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想找個好老板。

    因而走到半路，后面還有一群不依不饒推銷自己的人。

    供大于求，此刻孫麗芳就像一塊帶血的豬rou擺在了蒼蠅窩里。

    人越圍越多，即便她不說話，人家嘴巴不停，“老板去哪里??？想找什么樣的，跟我說說?！?/br>
    江梅梅把吃的往兜里一塞，積極要跟孫老太換著抱寶寶。

    來到這里，她才深深的知道自己的差距。

    人家四肢健全能說會道尚且找不到工作，自己是有多幸運在老板家干活。

    自由自在，一點煩惱也沒有。

    要是沒有結(jié)婚，她都想跟老板娘過一輩子。

    當(dāng)然也只能想想。

    “誒，小妹你們來這找什么？跟大姐說說唄?！?/br>
    推銷的人見孫麗芳不說話，轉(zhuǎn)而把目標(biāo)放在看著單純的江梅梅身上。

    只要能搭上話，后面就好聊了。

    任你有什么要求，這里幾百號人，還能找不到你要的？

    江梅梅可不敢亂說話，看向?qū)O麗芳。

    老板娘還沒說話呢，自己出什么頭？

    “不用了，我們自己看看?！睂O麗芳幾步走到旁邊，一邊走一邊看。

    見孫麗芳神色淡淡的，跟了一路的人漸漸散開，繼而去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

    “這是干什么??？”江梅梅不懂了，找人怎么把人趕走了。

    問問又不吃虧。

    聞言，孫麗芳指給她看，“看到了嗎？”

    順著老板娘的視線，江梅梅看過去-------

    先前那一波人接到單后就把人拉到了一個角落，緊接著又往外招呼一行人。

    那一行只懂得舉招牌扛扁擔(dān)，看著就老實巴交的工人。

    “他們怎么這樣？”

    這一看，江梅梅就明白了。

    那伙人是當(dāng)中間人抽油水的，話說的好聽，人也都長得利索干凈。

    等真正干活的，又是另一批人。

    他們的工作就是賣個嘴，后面的事兒不歸他們管。

    那還不如去正規(guī)的職業(yè)介紹所。

    因為離得近，那邊的聲音都傳了過來。

    什么“老鄉(xiāng)”“保證”“先干著不要錢”這種字眼都冒了出來，普通話夾雜著地方話，具體說了什么孫麗芳大概能猜的出來。

    頭一批出來的人拉攏老鄉(xiāng)來當(dāng)下線，給他們介紹活干。

    外來務(wù)工的工資本來就低，老鄉(xiāng)介紹總要扣掉幾成油水，真正到打工人手里的能有多少？

    再說了，錢是老板直接交給所謂的“中間人”，最后能不能到打工人手里，到多少，還不是中間人說了算？

    就這樣，還有這么多人求著老鄉(xiāng)帶活來。

    不穩(wěn)定的因素太多，孫麗芳打算自己慢慢相看。

    一路上看過去，奇怪的是除了剛開始迎上來的女人，剩下的都是上了年紀(jì)且長相.......奇形怪狀的女人。

    一臉麻雀斑的，眼睛殘疾的，身高連一米四都沒有的，甚至還有個“獨耳”人。

    見到孫麗芳看她，其中一個女人就過來了。

    看不出顏色的短袖，上面破了幾個窟窿，發(fā)黃發(fā)黑還沾著點菜湯。

    短頭發(fā)，看著就精明。

    給人的感覺卻是灰撲撲的。

    “老板，你找什么?。俊?/br>
    孫麗芳搖搖頭，她有點潔癖，但看在女人是自己舉著招工牌的把想法跟她說了一下。

    “誒，我不會照顧孩子，不過我可以學(xué)?！?/br>
    女人還沒說兩句，孫老太就開了口，“不行不行，我們不能招你這樣的?！?/br>
    自己都搞不干凈，還來帶孩子？

    這么一說，女人可不樂意了，“我這樣的怎么了？你不找我這樣的，你能找誰？”

    看到了孫老太眼里的嫌棄，她指了指后面的街道，“好看的都去那里了，不過你們------”

