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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呢?他想,我并不是一個很壞的人。 一下午無所事事。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忙季伊始,休假考注冊會計師的也都回來了,大家各忙各的,很長一段時間只能聽見鍵盤如落雨的聲音。 他找了個角落的位置,一個人學(xué)習(xí)辦公軟件。 那些審計輔助工具上手很困難。他想要找人請教,可抬起頭看了一圈,后來還是沒能張開嘴。 大家仿佛已經(jīng)認(rèn)定他是來為簡歷增色的,沒人給他安排工作,也沒人抽空給他做入職培訓(xùn)。一整個下午他枯坐在那里,越想越覺得無助和迷茫。 自己這是干什么呢? 到晚上六點多,司機(jī)來接他,就在樓下等著。他躲到走廊接電話:“你先去吃飯吧,我晚點再打給你?!?/br> 也說不清為什么不想走,就是覺得這一天時間全浪費了,不甘心。 坐到八點,趴下歇了會兒。 睡夢里仿佛聽到旁邊有人說話,嗓音有點熟悉,伴隨著說話還有腳步聲走來走去。 “付嘉?” 抬起頭來,眼前的光線被擋去大半。徐書原穿著襯衫長褲,唇色很淡,臉色也很疲憊,燈光中有種冰涼的距離感。 付嘉瞬間清醒,撐起身拉了拉衣服,又背過身去揉搓自己的臉頰。 不知道,估計臉是腫的,眼睛也是腫的,不知道。 “我怎么睡著了……”他心虛地看了眼徐書原,又飛快閃躲,“太困了?!?/br> “困了就回家,這里不是睡覺的地方。” 說完徐書原轉(zhuǎn)身往窗邊走,走到一排儲物柜前,背對著付嘉。 付嘉以為他是要還自己耳釘,心里不知為什么燥燥的,還有點不好意思。起身跟過去,很低聲說:“那個……” “別擋在這。” 徐書原要開柜子。 “……喔?!备都沃缓贸吠艘恍〔?,眼巴巴地看著他。他穿的襯衫很普通,袖扣周圍的針腳還散了,可身高腿長,長相也很英俊。 說是說人靠衣著,不過書原不需要,付嘉心里想。 “你什么時候過來的?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付嘉輕聲。 “剛剛。” 徐書原抽出幾樣文件,動作麻利地放進(jìn)公文包里:“來拿點東西?!?/br> 中間有一頁紙掉到了地上,他彎腰之前付嘉搶先蹲下去撿,然后又雙手遞到他手里,抿起唇:“給?!?/br> 徐書原沒說話。 付嘉等了一會兒,他也還是沒開口,似乎拿完東西就要走了。付嘉只好將頭垂低,輕不可聞地說:“徐書原,我還沒吃飯?!?/br> 手微頓,徐書原沒有側(cè)目,“樓下就是餐廳?!?/br> 周圍已經(jīng)有不止一個人在注意他們。 付嘉覺得丟臉,視死如歸地說:“我請你吧,正好可以請教你幾個問題,今天第一天來好多事不太懂?!?/br> “我吃過了?!?/br> 將最后一樣?xùn)|西——電源裝入包內(nèi),徐書原頭也不抬地拒絕。jiejie剛生產(chǎn)完,他白天要去甲方公司駐場,晚上還要趕去醫(yī)院照顧。 他拿上外套,匆匆提包離開。付嘉卻在同事疑惑的目光中跟上去,一直跟到電梯間:“徐書原、徐書原。” 情急之下又選擇拉袖子。 直到徐書原回頭,才不甘地松開:“你就這么著急嗎,一起吃個飯都不行?我初來乍到連個認(rèn)識的人都沒有,好不容易看見一個熟人,你還連話都不肯跟我多說幾句?!?/br> 抱怨的話像竹筒倒豆子,一開始就停不下來。 “而且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我今天過得有多差,真的,一整天都沒人和我說話……” 徐書原看著他,表情漸漸地變得沉郁。 好像這么多年過去了付嘉還是這樣,永遠(yuǎn)只想到他自己,不考慮別人是不是為難,是不是會傷心難過。 想起那個時候他問:“徐書原,我是不是對你最好的人?” 那樣殷切的語氣,柔軟的語調(diào),期盼地等著回應(yīng)。 自己沒有辦法抵擋。 “除了我家人,你是對我最好的。” 付嘉在電話那頭笑起來,說:“所以你也必須對我好,對吧?好都是相互的?!?/br> “嗯?!?/br> “徐書原,你必須對我好?!?/br> “嗯?!?/br> “必須一直一直對我好。” “嗯?!?/br> 后來才知道他不愛通電話是因為用了變聲器,說得太多容易露出破綻。 眼下付嘉殷切又委屈地看著自己,好長時間一言不發(fā),可是意思很明確。他要求一項特權(quán):徐書原必須對付嘉好,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 徐書原深吸一口氣。 付嘉見縫插針地跑回去,變魔術(shù)一樣變出一盒胃藥,笑瞇瞇地捧給他:“喏,我專門給你帶的。上次你不是胃疼嗎?這個特別有效,每回我胃不舒服我媽都拿這個給我吃,一會兒就不疼了?!?/br> 藥盒棱角分明,握到手中有微微的疼痛。 徐書原頭也不回地走進(jìn)電梯。 “你……”付嘉以為他拒絕了自己,微笑僵在臉上。 徐書原手扳住電梯門:“要下樓就進(jìn)來。” 付嘉一愣,耷拉的嘴角不自覺上抬,走進(jìn)去站到他旁邊。 一開始站他右邊,想了想又換到左邊去。 “這樣說話方便點?!备都窝銎痤^,眼睛笑得像月牙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