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有些著急，不顧身前的傷口拉扯的疼，抱住他的手臂，不要離開我我再次重復(fù)

    我看不清他的臉，不知道他是什么神情，只看到他按住我的肩膀，似是想要把手臂從我的懷里抽出

    他想要離我而去，那一瞬間我的腦中只有這個念頭，我猛地坐起來撲到他的身上，緊緊抱住他

    他大概是沒料到我會這樣，摟著我一下摔在了地上，良久他身體軟了下來，用力抱緊我

    感受著他的緊擁，我心花怒放，你不會離開我了是不是我激動地問，可他并沒有回答

    我慌張地抬起頭，看到他近在咫尺的黑眸中陰晴不定，臉上也冷冰冰的，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他把我抱起放回床上躺好，俯身為我掖了掖被子，雙臂撐在我的臉側(cè)，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了我好一會，可是越注視他的黑眸中卻越黯淡

    我頓時心頭緊揪，腦中恐慌也無限擴(kuò)大，不要不要我好不好我聲音有些顫抖，不停地打量著他，想從他冰冷的臉上看出一絲緩和，可他沉默不語，作勢就要直起身

    瞬間我只覺得窒息，我猛地?fù)ё∷牟弊?，用盡全身最大的力氣將他的臉拉回我的眼前

    他的臉如期在我眼前不斷放大，同時我的唇上也覆上了一個冰涼的柔軟

    他黑眸中漣漪泛泛，我看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可是他也保持著這個姿勢注視了我很久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嘴角微微上揚(yáng)，和我的唇分開，就要直起身體

    盡管他臉色不再那么冷冰冰的，可我依舊不放心地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不讓他起身

    今天這么主動，不害羞了？他挑了挑眉

    我主動，你是不是，就不會不開心了我能感覺到他語氣里的輕快

    那要看你主動做什么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我

    我勾住他的脖子，微微起身，再次覆上他的嘴唇，我能感覺到我這樣他似乎有些開心

    他輕笑一聲，看在你這么主動的份上，我就滿足你的要求說完壓到我身上，細(xì)細(xì)地啄了啄我的唇

    直到唇分，他頗為認(rèn)真地看著我說：不可以對其他任何一個人主動，明白嗎

    我點(diǎn)點(diǎn)頭，他才將視線轉(zhuǎn)移到我的唇上，撫了撫，沒頭沒腦地說：還太小了

    我不小了，明年我就成年了我趕緊強(qiáng)調(diào)，頗為自豪地說：在戰(zhàn)場上從沒有人敢把我當(dāng)孩子看

    他勾了勾嘴角，那你知道剛剛你主動對我做的叫什么嗎

    我頓時臉發(fā)燙，偏移目光，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親吻

    你明白它的含義？他挑著眉問，神情頗為認(rèn)真

    不，不，不不明白我結(jié)巴起來，耳根也燙的燒起來一樣，下意識收回?fù)е弊拥氖珠_始壓刮手指

    我當(dāng)然是明白的，在軍隊(duì)里耳語目染，在貴族的熏陶下，想不明白都不行，那是和喜歡的人才能做的事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也是你明年都要十五了，成年那天我該送你個特別的禮物

    什么禮物我有些好奇，其實(shí)每年生日他送我的東西都很特別，但似乎對他來說都很稀松平常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但接著他又認(rèn)真起來，很鄭重地問：你愿意接受我的初擁，成為夜族，和我永遠(yuǎn)在一起嗎

    我心頭一驚，看著他說不出話來，這一瞬間我想到了很多，關(guān)于自己對他的心意，關(guān)于他對我的感情，關(guān)于一直以來和吸血鬼的戰(zhàn)斗，關(guān)于父親和哥哥，關(guān)于斯圖亞特家，關(guān)于那個沉重的使命和責(zé)任

    良久，我看向他漣漪泛泛的黑眸，認(rèn)真地回答：我不會也不能成為夜族

    他似是一點(diǎn)都不驚訝，依舊平靜地看著我，只是黑眸中的點(diǎn)點(diǎn)漣漪也逐漸消失，那黑湖又恢復(fù)了深不見底的樣子

    看著他的眼眸，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讓我心如刀絞的事

    半吸血鬼初擁的人類，也只會成為半吸血鬼，而不會成為夜族的

    眼前景象飛逝，像走馬燈一樣在我面前將我十四十五歲的時光一一重現(xiàn)，如夢一樣的記憶

    那次之后他再也沒有和我提過初擁的事，還是像以前那樣隔三差五地來看我，只是我心中卻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對他是喜歡又依賴的，只是不能說出來

    這一年里我們和吸血鬼的戰(zhàn)斗也沒有停止過，不過很振奮人心的是，我們?nèi)〉昧舜蟛糠值膭倮瑫簳r為人類迎來了短暫的曙光，而我也因此成了受人尊敬的小王子

    我看到我對鏡子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但隨即又垂頭喪氣起來：我這樣笑起來是不是很丑

