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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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糖白天睡了一天,晚上并不困。但他還是想找家小旅館歇會。 他走出車站,突然在外面的石橋上看見一個人影。 那男性人影修長而筆挺,在黑夜中像塊筆直的石碑。 季糖覺得有點眼熟。 他揉揉眼睛,看見對方周身冒出的黑氣。 季糖: 他摸摸背包里的五三練習冊,又摸摸懷中的小提琴。 嗯。 是謝立跑出來了。 季糖有點疑惑。 不過他想想。 自己臨走前并沒有告知對方自己要去哪。 而是二話不說,就揣著對方坐車跑了。 謝立難免會擔心,要出來問一問當事人季糖。 這相當于,謝立還不知道自己要帶他去頒獎典禮。 季糖瞇起眼,眼眸蘊含起笑意。 他拿出小本本,寫上幾句話,緊緊地攥在手心中。然后起身向熟悉的人影奔去。 夜空驟然下起雪。 小雪花如同細碎的絨毛,緩慢地天中落下,快要鋪面整片地,像雪白的月光映照而下。 謝立站在橋上,意外看見他的少年向他奔來。 他瞳孔微縮。 少年渾身披滿柔和的雪花,來到他懷中。 被季糖揉得熱乎的紙條,塞到謝立手心中。 那殘余的溫度似乎能將所有冰雪融化。 【謝先生?!?/br> 【您在二十年前說過,想看見你家中的向日葵群盛開。我回家后,一定會讓曾經(jīng)的向日葵開得很燦爛?!?/br> 【您想努力演奏出最棒的音樂,我陪你,支持你?!?/br> 【您想?yún)⒓油{音樂頒獎大會?!?/br> 【我們天亮后就去?!?/br> 【您想要的未來,我都會努力地幫您實現(xiàn)?!?/br> 謝立所渴望過的美好,都被少年數(shù)盡攥入了手中。 謝立的情緒有一瞬間的悸動。 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望著懷里的少年。 季糖細軟的黑發(fā)和圍巾,都染上小雪花。小雪花像毛茸茸的光團,圍繞著他,把他襯成一團更毛茸的光團。 不知怎的。 謝立很想親一口他。 第24章 不知怎的。 謝立很想親一口他。 但落在身上的冰冷雪花,令謝立清醒了點。 一些關(guān)于生前的記憶隨之涌來。 季糖知道他曾經(jīng)想要的未來。 他知道季糖是從哪里知道的。 從那個至今還在如期開播的深夜小電臺。 他本以為如今電臺是不會有觀眾了。 但沒想到 有一顆星星,突然降落在他身邊。 謝立垂眸,看見懷里的季糖。 雪越下越大。逐漸從小雪團變成雪花,撲哧撲哧地落在少年身上,整個人像裹了一層冰糖霜。少年抬起頭,拍掉腦袋上的雪花,然后給謝立寫道。 【下雪了呀。】 季糖是南方人,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雪。 雪真的很漂亮。 季糖伸手,接住一片小雪花,冰冰冷冷的觸感惹得手心發(fā)麻,令他忍不住輕笑一聲。笑瞇瞇的模樣好看極了。 謝立眸色暗沉,盯著季糖。 少年身上的雪沒有拍干凈,白花花的,使他整個人像一只毛茸茸的雪白色小幼兔。 現(xiàn)在天色很晚。季糖沒有就這么玩起雪來,他知趣地背上背包,牽起謝立的手。 【明天九點,威納音樂頒獎大會就開始了。我現(xiàn)在想休息下。】 【您先回去小提琴里吧,明天我再叫您?!?/br> 季糖揉揉眉心,有些困。 而且他怕如果謝立再不回去,葉川淵會跑出來。 到時候兩人真的打起來就不好了。 他可不懂勸架。 季糖抱緊小提琴,在街上叫了輛出租車,前往離車站最近的一家小旅館。 季糖回到旅館,脫下大衣時,意外地發(fā)現(xiàn)衣服全都被雪花弄濕了。 他脫下衣服,拿著睡衣去洗澡。 洗完澡時,服務員剛好把宵夜端上來。 一杯熱可可和一塊小蛋糕。季糖一邊揣著熱可可暖手,一邊盤算起頒獎禮的計劃。 在別人眼里,他是代替謝立去參加頒獎禮。但實則,他是和謝立一起去的。 他得穿的好看點。 季糖拿起自己的背包,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來疊好,放在一邊,才能安心睡覺。 他躺下沒一會,便覺得胸口有點悶。