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記憶猶如一根長長的刺扎在他的心口幾乎每呼吸一次都能感受到它帶來的痛苦：皇兄應(yīng)該嘗過被至親之人拋棄的滋味。當(dāng)時冀勛便發(fā)誓，只要活下去從今往后性命不會寄于任何人之身！

    母后最后支持你也是因為當(dāng)年之事愧疚？司冀昀嘴唇張合道歉的話怎么也吐不出。

    對不起，此時太輕了！

    呵呵司冀勛諷刺的回望他放松似的靠在墻上：皇兄還是如此天真，我們的母后可不是那等心慈手軟之人。冀勛說過選擇我因為我能給她想要的！

    她要什么？司冀昀唇角扯動心里泛酸，司冀勛嘴里道出的母后二子除了諷刺無一絲孺慕之情。

    嫡長子母家被父皇忌憚，貴為皇后而無皇寵?；市稚頌樘訁s不爭不奪，舅舅被秦家權(quán)勢蒙住雙眼，她的榮寵隨時都會傾覆，皇兄以為母后會甘心？

    母后在乎的是身后榮寵，我與你有何區(qū)別？

    區(qū)別在于皇兄太正，正而無欲注定不可能由她隨心所欲，而冀勛不同，我與母后只不過是互惠互利，我要的是前朝她要的是后宮，皇兄可懂？

    司冀勛說完越過他平靜的坐下，平靜的端起茶盞喝了兩口，即便茶水已經(jīng)涼了他也沒有在意，誰也注意到他低頭喝茶時微紅的眼眶。

    原來是皇兄這些年的無作為令你們感到不安。司冀昀深深呼出一口氣轉(zhuǎn)身面對司冀勛淡淡的道：冀勛若哥告訴你，不是哥不爭不奪而是哥根本不用去爭呢？

    何意？司冀勛抬頭連茶水翻到濺在衣衫上都不曾注意到。

    不用去爭？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因為它唾手可得！

    唾手可得！唾手可得！

    笑話！

    司冀勛覺得自己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笑話，呼吸微滯，半晌方譏嘲道：冀勛從來不知道皇兄原來還喜歡開玩笑。

    司冀昀輕笑：東南兩境龐費兩家，可還要哥說下去？

    唇邊最后一絲笑意淡去，司冀勛緩緩坐直氣度凜然，他瞇眼笑道：皇兄知道多少？

    東南兩境他籌劃的很隱秘，龐費兩家更是一早就放在秦逸凡身邊，即便剛才聽到他們的談話也不至于猜到多少。

    東南兩境富戶強紳打壓父皇暗中派去的商戶，利用的都是舅舅的名義，現(xiàn)如今舅舅這一聯(lián)系，龐費兩家插手東南兩境，他這個罪名也就坐實了。

    皇兄連父皇曾暗中派遣商戶進(jìn)入東南兩境都知道，看來皇兄手里也并非無人可用，但是若說帝位唾手可得，這些力量似乎仍有不足。

    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司冀勛索性全部承認(rèn)，對司冀昀手里的勢力也有了新的認(rèn)識，不過也僅僅說明他情報能力不錯而已，得帝位需要的可遠(yuǎn)不止這一點。

