阿渺坐直了些身，接過茶杯，垂眼道：“謝殿下。”

    她并不想與陸家姐弟有所接觸，但一想到豫王的那些所作所為，也難免憂心忡忡，一時不愿面對。

    豫王行事瘋狂無狀，全無理智可言，甚至還能做出以孩童心間血去做藥引的惡事……阿渺雖不至于害怕到被他直接傷害，但也無法確定再跟這樣的人繼續(xù)合作下去、會不會隨時遭遇背叛，也誠然不想助紂為虐，間接成了惡人的幫兇！

    錦霞笑了笑：“都是一家人，不必這么生分。若不介意，你便叫我霞姐，我隨你大表兄、也叫你阿渺可好？”

    阿渺聽她提起程卓，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摳緊，竭力抑了下情緒，慢慢開口道：

    “大表兄和舅父，可還好？”

    錦霞取過竹夾，在滾動的沸水中輕輕攪動，“都好?！鳖D了頓，往水中加了些茶末，緩緩又道：“父親與程郎，因?yàn)楫?dāng)年沒能護(hù)好你們兄妹，一直心有愧疚，你既來了建業(yè)，有空能去看看他們也好?！?/br>
    她這是……不清楚當(dāng)年程卓對阿娘做過什么嗎？

    阿渺啜著茶，抬眼研究錦霞的神色，繼而“嗯”了聲，放下茶杯，“謝謝霞姐?！?/br>
    錦霞彎了下唇，凝視阿渺，“倒是個乖巧溫順的孩子。”

    她少時忙于持理家務(wù)、入宮的時間很少，僅在阿渺還只有兩三歲的時候見過她，如今再看，昔日的孩童已出落得姿容絕麗、殊色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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