    他猛地從身后摟住我，看著鏡子里個頭到他心口的我，說：笑起來很好看

    今天的典禮雖然是平民舉辦的，但是聽說很隆重，哥哥又去不了，只有我一個人去，要是弄砸了一定會丟哥哥的臉的，還會讓那些剛對人類可以獲勝產(chǎn)生信心的平民失望的我看著自己互相壓刮的手指，心中惴惴不安

    不會弄砸他俯身抓住我的手指，只要你不壓刮手指

    ??？我不解地看著鏡子里的他

    他拉起我的手貼近嘴邊吻了吻，十分肯定地說：你緊張的時候就會壓刮手指

    我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有嗎

    他輕笑一聲，俯身湊到我耳邊，看著鏡子里的我，悠悠地說：撒謊的時候也會

    我，我沒有對你撒過謊我喊道，但同時我發(fā)現(xiàn)我的兩根手指真的下意識開始壓刮

    他勾了勾嘴角，直起身體，一邊攬過我的肩膀一邊撫了撫我的臉龐，看著鏡子里的我，鄭重地說：恭喜成年，今晚我會在鐘樓等你的

    我一定會回來的我笑著看著鏡子里的他，抬手覆上他的手

    我猛地一顫，我記得這是我十五歲生日那天，那天晚上我從宮外趕回來，遇到了十四代十五代吸血鬼的大規(guī)模襲擊，哥哥的守衛(wèi)騎士舍命救下我后，我被雷蒙德救下帶回了宮里，也是那次雷蒙德告訴我他再也不會離開我了

    我心跳瞬間加速，下意識覺得這晚發(fā)生的事情和我記憶里的他變成林頓有關(guān)

    到底他是林頓還是雷蒙德，我趕緊向后面的記憶看去，果然眼前的場景完全是按照我記憶里的一切進(jìn)行著

    我被吸血鬼抓得滿身傷痕，吸血鬼突然發(fā)狂撲來咬我，守衛(wèi)騎士趕到救走了我，守衛(wèi)騎士讓意識不清的我抓緊韁繩，他跳下馬替我阻擋了吸血鬼，我趴在馬背上失去意識，中間恢復(fù)過一些意識，看到他替我趕走了追趕而來的吸血鬼，我再次失去意識，等到我醒來雷蒙德告訴我他再也不會離開

    究竟我失去意識這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我看到的他變成了雷蒙德，又或者那雙黑眸到底是誰的

    我反復(fù)回憶著這段記憶，忽然我心頭一顫發(fā)現(xiàn)了一個細(xì)小被忽視的地方

    我想起我蘇醒時，嘴里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那鮮血的味道雖然已經(jīng)很淡了，但握仍然記憶猶新，分明是我不久之前才嘗過的天使之心！

    不過現(xiàn)在天使之心已經(jīng)沒有了，也不會再有了

    眼前忽然浮現(xiàn)他半跪在我面前將天使之心戴在我手上的樣子

    我急切地向他那雙曾緊握我的手抓去

    下一瞬間他的手被灼煙吞噬，隨即他整個人隨風(fēng)煙逝

    第21章 自由與代價(jià)

    不要離開我！我猛地睜開眼睛，熱淚瞬間模糊視線，然而臉龐感受到的灼烤讓我立刻止住淚水

    我趕緊爬起來，看到他已經(jīng)被灼煙吞噬了一大半，雙目緊閉的蒼白臉龐白到透明，而心口之下已經(jīng)全被灼煙吞噬，連灰燼都沒留下，心口那柄古樸繁復(fù)的刀柄下，一片刺目鮮紅

    林頓！我聽到自己破碎的喊聲，同時顫抖的手猛地拔出他心口的銀匕首

    沾染著鮮血的匕首激帶出一串血珠，墜落在我的手背上，冰冷又灼心

    可是他身上的灼煙依舊無情地繼續(xù)吞噬著他，眨眼功夫就將他鮮血淋淋的心口吞噬殆盡

    林頓！不要離開我！你答應(yīng)過我的！我使勁拍打著他的臉，期盼著那雙緊閉的眼眸下一刻會睜開，露出底下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可他的臉色卻越發(fā)透明，灼煙也一點(diǎn)點(diǎn)向他僅剩的軀體侵蝕而去

    林頓！我聽到自己近乎瘋狂的尖叫，視線里他透明的臉愈發(fā)模糊，手指觸碰的冰冷也愈發(fā)灼熱，這一切都在告訴我他即將消失

    陪伴了我這么多年的他，拯救我那么多次的他，帶我擁抱月亮的他，會將摔下馬的我接住的他，會在我最難過最無助的時候緊擁我的他，即將隨風(fēng)煙逝，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被我親手殺死，消失在這個世上

    我聽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我感到自己的心臟也隨著他被灼煙一點(diǎn)點(diǎn)吞噬而消失于我的胸腔里

    林頓！我求你了！不要離開我！我捧著他的臉，第一次苦苦哀求他，為了自己為了他

    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都沒有報(bào)答你，你怎么可以死！林頓！我拼命地拍打著他身上的灼煙，那灼煙好燙，瞬間把我的手燙掉了一層皮，燙的我雙手血rou模糊