    兵權(quán)，財力，聲望，民心那一樣不是至關(guān)重要！

    不說其他僅兵權(quán)而言，父皇忌憚他可從不會給他任何沾染兵權(quán)的機會。

    不出一月！司冀昀深處一根指頭目光直視他平靜道：若哥想，不出一月這京都就能落入我手。

    冀昀，天色已亮！一直沉默不語的莫妄突然打斷司冀昀的話，顯然他有些不耐了。

    他轉(zhuǎn)向司冀勛直接道：極北之地異軍五萬余人，行蹤詭秘來去無蹤，由他們攻破京都，三日內(nèi)京都外不會收到任何消息。

    至于三日后那就更不重要了，一切都成定局，到時候只要有眼力的都知道如何選擇。

    你有私軍？司冀勛不敢置信。

    擅自掌握私軍幾乎與謀反同論，更何況這人的身份還是不受寵的太子，若說沒有奪位之心任誰也不會相信。

    稍安勿躁！司冀昀也不解釋而是隨手尋了一張輿圖，手在上面連續(xù)點了幾處。

    將軍厲峰掌管東南西北四座城門約兩萬兵士，其次是白童威掌管的三千禁軍，再其次是父皇手里數(shù)千余龍禁軍，這是京都最大戰(zhàn)力。

    他淡笑看了一眼皺眉的司冀勛接著道：厲峰因臨危救駕頗受父皇信任，但是為人剛愎自用好大喜功。

    他頓了頓指向北城門：由此人看守四城，此處會是兵力最盛卻也戰(zhàn)力最弱！

    司冀勛目光落在他指的地方：北城門！

    北城門向北一路經(jīng)禹州，錦州，之后便是百里之外邢州，在往北就是極北之地，因為邢州的齊家以及極北之地這個神秘莫測的地方存在，北城門一直是防衛(wèi)的重重之重。

    司冀昀看他一臉疑惑不由解釋道：極北之地與齊家自北闕開國從無異舉，這就必然導(dǎo)致厲峰不重視，這里守衛(wèi)雖多卻最易破開。北城門一破，其他三成必然慌亂只需適當(dāng)誘餌就能完全牽制。

    他停頓了片刻又在輿圖化了個圈繼續(xù)道：接著是這三千禁軍，統(tǒng)領(lǐng)白童威乃雷家四營將軍之一，父皇絕不會全然信任，是以禁軍戰(zhàn)力會大打折扣，如果城門破時他稍作動作這三千禁軍便會形同虛設(shè)，至于父皇的數(shù)千龍禁軍即便戰(zhàn)力在高，到時也挽救不了局勢。

    最后一個字落下司冀昀雙手蓋住輿圖目光像是要看到司冀勛心底：冀勛，哥說這么多只是想告訴你，不論是身為太子還是作為兒子與兄長，哥該做的從來沒有少做，哥雖然不爭不奪卻從來沒有忘記你與母后！

    皇兄

    司冀勛用盡全身的力氣強迫自己避開他的視線故作平靜道：皇兄說這么多無非是想冀勛放棄而已。

    倏然一滴水珠懸在司冀勛眉心前，在他眼前化為冰珠尖銳的一端轉(zhuǎn)向他。

    莫妄冷冰冰的聲音在司冀昀身后響起：司冀勛，本座有無數(shù)種方法讓你死的不明不白。

    妄兒！

    咻！

    莫妄冷哼一聲冰珠緊貼著司冀勛的耳邊洞穿其身后的墻壁：冀昀！

    司冀昀苦笑拍拍司冀勛的肩膀嘆息一聲，他要是在說下去以莫妄的性子絕對有可能甩袖離開：哥明日便回西境，當(dāng)年之事盡管知道彌補不了，但是哥還是要說一聲，對不起。

    皇兄司冀勛牙關(guān)緊咬面露掙扎：你難道不怕我告訴父皇，要知道豢養(yǎng)私兵

    哥信你！司冀昀依然是這一句話，說完趁著夜色與莫妄離開了二皇子府。

    司冀勛怔怔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痛苦，怨恨，憤怒，掙扎，渴求，數(shù)不清的情感這一刻在他胸中爆裂開來，他感覺他要被這種情緒淹沒。

