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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蕭辰起身,剛穿好衣服,便聽見屋外有人恭敬道: “水已備好,請公子洗漱。” 蕭辰推開房門,皺眉問道:“你們怎么還不下山去?” 那丫鬟端著銅盆,委委屈屈道:“公子,我們是老爺送來的,若公子不要,我們?nèi)绾斡心樏婊厝?。便是回去了,也會被老爺?zé)罰?!?/br> “你們受不受責(zé)罰,與我有何相干。”蕭辰冷道。 丫鬟語塞,昨夜還以為他是個懂得憐香惜玉之人,沒想到天一亮,卻變得冷漠如斯。 另一名丫鬟自灶間方向快步過來,臉上帶著笑,朝蕭辰行了一禮,道:“公子,早食已經(jīng)備好,因為不知道公子的口味,所以多做了幾樣糕點,請公子品嘗。”她便是那名江南口音的女子。 蕭辰還未說話,小玉蹭了過來,朝蕭辰喵嗚喵嗚地叫喚著,一股子綠豆糕的味道直竄到他的鼻端。 江南口音的丫鬟掩嘴一笑:“公子,您家這小貓真好玩,就喜歡吃綠豆糕,剛出籠的時候,就被它偷吃了一塊?!?/br> 蕭辰俯身把小玉抱了起來,淡淡道:“綠豆糕還有么?” “有?!?/br> “那就再拿幾塊給它吃?!銈兛捎眠^飯了?” “我們怎么敢先用飯,請公子先用?!?/br> “不必?!笔挸降溃澳銈冊琰c吃完也好早點下山?!?/br> 兩個丫鬟彼此對看了一眼,也不答話,便退了下去。不過一會功夫,不僅端了綠豆糕,連同早起做的各色糕點都端到蕭辰房中,請他用早食。 蕭辰愈加不耐:“你們怎么還不走?” “我們既然來了,好歹也應(yīng)該伺候公子一頓飯才是?!毖诀咭笄诘亟o他盛粥、擺筷子,聲音既溫柔又帶著小心,“公子不必和我們見外,有換洗的衣衫,也可以交給我們。山里頭潮氣大,今兒日頭好,我們待會再把被褥拿出來曬曬……” 她猛然住口,因為蕭辰把她遞到他手中的筷子用力擲到了地上。 竹筷落地,聲音清脆。 廬山腳下。 白盈玉蹲在地上,把不慎掉落的竹筷撿起來,放到木盆內(nèi),拿到門外水井旁,然后搖轱轆打水。 雖然蘇傾人很好,幾乎包辦了所有家務(wù)瑣事,可她還是想盡其所能的多做些事情。做飯做菜,恐怕一時半會也學(xué)不會,她想,洗洗碗筷總不至于很難。故而三人用過飯后,她便自動請纓,將碗筷拿到井邊清洗。 光是搖轱轆,她就折騰了半天,那一桶水,比她原想得要沉得多。幸而井水還帶著暖意,并不冷得扎手,她蹲在地上一件一件仔細擦洗。 一條百無聊賴閑逛的流浪狗晃蕩過來,半點也不怕人,倒是把白盈玉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呆呆地看著那條狗嗅了嗅地上洗好的碗筷,然后失望地離開。被狗嗅過,還是一條那么臟的狗,她認(rèn)命地又打了一桶水,把碗筷復(fù)洗過一遍,這才端著木盆回去。 屋中無人,用過飯后,唐蕾便拉著蘇傾出去,說是要去鄰鎮(zhèn)瞧個朋友,據(jù)說還是個捕快,中午也不回來。橫豎饅頭還有好幾個,腌菜幾壇子,中飯便讓白盈玉自己將就對付著。 擺好碗筷,又把灶臺抹了一遍,白盈玉凈了手,回到屋內(nèi),左右無事,坐著怔怔發(fā)呆: 她實在很羨慕唐蕾,相較之下,唐蕾過得比自己要有趣得多。而唐蕾終是要走的,她明白。蘇公子人再好,自己也不能厚顏無恥地繼續(xù)住下去,還是得先謀個生計,然后盡早找一處自己可以落腳的房子。 她的手正撫在被面上,粗糙的繡工讓她微微皺眉,轉(zhuǎn)而想到大概此地并沒有好的繡娘,自己也許可以攬些活計來做,又或者繡些帕子、枕套出去賣,只要有人肯買,也算是有個進項。 可若是沒人買,那又該怎么辦? 她輕咬下嘴唇,想起當(dāng)初蕭辰的話,他一心想把自己嫁出去,倒也并非沒有道理。除了嫁人,她一個弱質(zhì)女子,想要獨自活下去,又談何容易。 黯然神傷片刻,她復(fù)打起精神來,對著銅鏡略收拾了下自己,決定到小鎮(zhèn)街面上去走走,也好了解下刺繡的行情如何。 拉開院門,出去,再將門鎖好,她往街面而去。 碧竹掩映,房門緊閉,女子抽泣聲不絕于耳。 蕭辰伸手摸了下旁邊沙漏的刻度,眉頭皺成鐵疙瘩:外間兩名丫鬟已然哭了將近一個時辰,他此時方明白為何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從始至終的抽泣,想來是為了節(jié)省氣力,好再多哭幾個時辰。 她們還能哭下去,他卻已經(jīng)聽不下去了,深悔昨夜不該一時心軟讓她們進來。若換成別人,倒也好對付,可偏偏是兩個姑娘家,而且還是一點功夫都不會,他實在不知道該如此應(yīng)對。 “別哭了!”他推開房門,煩躁道,“有完沒完?” “……公子,是不是我們哪里伺候得不好?……”丫鬟們哽咽著,重復(fù)著一千零一遍的問話。 蕭辰不理,直接問道:“司馬揚究竟許了你們什么好處,讓你們非得賴在這里不可?” “……我們是自己想留下……” 蕭辰一個手勢砍斷她的話,干脆道:“快說,否則我就告訴他,你二人是因為手腳不干凈,所以被我攆了出去!” “公子,千萬不要??!我們真的是一心想侍奉好公子,別無他意?!?/br> “不想說,那好……你們且在這里接著哭,我這就上洛陽去找司馬揚?!笔挸教_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