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借著月光,自己的臂彎里多了什么東西。 葉川淵的練習冊。 練習冊卷成一捆,擠在自己的臂彎中。像一只怕冷在汲取溫暖的動物幼崽。 季糖微愣,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為自己和謝立在一起,讓他覺得受到了冷落。 哎。 季糖無奈地輕笑,把委屈巴巴的練習冊收入懷中,惹得書頁沾上屬于少年的奶香味。 季糖很早便起床,開始準備前往威納音樂頒獎大會。 他洗了個澡,然后穿上從家里帶來的西裝。 西裝是他參加大學畢業(yè)用的,價格不菲,他衣柜里最貴的就是這件衣服。 少年穿起西裝來特別好看,純粹的黑色將他的皮膚襯得雪白。 他理了理頭發(fā),揣著謝立的小提琴琴匣,便出門了。 維納音樂頒獎大會在首都的一個大禮堂里舉辦。 季糖到達目的地時,時間剛剛好。 禮堂周圍停滿價格不菲的豪車,男人們大多和女友挽手進去禮堂。 能夠來參加威納音樂會的人,大多是音樂界的知名人士。 季糖把喝干凈的牛奶盒放進垃圾桶,走近禮堂,一個人獨行未免顯得有點突兀。 他在禮堂門口,看見他熟悉的人。 謝立靜靜站在離季糖不遠處,高大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中很矚目。他瞇起眼眸,對季糖輕笑。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披散在謝立身上,將他襯得很明媚。仿佛他還能和普通人一般,能真真實實地存在于陽光之下。 謝先生?季糖眼眸一亮,唇角揚起笑意,拔腿向不遠處的青年撲去。 他不是自己一個人。 謝立接住他,不經(jīng)意嗅到少年身上的淡淡奶香。 季糖牽住他的手,在人群中拉著他往禮堂門口走去。 謝立抬起頭,瞥一眼富麗堂皇的音樂會堂。 和二十年前相比,這并沒有什么變化。 唯一多出來的 是季糖。 他是他死寂灰暗的人生中,唯一的變數(shù),明媚而耀眼。 少年沐浴在陽光中,臉頰像抹了甜甜的蜂蜜,令人忍不住咬一口。 少年轉(zhuǎn)過頭,對謝立輕笑,仿佛在讓謝立走快點。 不知怎的。 謝立明明已經(jīng)習慣無聲的世界,現(xiàn)在卻很想聽聽季糖的聲音。 一定比他聽過的所有音樂,更要好聽。 謝立回過神,唇角多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季糖按照威納音樂主辦方給自己的入場票,找到指定的座位。 但他卻發(fā)現(xiàn)一件很令人無措的事。 謝立坐哪里? 位置只有一個。 他總不可能讓謝立坐他大腿上,或者他坐謝立大腿上。 季糖想到這些東西,撓撓腦袋,不知所措。 他正準備向工作人員問哪有位置,但卻突然看見他旁邊空著的位置貼著一個金色銘牌,上面赫然寫著謝立的名字。 謝立。 季糖身形一頓。 空位置右邊坐著一名老音樂家,他看見疑惑的季糖,便笑著解釋道:這個位置的主人,叫謝立,他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他死前的那天,正是二十年前威納音樂頒獎會開始的時間。頒獎會的位置都準備好給他了,他卻永遠回不來了。這個屬于他的位置,就留到了現(xiàn)在,一直沒人坐。 季糖愣住,但很快反應過來,對老音樂家輕笑:他會回來坐的。 會廳的金色燈光,披散在他身上,襯得整個人像在發(fā)亮。 謝立坐回了屬于他的位置。 季糖的位置剛好在謝立旁邊。他側(cè)頭,能看見青年英俊的側(cè)臉。 兩人第一次貼得這么近。 季糖臉頰微紅,偷偷挪得遠一點,但沒想到,謝立就此扣住了他的手,修長冰冷的手指穿過他的指縫,兩人十指相扣。 沒等季糖反應過來,謝立抵在他耳邊,低聲道:頒獎會開始了。 季糖這才從不好意思中回過神。他抬起眼,看見周圍的光都匯聚到舞臺上。 整個會堂很安靜,季糖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很緊張。 他給謝立提交上去的參賽作品,并不是謝立生前之作,而是死后寫的。 謝立只寫了曲譜,沒有演奏過那首歌,所以季糖也不知道演奏起來會是什么樣,更不知道是否能獲獎。 