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沈默一愣,瞪大眼睛:怎么會? 綠衫少年也嘆了口氣:誰知道呢,執(zhí)法堂去查啦,聽說只是普通的走水,作孽?。?/br> 沈默:念安現(xiàn)在如何了? 綠衫少年目光向樓上看了一眼:能如何?說來也是孽緣,你還是別去打擾他了,去了,他也不會見你,他早就跟我們說過了,你來了就趕你走的。 沈默無法,慢吞吞的從長歡樓走出去,出了長歡樓的門,他往上看去,似乎看到念安床邊一閃而過的人影。 世事難料,沈默心中越加感慨。 他如今身體有恙,不知何時就會失去控制,他不敢去找凜暮,怕害他再次傷害林凜暮,而凜暮也不知為何一直沒有來找他雖然這正和他意,可心中還是覺得難受。 夜里,沈默又夢魘了。 夢里是一片火海,他在火中,慌亂的四處逃竄,火舌舔舐著他的皮膚,頭發(fā)被燒焦的特有味道縈繞在鼻尖,四周都是被燒毀的斷壁殘垣,沈默站在中央,在一截被燒穿的斷木砸下來前,猛的沖著一個方向沖了出去。 好不容易沖出來,灼熱的溫度遠離,他立刻又處于一個冰冷的地方。 這地方黑暗無比,只在前方有一處光暈慢慢照了過來。 沈默順著光暈緩緩往前走,看到了一個背對著他坐在椅子上的人, 那人一身紅衣似火,滿頭青絲披散,似乎在哭泣。 沈默看著那人纖瘦的背影,喊道:是念安嗎? 那人哭的更大聲了,肩膀都在顫抖。 沈默走上前去,伸手按在他肩膀,只覺得入手寒冷刺骨,念安? 那人回頭,露出一張蒼白的臉來,雙眼卻流著血淚,正是念安。 念安?你怎么了? 念安想要說話,口中又開始不斷的吐著血液,那血液越吐越多,像是要把全身的鮮血吐盡一般。 沈默驚慌失措間想要去伸手捂住念安的嘴,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阻擋這些鮮血。 念安終于說話了,哽咽著斷斷虛虛的說道:沈默,再見了。 沈默猛的睜開眼睛,一身大汗,他想著這詭異的夢境,只覺心底越發(fā)不安,他立刻起身穿戴好飛奔出去。 剛出去,就被守夜的趙寶攔住。 大人!深更半夜,你去哪?。?/br> 沈默從他身邊穿過:急事! 話落身影已經(jīng)從樓梯間消失,沈默走后,一抹身影緩緩從拐角出現(xiàn),漆黑詭譎的面具,手里拄著雕龍金紋的手杖。 趙寶看到他肩膀抖了抖似乎十分害怕:帝君大人,大人說有急事。 帝君戰(zhàn)微微點頭:你先下去吧。 這些時日來,凜暮夜夜都會來窺極殿守著沈默,沈默不知道,可趙寶是知道的,但帝君不讓說,趙寶便是一個字也不敢透漏給沈默。 此時見沈默深夜外出,凜暮神色不明。 沈默一路飛奔去了長歡樓,此時正是長歡樓最熱鬧的時候,那綠衫少年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沈默,立刻跟上來,說道:哎呀,你怎么又來了? 沈默握住他的手臂逼問:我問你,念安今晚可有從房里出來? 綠衫少年皺眉:你輕點好痛念安一直沒有出來過啊 沈默心逐漸下沉,他扶開綠衫少年,撥開瘋魔的眾人,疾步上樓。 他伸手拍念安的房門,發(fā)現(xiàn)從里面上了鎖。 綠衫少年和樓里的幾個下人跟了上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沈默指著房門說道:快!踹開門! 幾人不解,沈默急的冒汗,便自己抬腳踹去,一下兩下,最后沈默干脆整個人撞了上去。 門鎖終于被他撞壞,他沖進去,就看到了床上的念安。 念安穿著一身紅衣,躺在素雅的床上,身下一片血紅。 跟進來的綠衫少年見此立刻尖叫起來,樓下的人跟著往上躥。 沈默走過去,指尖顫抖著靠近念安的鼻端,已經(jīng)沒有呼吸了。 他伸手輕輕的貼了貼念安冰冷的臉頰,最終跌坐在地上。 你說過情愛最是傷人,快活才重要那你如今這般又是何苦啊 念安拒絕了和別人分享他的心上人,帶著一身高傲獨自回了長歡樓。 卻在那人死后,決定了跟他一起離開。 人世間的感情,最為復雜。 念安沒有親人,沈默便主動為他安排下葬事宜,忙碌了一夜,凌晨才回了窺極殿。 此時天光明亮,他已毫無睡意。 沈默伸手按壓在自己的胸口,鮮活的心跳聲傳來,這顆心還活著。 他手指漸漸收緊,猛地站了起來。 他還活著,他為什么要和凜暮如此分開? 