    你不是說我的鮮血只屬于你嗎！我不停地?fù)嶂n白的臉龐，用掌中的鮮血將他的臉抹紅，你快起來咬我?。∥业孽r血都是你的！你起來??！

    可他身上的灼煙依舊將他的脖頸也吞噬殆盡

    林頓，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再看看我

    曾經(jīng)這雙眼睛滿含情緒的注視著我，曾經(jīng)這雙眼眸含情脈脈地凝望著我，可現(xiàn)在他卻緊緊閉著，讓我看不到自己的眼睛，看不見那深不見底卻令我深陷其中的黑湖

    多想這雙黑眸再注視我一次，哪怕他是在透過我看奧諾爾，多想再感受一次黑湖水的冰涼，哪怕它承載著沉重的悲傷和無盡的思念，多想再看清一次湖底，哪怕那里堆積了成山的淤泥

    林頓！我一定會救你的！我猛然想起那枚被我砸去一邊的天使之心，那上面還有一滴起死回生的鮮血

    我趴在地上，翻東找西，終于在柜子的腿腳下找到了那枚天使之心

    我從沒有這么欣喜過夜族的特質(zhì)，從沒這么期盼這滴鮮血起死回生的能力，從沒這么感恩那位存在于林頓口中的夜族

    我拽開鉆石的蓋子，將這滴鮮紅的血液倒進(jìn)他即將被灼煙吞噬的嘴里，屏息凝神地看著他

    他身上的灼煙突然就停止了吞噬，接著全都消失了，他的身體也開始rou眼可見的重新生長，眨眼間他的身軀就恢復(fù)了完好無損的樣子，連心口都恢復(fù)如初，一絲傷痕沒有

    我松了口氣，伏到他身上緊緊抱住他，盡管和他已經(jīng)纏綿擁抱了三年，可只有此時此刻這個擁抱讓我想起了第一次擁抱他的感覺

    再不離開，等林頓醒了，你就再也走不了了，小王子忽然愛勒貝拉的銀鈴般的笑聲在我耳旁響起，或者你覺得林頓會原諒你，亦或者你愿意放棄人類放棄你的使命

    你到底想要什么！為什么要更改我的記憶！我大喊，我知道她聽得見，為什么要讓我殺林頓！

    你的記憶不是我更改的呦，我只是讓它晚一些在你腦中恢復(fù)她笑著說，至于我想要的，至始至終，都不曾變過

    林頓會原諒我嗎，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確實(shí)應(yīng)該離開，我應(yīng)該回人類王國，回那個需要我肩負(fù)責(zé)任，完成使命的王國

    那里有太多人為我犧牲，那里讓我的父親為之付出生命，那里埋藏著太多太多的鮮血，那里有無數(shù)的孩子在等待他們的父親回家，可他們的父親卻為了我這樣一個無用的人殞身在戰(zhàn)場上

    這債我償還不起，只能用自己的一身盡可能的彌補(bǔ)

    對不起我緊擁他，或許我這一生最虧欠的其實(shí)是他，可是到頭來我除了對他說對不起，卻什么也做不了，我甚至不知道還有沒有愛他的資格，林頓，還會有人愛你的

    我松開他，站起來，沒有再回頭，順著樓梯沖到樓下，空蕩蕩的城堡前只停著一輛馬車，我迅速地爬上馬車，馬車立刻極速向城堡外飛馳而去

    我蜷縮在馬車的角落，熱淚止不住地流淌，不知哭了多久，直至哭的精疲力盡才沉沉睡去

    杰勒米模糊間我好像聽到了雷蒙德的聲音，對不起，杰勒米他聲音顫抖地說

    昏沉間，我發(fā)現(xiàn)我好像來到了一扇門前，門外有個渾身顫抖的孩子抱著膝蓋，靠墻而坐，他漆黑的眼睛里涌滿淚水，門內(nèi)有個高大的男人緊緊抱著一個雙眼無神的女人，男人埋頭在女人脖頸處，女人雪白的脖子上不斷流下蜿蜒爬行的鮮紅

    畫面忽然碎裂，底下浮現(xiàn)的是一個面容嚴(yán)肅的青年身影，他穿梭在歡聲笑語的擁擠人群，可不茍言笑的模樣卻和人群格格不入，等人群走過，他才駐足回看，直到歡笑的人群消失，他才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前行

    這場景也突然黑暗，等再次出現(xiàn)光彩時，青年身后跟了一群人，這群人有大有小，可全都臉色蒼白面容瘦削，像是餓了很久，青年帶著他們四處流浪，總是尋找荒無人煙的地方居住，下雨下雪時，他們只能躲在破漏的屋檐下相互擁抱

    這群人中時不時地就會出現(xiàn)幾個眼眸發(fā)紅，滿臉嗜血的人，每當(dāng)這時青年就會壓制下嗜血的人，同時將自己的手腕劃破，用自己的鮮血喂食他們，久而久之，這群人開始互相吸食，可是卻有部分人吸食著就會惡心嘔吐，更有不少人越是吸食就越是瘦削最后還病倒了，而青年總會徹夜不眠地照顧這些生病的人，直到生病的人對他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