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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書原右手虛摸了下付嘉的臉:“我沒跟老板請假,買了今晚十點的臥鋪,明天一早到。” 千里迢迢跑回來見一面,這根本不符合他穩(wěn)重的行事風格。付嘉目光失焦:“那我下午不上班了吧,我陪著你,晚上再送你到火車站?!?/br> “不用,我在這層找個電話間坐會兒?!毙鞎灿谢钜?。 付嘉點點頭,度過了魂不守舍的一個下午。 天剛擦黑兩人就從事務所離開,去商場樓上隨便找了家餐廳。點菜時付嘉想不出能聊點什么,所以一直在低頭看菜單。 中途徐書原離開了一趟,回來手里就多了給他買的感冒藥。 “一天兩次,每次一粒,飯后吃?!?/br> 付嘉把藥收起來,低聲說了聲“好”。 “你爸媽那邊怎么樣了,”徐書原問,“氣消了么?!?/br> “還沒有……”付嘉不知道怎么跟他說自己母親的病,因為這件事情是無解的,說了他也幫不上忙。 “需不需要我去跟他們談?!?/br> “先不要吧,你去了他們只會更生氣?!备都未怪劬Γ站o桌上的一杯水。 徐書原沉默許久才說:“好?!?/br> 食不知味地吃完飯,兩人沿扶梯慢慢下樓。已經八點了,九點鐘無論如何也得出發(fā)趕往火車站,時間不等人。 剛出商場母親的電話就打過來,付嘉在門口停下,對徐書原說:“我接個電話。” 徐書原嗯了聲走開了。 付嘉站到背風處:“媽?!?/br> “還沒下班?我跟你爸等你開飯呢。” “我吃過了,”他不想撒謊,“晚點再回去,你們不用等我?!?/br> 他媽順口問:“跟誰吃的?” 他沉默不語。 只聽那邊床墊微響,像是他媽從床上坐了起來:“你又跑去跟那個人見面了?” 他還是不說話。 “我管不聽你了是吧?!备赌傅恼Z氣瞬間變得嚴厲,“這才過去幾天,我看你是想活活氣死我?!?/br> 付嘉悶得喘不過氣,只能把額頭輕輕往墻面上磕,一下又一下,心里惶惶的感覺卻絲毫沒有減淡。 “媽……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處理好的?!?/br> 付母靜默片刻,說:“就再信你一次!” 接著就撂了電話。 付嘉抵著墻久久沒動,直到徐書原走過來從后面抱住他。他緩了緩,像慣性反應一樣轉身摟緊徐書原,頭埋在面前的胸膛里動也不動。 自己還能怎么辦?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他不說徐書原就沒問,長久的沉默后兩人啟程去火車站。 任何時候那里都很擁擠,包括工作日的晚上。徐書原沒有行李,只有一個電腦包。付嘉跑去買了瓶水給他,又用身份證換了張送行票,一路送他到站臺上。 也許是因為太晚了,月臺很安靜,大家都沒怎么交談。 兩人站在道旁,運行李的小車險些刮到付嘉。徐書原伸手護了他一下,手停在他手腕上,付嘉卻緩慢地抽走了。 “你這個項目還要做多久?” “不清楚。”徐書原看了眼他的手,“快的話半年,慢的話遙遙無期。” 付嘉遲鈍地點了點頭,神情木然。 靜默許久,徐書原問:“你是不是不愿意等我了?” 他沒有問“愿不愿意”,而是直接問“是不是不愿意”,看來是有預感了。付嘉先是搖頭,既而反應過來又頓住,無聲地靜止在那里。 徐書原眼眸閃了一下,深吸一口氣。 “如果你不想異地戀我可以辭職。”他說,“臨江這么多公司,總有你爸爸管不到的地方。我再找份工作,哪怕從頭開始也一樣可以把我們的生活過好?!?/br> “我們”這個詞用得何其親昵,可付嘉不敢接話。他咬緊了唇,幾乎嘗到血腥味,松開時下嘴唇一條深深的血線。 “不光是我爸爸,我mama病了……” “什么病?” “乳腺癌復發(fā),最近在化療,有可能還要動手術。她身體一直就不好,現在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br> 說完空氣就突然安靜下來。 徐書原沉默地呼吸著,像是在絞盡腦汁地想辦法,許久后終于說:“長輩的身體要緊。不過我們可以慢慢來,我可以等?!?/br> “可我不想讓你再等了,我覺得很煎熬。”付嘉搖了搖頭,咬牙說出了內心的話,“一邊是父母,一邊是你……我最近整宿整宿睡不著覺,就是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甚至、甚至我在想,可能根本就沒有什么兩全其美的辦法?!?/br> 徐書原忽然抬聲:“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我——” 他從來沒有這么質問過。付嘉抬眸,無所適從地看著徐書原。徐書原也看過來,大概是夜晚的緣故,他的眼眸特別的灰暗,一點光也看不到。 “一邊是父母,一邊是我……”他把付嘉的話重復了一遍。 付嘉哽咽地問:“如果是你,你會怎么選?” “我怎么選?!毙鞎粗拔抑挥心??!?/br> 付嘉心頭撕扯般的疼,忍不住往前挪了一步,想要拉徐書原的手。 徐書原卻往后退了一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br> 付嘉只能把頭更深地低下去。 徐書原的鞋上有很多灰塵,所以顯得很舊。提公交包的手背上滿是青筋,指甲表面泛白,像是缺乏營養(yǎ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