他要去告訴凜暮,告訴他被控制的事,兩個人一起想辦法,總要比他自己亂想的好。 沖出了窺極殿,沈默直奔光燼殿而去。 沐浴在陽光中的光燼殿顯得柔和了許多,門口的侍衛(wèi)見到他并未阻攔,沈默直接繞到了內(nèi)殿。 隨后被昆鈺攔住,你來找凜暮? 沈默揮手打開昆鈺的手臂,讓開! 沈默那一下用力很大,昆鈺輕輕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看著他目光有些詭異:我還想著再等等,既然如此你可不要后悔啊凜暮,就在里面。 沈默顧不得昆鈺略顯怪異的話語,直奔寢殿而去。 推開門,就看到了靠在床邊的凜暮,他沒帶面具,閉著眼,似乎在忍受什么。 凜暮!我要跟你說,我其實是被 滾。 沈默一愣,直直的盯著凜暮。 凜暮睜開眼,看著他的目光冰冷,滾,若不想丟了小命,以后都不要再來了。 沈默嘴唇開開合合,一路上想了無數(shù)的話語,最終只變成了一句:為什么? 凜暮垂眸不再看他:我膩了。 什么是膩了? 凜暮勾唇:你不過是個有趣的玩應,時間久了,自然膩了。 沈默雙手握拳,你騙我!我不信!你為什么不看著我這么說? 凜暮沉默半響,終于抬頭看向沈默,眸中是沈默未曾見過的森寒陰翳:我乃一國帝君,何必騙你?膩了便是膩了。 沈默在原地站了半響,最終緩慢的抬步離開,背影蕭索。 啪啪啪鼓掌聲響起。 昆鈺從一邊走了出來,凜暮,你絕情起來的模樣,真是令人驚異。你可不要騙我,前腳在我面前演戲,后腳就去找他解釋。沈默身上有大人親自下的控蠱,他雖能夠抵抗控蠱的指令不殺你但不代表他不能殺了自己。 凜暮不語,仍舊直勾勾的看著門外。 昆鈺從一旁走到凜暮面前,立刻膛大雙目,大喊:你、你流淚了? 幼年被革去太子之位,后在昆國艱難求生,爬出一條血路,親手手刃敵人,鐵血治國的凜暮,不過為了個區(qū)區(qū)沈默,流了淚。 作者有話要說: 我把更新時間從明天開始改到晚上九點好不好呀?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轉(zhuǎn)動流年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6章 沈默每一步走的都很緩慢。 從光燼殿到窺極殿, 他幾乎走了小半天,每一步都仿佛在離開凜暮的人生, 每一步都在遠離凜暮。 為什么? 他本不懂情愛, 一切都源于凜暮,一切也要因凜暮而結(jié)束嗎? 不, 他不甘心,他不想就這么輕易的放棄。 趙寶見沈默失魂落魄的回來, 不敢出聲, 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沈默上了三樓,小圓臉上有些擔憂。 與此同時,九重執(zhí)法堂。 宿源歡站在緊閉的臥房門前, 將一顆漆黑的藥丸含進口中, 隨后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清意聽到聲音,只抬眼冷冷的看他一眼, 后又閉眼打坐。 宿源歡走進清意, 爬上床, 伸手慢慢撫上清意的肩膀,低頭將唇湊了上去。 清意仍舊未動, 卻輕輕開啟了嘴唇。 宿源歡輕笑, 在激烈的口舌交纏下將藥丸推了過去。 清意終于睜開了眼睛, 緊緊盯著宿源歡, 厚街滾動,吞下了藥丸。 毒藥啊,你也吃? 清意復又閉上眼睛, 你知道,如今對我來說,一般的毒藥并無用處,畢竟你不是第一次這么做了,上一次你沒能一次毒死我,只是毒壞了我的嗓子,如今這次,怕是什么用處都沒有,讓你失望了。 宿源歡從床上爬起來,仍舊笑的漫不經(jīng)心,我知道啊,毒不死你,讓你昏睡一會兒就夠了。 清意一愣,瞬間看向宿源歡,你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躺在了床上。 宿源歡轉(zhuǎn)身離開,臨走前,又返身回來拉過被子扔在了清意的身上。 窺極殿,占星臺。 沈默握著豪素發(fā)呆,看著天空漸漸暗淡下去,從晴日到紅霞最后是漆黑的幕布下一顆顆璀璨的明星。 腰間的皮膚突然被燙了一下,沈默這才從混亂的思緒中回神,低頭看向身側(cè)的豪素,正是這豪素在不斷發(fā)熱,溫度燙人。 他嘗試著用指尖去觸碰,在他指尖觸碰到之時,豪素的溫度快速的冷卻了下去。 但是 他拿起豪素,湊到眼前仔細的看,只見一條細小的裂縫逐漸擴大,蔓延到了整個豪素,幾乎要將這豪素一劈兩半。 