    驀然

    ??！

    司冀勛低吼，雙手撐在桌面上青筋暴起目光盯著輿圖，一會兒，他發(fā)了瘋似的掃落桌上所有的東西，拿起輿圖一陣撕扯撒了一地紙屑。

    不夠！不夠！遠(yuǎn)遠(yuǎn)不夠！

    司冀勛面色猙獰的掃向周圍

    許久

    呼哧呼哧！

    司冀勛喘著粗氣軟到在墻角，書房里一片狼藉，而他頭發(fā)亂了，衣衫皺了，額角也青了一塊，狼狽的樣子卻奇異的多了幾分人氣。

    哈哈哈哈嗚嗚嗚他張嘴大笑后又捂著臉哽咽起來淚中帶笑：皇兄，冀勛不及你！不及你！

    第70章 刺殺

    莫妄墜在司冀昀身后，他看的出司冀昀很失落，他抿了抿唇一個用力越到司冀昀前面。

    妄兒？司冀昀一愣：怎么

    唇上的溫?zé)嵋挥|即離，他怔怔的摸了摸嘴唇對上他的雙眼，緩緩?fù)鲁鲆豢跉馍锨氨ё∧嘈Φ溃和齼?，這里很疼，為自己也為冀勛。

    他說著將莫妄的手按在胸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功法原因莫妄的體溫比之常人稍低，然而此刻擁在懷中只感覺陣陣熱流從胸口溢出散到四肢百骸。

    他會明白，司冀勛本性不壞。

    我知道，只是司冀昀輕嘆：我想過所有的原因卻從來沒有想過冀勛會恨我。妄兒，若父皇不是父皇，我們?nèi)值芑蛟S不會走到今天。

    沒有如果。莫妄仰首看著天邊的微白：我們只能向前看。

    妄兒，司冀昀嘟囔：幸好有你。

    莫妄亦然。莫妄摸向懷里，眼神閃過一絲黯然，而司冀昀并未注意。

    西境

    九龍山上形勢已經(jīng)越發(fā)明朗，一心鎮(zhèn)守西境的一個個也看出形勢的微妙紛紛尋上宇文朗以及由童方假扮的司冀昀。

    而宇文甾手里的一些精銳在發(fā)展自己身邊混有大量不明的人物時因為群龍無首著實混亂了一陣，最后無奈之下也尋上了童方。

    宇文朗更是透露，為了不寒一眾兵士的熱血，太子殿下已經(jīng)親自下山說服各地富戶湊足糧餉，并且保證只要真心為北闕鎮(zhèn)守西境的太子絕不會虧待任何一人。

    就這樣宇文甾以為的減少糧餉制造混亂在宇文朗與司冀昀的策劃下，向著完全不同的方向發(fā)展，不僅自身忠心的親衛(wèi)因為群龍無首之下投靠了司冀昀而且宇文朗兩人徹底掌握了最后的三成戰(zhàn)力。

    司冀昀兩人返回山脈聽著童方匯報這些時日的近況，事情的大發(fā)展順利的超乎他的想象，有了這三成戰(zhàn)力他掌握西境也只是時間的問題，現(xiàn)在這些雷家軍反而令他難以選擇。

    殺，畢竟朝廷虧欠他們又是莫妄在乎的；不殺，這些人如今的目的是徹底破壞西境防線引西俟舉兵。

    冀崇有消息？司冀昀暫且按下雷家軍想到依然沒有消息的司冀崇。

    童方搖頭：暗堂的高手順著碧蓮軒的線索去查，能夠確定三皇子是自己下山，后來就沒有任何線索。

    那個棉棉？

    死了。童方看了司冀昀身后的莫妄：致命傷口在胸口與顏榮類似，一掌震碎心脈，內(nèi)臟已經(jīng)腐蝕。

    果然是他們。只是他們劫走冀崇有何用，難道還想威脅父皇不成？司冀昀皺眉一時想不明白雷家軍劫走司冀崇的用途。

    父皇的為人雷家軍應(yīng)該很清楚，想要用一個皇子威脅他根本不可能，那他的用意是什么？

    冀崇冀崇

    他手一下又一下的叩擊桌面，手底下的金絲楠木桌發(fā)出篤篤篤沉悶的聲音。

    宇文甾！

    莫妄與司冀昀異口同聲吐出三個字，兩人對視一眼，司冀昀接下去道：目標(biāo)是宇文甾！

    莫妄扯扯唇角算是一笑：宇文甾要奪帝位總要有個明目，你與司冀勛不可能也不好掌控，司冀崇這個得皇寵的三皇子對他就至關(guān)重要了，他們想要威脅的是宇文甾而非司寇。