    說著，短發(fā)女人別有深意的掃過孫麗芳的肚子，“消費不來?！?/br>
    她指的方向是一排小店，外面有幾個短褲短裙女人，在門口或坐或站的。

    藍紅交替的發(fā)廊燈照在她們的身上，現(xiàn)在還是下午沒什么人，眼神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孫麗芳沒想到會這樣。

    人才市場里魚龍混雜，她還以為至少能挑出幾個慢慢選。

    哪里會想有這么多奇葩？

    九八年的海城人才市場跟自己想象的太不一樣的。

    那種正常跟男人出來務(wù)工的女人去哪了？孫麗芳正想著，短發(fā)女還沒放棄推銷自己，“我這樣雖然長得丑，但不缺顧客的哦?！?/br>
    “你不要看不起我，平時我干小時工多的是人請我去?！?/br>
    短發(fā)女越走越近，孫老太“誒誒誒”伸手?jǐn)r著，“你別過來啊，有味?！?/br>
    也不知道幾天沒洗澡了，身上飄著一股汗餿酸臭的味道。

    她說的話，孫老太是一個字都不相信的。

    身上這么大味兒，還多的是人請她？

    騙誰呢？

    那些人都沒有鼻子嗎？

    自賣自夸就算了，短發(fā)女說出了自己真正的“優(yōu)勢”--------

    “老板，你看我長得這么丑，放家里你不放心嗎？”

    “你現(xiàn)在有二胎，看著家里男人也是會賺錢的，你就不擔(dān)心？”

    說著，短發(fā)女人曖昧的眨眨眼，“男人哪有不偷腥的，我在家你至少看著放心吧。”

    孫麗芳被刺激到了。

    先是視覺上大鼻頭瞇瞇眼，后是酸臭的嗅覺刺激，都比不上她的語出驚人。

    “我長得這么丑，你懷孕后長胖身材走樣，到時候看著我也有自信是不？拿我對比，你得天天開心。”

    拿你對比？

    孫麗芳哭笑不得，我為什么要跟你比？

    這人還會引導(dǎo)思路。

    被女人說的，她都快忘了女人身上的味道，兩人挨得很近。

    真是有趣的靈魂，要不是舉動實在太奇葩又完全沒經(jīng)驗，孫麗芳想她或許可以忍忍。

    糾正一下生活習(xí)慣，洗洗還能用。

    不過孫老太是忍不了的，她看著短發(fā)女就犯惡心，在三米開外喊孫麗芳快走。

    一刻都留不下來。

    “你也看到了。”孫麗芳對短發(fā)女笑了笑，“你可以給我推薦人，不過月嫂就不用了，我這還需要一個男護工?！?/br>
    周大海那邊能下地了，還得有個人看著照料飲食，最好有點醫(yī)學(xué)常識的。

    孫麗芳把需求跟短發(fā)女提了后，拿著女人的筆寫在她的小紙皮上。

    “要是能找到，我給你包紅包。”

    莫名的，她覺得短發(fā)女挺有趣的，雖然說話跳脫但主動推銷自己。

    奇奇怪怪，好像又.......可可愛愛？

    能不能找到孫麗芳沒抱期待，就單純的給對方一個交代。

    說了那么久，總得有個回落不是。

    也不枉人家浪費半天口水。

    孫麗芳就是這么一個人，前世她出門逛街都是不舍得消費的。

    但要是那個導(dǎo)購很熱情的給她服務(wù)，搭配講解，孫麗芳最后一定會掏錢包捧場。

    她不愿意讓別人的希望落空。

    對方付出了，那就應(yīng)該得到相應(yīng)的回報。

    出了人才市場，李志的車已經(jīng)在等著了。

    孫麗芳讓暈車的江梅梅坐前面。

    江梅梅還不愿意，“我想跟你坐一起?！?/br>
    真是個小孩，孫麗芳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想起了閨蜜上學(xué)一起手牽手上廁所的時光，江梅梅現(xiàn)在就是這樣。

    孫麗芳觀察到，江梅梅給李志打電話從來不說廢話，在自己面前卻是個話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