星宿改命逆天不可為沈默你救救他算我求你 熟悉的溫柔女聲在沈默腦海中響起,下一刻,手中的豪素顏色變得灰敗許多,若說以前的豪素似玉非玉,潔白而瑩潤,那么如今的豪素看起來就像個破爛的廢瓷,毫無光澤,便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和玉聯(lián)系在一起了。 逆天改命沈默口中喃喃自語,不斷重復著這幾句話,電光火石間,從他來到這異古時代,遇到了凜暮以來所遇到的所有人命、案件,紛紛在腦海中一一略過。 他退后一步,腿腳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怎么會是這樣 話落,他眼眸中已經(jīng)是一片漆黑,整個人變得呆滯萬分,再次被人控制住。 片刻,樓梯傳來腳步聲,宿源歡慢慢走了過來。 隨著他的靠近,沈默也逐漸清醒過來。 你想明白了? 沈默看到宿源歡,下意識的就摸了摸一直藏在袖口中的深紅匕首。 你不用戒備,我用了些手段切斷了清意的控制,才來找你。 沈默一愣,看向宿源歡,問道:你想起來了? 宿源歡輕笑,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 我親手給你的匕首,怎么會不記得。 我想你應該已經(jīng)猜到了大概吧? 雖然宿源歡這么說,但是沈默還是不敢放松,他一只手仍舊藏在袖口中,緊緊的握著匕首,但是卻并未再后退。 宿源歡走到他身旁,看著天幕上的繁星,說道:你可還記得很久以前,我跟你說過的,堯族曾出過一個罪大惡極之人嗎? 沈默點點頭。 宿源歡道:那人當時只是受了重傷,但是沒死。那個人,就是清意。 沈默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清意? 那個在榆溪城救過他,曾單獨帶他去看牟德鎮(zhèn)尸山血海的清意? 他竟然離危險一直這么近? 宿源歡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幽遠:清意是堯族的天才,沒有人的用蠱比得過他,他不只善于用蠱,也擅長鉆研,總是弄出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為人也有著年輕人的肆意妄為,從不拐彎抹角,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沈默冷聲說道:他殺了數(shù)十萬人。 宿源歡聲音也落寞下去,自顧自的說著:他為人執(zhí)著,不肯給族里惹麻煩,就跑了出去與堯族斷了聯(lián)系,那會兒他還沒有如今用蠱這般爐火純青,離了堯族的庇護,很快就被人所傷,我就是在那時遇到了他。 我啊,就是個落魄的書生,又窮又病,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 話落,宿源歡當著沈默的面,輕輕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那一張風華絕代的面龐。 沈默幾次見過這張臉,上面總是面無表情、沾滿鮮血,像如今這般平靜倒是少有。 我撿到了受了重傷的清意,救了他。 沈默印象中的宿源歡,身體健康、武功高強,與他所說的病弱完全不同,除了那總是突然失去的呼吸和心跳外。 于是他問道:你得了什么病? 宿源歡看著永不會黯淡的明星,輕聲說道,心疾,天生的,注定了活不長久。 沈默一愣,心疾,又是心疾。 宿源歡看他,你猜的沒錯,我已經(jīng)死了,早在很多年前就該死了。卻又被他用生死蠱救活,可這世上,怎么會存在真正的死而復生?我不過就是個活死人,是個行尸走rou。 沈默捏緊匕首:屠村、屠鎮(zhèn)、屠城只為了煉制生死蠱只為救你? 只為救我。 這四個字是如何的沉重,到底是清意錯了,還是他宿源歡錯了。 榆次城也是? 宿源歡伸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也是。 既然已經(jīng)達到了目的,他為何還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