    既然他要用冀崇來威脅宇文甾，那他短時間不會有危險。知道了雷家軍的目的司冀昀心中擔(dān)憂反而少了不少：但是九龍山脈的形勢如今他們很清楚，宇文甾對山脈的影響微乎其微，很顯然他們的目標(biāo)不是山脈是宇文甾的另一身份。

    看來宇文甾在西俟的地位也不一般。司冀昀冷笑。

    宇文甾的身份不簡單他有準(zhǔn)備，否則西俟不會信任令他潛伏北闕這么久，也不會將皇室殘篇交由他來實驗，然而西俟錯估了權(quán)勢帶來的影響，宇文甾還是生了二心。

    莫妄淡淡道：沒有他任何計劃也就廢了。

    沒有宇文甾！司冀昀下意識的坐直。

    他怎么沒有想到，雷家軍不論要求宇文甾做什么，只要沒有宇文甾這個人，那他們所有的計劃便都打亂了，他們也就不會這么被動。

    不過

    雷家軍惱羞成怒，冀崇就危險了，除去宇文甾之前必須查清楚他的下落。

    莫妄冷笑：為司寇贖罪也不枉司寇寵了他這么多年。

    司冀昀話語一滯對著他訕訕一笑：妄兒，我冀崇他

    哼！莫妄冷哼身形一動消失在洞府。

    宇文甾他該死，所以他不介意推一把，但是救司冀崇與雷動做對他做不到也不可能。

    司冀昀眼看著他離開伸手最后還是頹然放下，瞥向低頭的童方?jīng)]好氣的道：通知異軍的人去查冀崇的下落，宇文甾要死但是也不能由我們出手，將宇文甾與西俟的密函送給冀勛，他會幫我們做好。

    是！童方低頭快速退下就像身后有人追一樣，太子與莫宮主鬧別扭他這個局外人還是不要在這里礙眼。

    莫妄離開洞府并沒有留在山上，而是返回了碧水宮，因為昨日姚光奕通知他帶走司冀崇的是一個紅衣女子。

    他懷疑雷動與于瀟瀟已經(jīng)抵達(dá)西境，而帶走司冀崇的正是于瀟瀟。

    光奕可在？

    人未到聲已到，莫妄的聲音幽幽的傳進(jìn)正與人交代事務(wù)的司徒屏耳中。

    妄兒？司徒屏直覺眼前一暗，莫妄修長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廳中。

    宮主！

    原本輕松的一干碧水宮宮眾匆匆施禮局促的站在一邊，很顯然面對莫妄他們很緊張。

    司徒屏無奈令他們先行退下上前兩步道：光奕去了邢州，暗堂的人報告齊家有異常。

    齊家？莫妄蹙眉。

    不對！他忽略了親彬，而且他在山上沒有見到齊彬！

    舅舅與齊家本就是互相利用，經(jīng)他伏擊于jiejie失敗，齊陽城找上秦逸凡之事泄漏，以舅舅的性子絕不可能放過齊家。

    齊彬不在九龍山脈那一定是返回齊家。

    司冀崇！

    難道舅舅劫走司冀崇不僅僅是因為宇文甾還有齊家？

    莫妄眉宇越皺越緊：師兄，你讓暗堂的人跟上光奕，齊陽城見過司寇我懷疑齊家有龍禁軍。如今司冀崇失蹤很有可能會被帶到齊家。

    你是說雷家他們想要偷襲齊家？他們是不是太膽大妄為，齊家雖然勢弱畢竟是齊宵天的家族，這一動武林其他大派就不會在坐視不管了。

    司徒屏驚駭，要知道齊家的意義遠(yuǎn)非一般家族可比，齊宵天三個字意義太特殊，否則武林那些人覬覦功法之人也不會按捺到現(xiàn)在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