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錢和真心

    因?yàn)楦都未饝?yīng)了要回家吃晚飯，所以大家打到四五點(diǎn)就散了。

    丁敘贏了錢，回去路上還在興奮地復(fù)盤：“剛才那把我不該打幺雞的，場上兩張幺雞，羅駿又碰過二條，我應(yīng)該留著單吊。”

    “行了行了，”付嘉撇了眼副駕，把言姐的話原封不動地搬來，“看看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贏三百樂得你找不著北了……”

    丁敘強(qiáng)調(diào)：“我明明贏了三百八?！庇洲D(zhuǎn)過頭，“徐哥，下回你指點(diǎn)我?guī)渍邪?，我?dāng)你徒弟?！?/br>
    “運(yùn)氣而已?！毙鞎f。

    “太謙虛了太謙虛了，你是實(shí)力加運(yùn)氣?！倍⒋蠓娇渫?，回身把電臺摁開，跟著里面的外國歌哼唱起來。

    夕陽漫漫，難得的閑適。

    付嘉從后視鏡偷看徐書原，徐書原抬起眼睛迎向他，兩人直直對視，付嘉愣了一下才躲開。

    書原的目光總是很專注，看得他心怦怦直跳，像得了什么病。

    等丁敘半途下車后，車?yán)锞褪Ｏ滤麄儍蓚€。付嘉說：“你坐前面來吧?！?/br>
    “不用了，地鐵口把我放下?！?/br>
    “不要把你送到家？”

    徐書原卻堅持不需要。

    “那好吧……”

    冬天暗得早，才五點(diǎn)就已經(jīng)擦黑，路燈卻還沒開。

    沉默了一陣后，付嘉問：“你麻將怎么打得那么好的？”

    “剛工作那年跟經(jīng)理去成都下過三個月現(xiàn)場，整天被逼著陪客戶打。打得不好就輸錢，輸多了就沒錢吃飯，時間一長就練出來了?！?/br>
    語氣輕描淡寫，卻聽得付嘉心頭酸酸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書原曾經(jīng)過得那么艱難。

    “晚上真的不用我去找你嗎？我可以回去一下再跑出來。”

    徐書原說不用：“多陪陪父母?！?/br>
    付嘉應(yīng)了聲好。

    開到地鐵口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月亮白凈地掛在天邊，照得發(fā)絲泛起微光。

    這里不能停車，徐書原走到人行道上朝付嘉擺擺手，示意他趕緊開走。付嘉把車往前開了一段，開到十字路口，鬼使神差地往后視鏡看。

    他還站在原地，沒有進(jìn)去。

    他的羽絨服敞著懷，個子高高瘦瘦的，跟模糊的夜色融為一體。

    付嘉心一怔，下意識踩下剎車。一股莫名的沖動促使他跑回去，徑直跑到徐書原面前，氣喘吁吁的。

    “你怎么又回來了?！?/br>
    徐書原皺眉看著他。

    “徐書原……”他仰起頭，“你今天開心嗎？”

    盡管覺得莫名其妙，徐書原還是很坦誠：“開心。”

    “那就好?！备都涡睦锖孟裆倭耸裁窗?，又高興又苦澀，“新年快樂徐書原。大年初一過得開心，一整年都會開心的?！?/br>
    徐書原沒說話。

    “那我先走了?！?/br>
    還沒有轉(zhuǎn)過身，人就被摟進(jìn)懷里。徐書原用敞開的羽絨服包住他，拿領(lǐng)口擋了一下，俯身貼緊唇。

    一觸即離，可還是嘗到菠蘿的甜味。

    “別讓我等太久?！?/br>
    就在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他們接了一個吻。付嘉有點(diǎn)慌神，一時間靜止在那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徐書原已經(jīng)走了。

    再回到車上后緩了好久。

    付嘉趴在方向盤上等那陣心跳平復(fù)，四面八方的路燈包圍過來，像徐書原身上的清冽氣息。

    怎么辦？怎么辦。

    親密接觸變得越來越容易接受了。

    帶著這種悸動的心情回到家，結(jié)果卻遭遇當(dāng)頭一棒。

    “爸，媽。”

    推開門客廳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除了爺爺奶奶還有大伯一家。

    老媽招呼付嘉過去喊人：“都在問你去哪了，大過年的到處亂跑?！庇职阉镜浇幍吐暰妫骸拔腋嬖V你啊，你爸爸聽說你昨晚跑出去可不太高興，早上還板著臉呢，你最好當(dāng)點(diǎn)兒心！”

    付嘉暗叫不妙：“我爸人呢？”

    “在樓上跟你丁伯伯打電話?！?/br>
    不一會兒他爸下來，臉色倒還如常，就是責(zé)怪他不該大年夜通宵在外面玩。

    付嘉趕緊討好地削了個梨，他爸懶得搭理他，說：“先給爺爺奶奶吃?！?/br>
    長輩看孫子自然滿眼都是疼愛，直夸他懂事。他爸哼了聲：“懂事什么懂事，成天讓大人為他cao心。”

    “哪有啊?！彼贽q，“我現(xiàn)在自己可以養(yǎng)活自己的，不需要你們?yōu)槲襝ao心?！?/br>
    不止他爸，連他mama都笑了，說：“那你試試出去生活一年半載，看看到底需不需要我們?yōu)槟鉩ao心?！?/br>
    “哪有你們想得那么難。我們事務(wù)所那些同事，好多都是一個人漂在臨江，人家不也活得好好的?！?/br>
    “他們住什么房子開什么車，你又住什么房子開什么車？”他爸不以為然地掃了他一眼，“就你這點(diǎn)工資，出去只能跟人合租地下室，車就更不用想了。每天坐地鐵上下班，省吃儉用的日子你試試你能堅持幾天?！?/br>
    “試試就試試?！备都梧止?。

    “好了好了，大過年的說這些干什么。”奶奶心疼孫子，趕緊跳出來罵兒子，“就你硬氣，就你會教兒子，誰要是讓我們嘉嘉去過苦日子我跟誰急！”

    話雖這樣講，其實(shí)付嘉心里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種能吃苦的人。

    打小他在情感上、物質(zhì)上就應(yīng)有盡有，經(jīng)常連生日愿望都許不出來，因?yàn)椴恢肋€有什么沒得到的。僅有的一點(diǎn)小挫折，也就是大學(xué)那年害慘了徐書原，出國躲了四年，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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