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

    阿渺忍不住就想掀簾下車、趕去幫忙, 卻被蕭劭制止?。?/br>
    “趙易他們已有準(zhǔn)備, 你不必去。”

    蕭劭今日第一次親睹阿渺習(xí)武多年的成效, 那種藏在柔軟可愛外表下的瞬息銳利、還有那不顧一切擋在自己身前的冷靜決絕，與他記憶中的小女孩既相似、又不全似, 明明是以事實(shí)證明了她如今的能力, 卻偏偏令得他愈發(fā)舍不得讓她以身犯險(xiǎn)……

    阿渺看向蕭劭，“哥哥知道今日會有麻煩？”

    “我料到遲早會有麻煩，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br>
    沂州城里想要他性命的人不少，此番眼見著他安撫住安錫岳、與風(fēng)閭城的關(guān)系不破反睦, 自然有人會坐不住了。

    林間的兵刃相交聲漸漸弱了下去。

    少頃，趙易的聲音在車外響起：

    “殿下，活捉到兩人。”

    他掀開車簾，將兩名五花大綁的刺客推到車前。

    兩名刺客滿嘴是血，面目狼藉，應(yīng)是為防自盡、被護(hù)衛(wèi)用竹蒺藜塞了嘴，見到車內(nèi)的蕭劭，拒不下跪，一副一心求死之態(tài)。

    蕭劭見狀也知問不出什么，吩咐趙易：“帶去讓容姬看看，問她是否曾在曹府里見過?！?/br>
    “是。”

    蕭劭又問：“兵刃和箭矢上，看得出什么嗎？”

    趙易遞上一支羽箭，“末將留心看過，箭頭上雖無標(biāo)記，但箭桿是小葉楊木的。之前按照殿下吩咐，末將探查了沂州各處兵器行的賬冊與貨源。京城里能用得起這種箭的，無外乎曹、胡兩家。”

    蕭劭接過箭，握在手中、沉吟片刻，將趙易喚到近前，低聲吩咐了幾句。

    “是！”

    趙易領(lǐng)命離去。

    阿渺看著蕭劭，遲疑問道：“是曹家的人想殺你？是……皇后？”

    她知道帝后皆對蕭劭有所忌憚，可家人之間起了殺心這種事，終究，還是挺難接受的……

    蕭劭神色冷肅，摩挲著箭桿上銀白的木紋，沒有答話。但以阿渺對他的了解，這便算是默認(rèn)了。

    當(dāng)初在封邑分田安頓傷兵時(shí)，蕭劭曾下令斬殺了幾名負(fù)責(zé)田賦的官員，因此跟沂州的幾個(gè)家族結(jié)了仇。之前暗殺行刺之事，也曾發(fā)生過幾次，可像今日這般直接在官道上動手，顯然不是那幾人的作為。如此這般，倒讓答案昭然若揭了……

    他思忖了片刻，對阿渺道：

    “今日安嬿婉的及笄禮，你別去了。一會兒我讓人送你去東山的清風(fēng)觀，你師父和映月先生，此刻就在觀中?！?/br>
    阿渺聽到頭一句話，正欲反駁，可隨即又被第二句話給鎮(zhèn)住，呆了一瞬，方才反應(yīng)過來：

    “哥哥找到我?guī)煾噶?？什么時(shí)候的事？”

    “前兩日便找到了?！?/br>
    蕭劭擔(dān)心謝無庸性格古怪、為難阿渺，打算敬言好語地先籠絡(luò)幾日，摸清了對方的態(tài)度再讓阿渺前去拜見。但眼下事出緊急，他寧可讓阿渺去應(yīng)付謝無庸，也好過去參加安嬿婉的及笄禮。

    蕭劭撩開車簾，吩咐侍從牽了坐騎過來，自己下車翻身上了馬。而一身玄衣、戴著蒙巾的白瑜，則被喚了過來，爬上了馬車。

    蕭劭接過侍從奉上的馬鞭，微微俯首，對從車窗處探出頭來的阿渺囑咐道：

    “你跟白瑜去清風(fēng)觀等我，不要亂跑?！?/br>
    “可是……”

    阿渺扒著車窗，不愿接受哥哥的安排。

    她答應(yīng)過嬿婉，一定會參加她的笄禮。

    再說，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她也不放心跟蕭劭分開。

    可視線游移間，瞥見一屁股坐到車廂角落的白瑜，正手指顫抖地拉下蒙巾，露出一張蒼白如紙的臉。

    阿渺心頭一緊，禁不住將注意力移了過去。

    “白瑜，你怎么了？”

    車外蕭劭向策馬跟來的趙易交代了幾句，囑咐部屬諸人護(hù)送公主前往清風(fēng)觀，隨即揚(yáng)鞭疾馳而去。

    馬車轔轔重啟，車內(nèi)的阿渺湊在白瑜的身旁，抬手摸了摸她的面頰和額頭，觸手之處，盡是汗?jié)癖鶝觥?/br>
    “怎么回事？是不是剛才受傷了？”

    阿渺連聲追問了幾句，忍不住就想叫停馬車。

    白瑜制止住她，用力吸了幾口氣，“我沒事的……”聲音有些微顫，“我就是……剛才，第一次殺了人?！?/br>
    從前在天穆山的時(shí)候，兩人往木樁上刻了仇人的名字，練功時(shí)一頓劈砍，下手絕不留情。那時(shí)白瑜堅(jiān)信，若有一日遇到真正的敵手，自己也必然不會膽怯，出招斷然果決，不給對方留絲毫的破綻與機(jī)會。

    今日她被趙易安排帶領(lǐng)暗衛(wèi)隨行于官道兩側(cè)，早在刺客稍有異動之際，便敏銳覺察、率先作出了反應(yīng)。動手的過程中，亦如想象中那樣，出招凌厲，無所懼怯。

    但人終究不是木樁子，刀鋒劈砍到血rou骨骼之中，劃拉出來的甚至不止是噴涌的熱血……

    白瑜忍不住抬起手背，抵到唇上，抑制住喉間涌出的干嘔感。

    適才在兄長和其他護(hù)衛(wèi)面前，她竭力裝得鎮(zhèn)定無波，眼下只對著阿渺，再裝不下去，目光有些空洞地呢喃道：

    “還好從前卞之晉逼著我天天闖那個(gè)鈴鐺陣。當(dāng)時(shí)真是又苦又累，咱們還想過給他的飯菜里下巴豆……可剛才真到了殺戮場上，腦袋里一片空白，就記著你上回說的，什么都不要想，全靠著身體的自然反應(yīng)做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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