維納音樂比賽每三年舉辦一次,一次只有三個獲獎名額,是音樂界內(nèi)最高榮譽之一。 金發(fā)碧眼的主持人在舞臺上出現(xiàn),介紹特邀嘉賓以及宣讀頒獎事宜。 季糖完全沒心情聽,雙手緊緊扣住謝立的手,心臟止不住地狂跳。 他比謝立更要緊張。 一個短暫的開場音樂小表演后,便開始頒獎了。 第一個獲獎者是來自俄國的一名音樂家。 那名音樂家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身形高大,臉上掛滿笑意。 年紀和謝立一樣。 季糖看著他緩步走入光中,接過獎杯。 季糖內(nèi)心不禁泛起點酸意。 如果當時謝立沒有去世,是能站在頒獎會的舞臺上,親手接過自己靠努力獲得的榮譽。 而不是深陷漫長冷寂的死亡。 第二個獲獎者是一名滿頭華發(fā)的老人。 只剩下最后一個名額了。 在場的人,幾乎都是投過參賽稿的,能不能獲獎,就看這一刻。 季糖靠在椅背,手心不斷地冒出冷汗,被謝立輕輕地拭去。 匯聚在舞臺的燈光一時變得無比耀眼,宛若一顆遠在天邊的星星。 那是謝立死后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主持人拿起話筒,準備按名單說出最后一個獲獎者的名字。 季糖瞳孔微微驟縮。 他的世界一時變得很寂靜,下一刻,他睜大眼睛,看見主持人的嘴巴動了動,說出最后一個獲獎者的名字。 剎那,諾大的會廳響起如雷般的掌聲,如潮水般澆灌季糖的耳朵。 季糖聽清主持人在說什么了。 是謝立先生獲獎了。 時間仿佛被延長無數(shù)倍,季糖愣在原地,內(nèi)心涌上激動的狂潮。 謝立聽不見。 他只能注意到主持人在臺上說話,聽不到獲獎名單,更不知有掌聲響起。他雙手交疊,神情無波。 他沒有看向其他地方,只微微側(cè)頭,深深注視著季糖。 季糖好像聽見了很多東西,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連帶著謝立的內(nèi)心也泛起點波瀾。 他看見季糖轉(zhuǎn)過頭,瞅著他。 謝立看見少年微微張開嘴,像在對他說什么話。 他聽不見。 但不知怎的,他認出了少年的口型。 你獲獎了。 季糖高興到忽略了謝立聽不見,扭頭就對謝立說這件事,說完后才慢慢反應過來。 他按耐住興奮,拿出小背包找小本本和筆。 但卻被旁邊的老音樂家拍拍肩膀。 季糖一愣,只聽見頭發(fā)花白的老音樂家說:主持人叫你代替謝立上去領(lǐng)獎呢。 季糖內(nèi)心一頓。 代替謝立去領(lǐng)獎? 主持人再次重復道。 下面有請謝先生的朋友季先生,代替領(lǐng)獎。 季糖下意識地起身。 但在他邁出步子的那剎,他很猶豫。 他轉(zhuǎn)過頭,望向謝立。 謝立很英俊,即便周身只有黑暗,他也像蒙了層光似的很引人注目。 季糖真的想讓謝立親自去領(lǐng)獎,親手將他推入耀眼的光中。 但沒等季糖說什么,低啞的嗓音,在季糖耳邊響起。 你去吧。 所有人都在等著,季糖沒有時間和謝立再交流。他只能深深地對方一眼,轉(zhuǎn)身走向頒獎臺。 謝立看著少年逐漸遠去,沒入明亮的光線中。 生前的榮譽是否能獲得,他早已置身事外 因為他擁有比榮譽更耀眼奪目的人。 季糖一上去領(lǐng)獎臺,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目光。原來謝先生的朋友是他! 少年穿著整潔的西裝,頭發(fā)梳得很整齊,看上去很乖。 他滿臉都是笑意,接過獎杯后,禮貌地鞠了個躬。 這名是謝立先生的朋友,他替他找出生前參賽的作品,幫他投稿幫他圓了臨死前無法完成的夢。主持人低聲對季糖道:我相信,如果謝先生在,他一定會很高興。 觀眾席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季糖沒有看向觀眾們,將視線投向舞臺之下的謝立。 謝立坐在位置中,也在靜靜地看著他。 在坐所有人都不知道。 在他們眼里早已消失在這世上的謝立先生。 卻在此刻,緊緊地注視臺上的少年。 數(shù)年的遺憾,仿佛都在此時化成無限的柔情。 季糖回到座位,把金色獎杯放在一邊,并揉揉謝立的腦袋表示夸獎。 謝立感受到少年的輕撫,他忍不住攥住對方的手腕,在對方不注意之下,用唇輕輕地碰一下臉頰。 奶香味的。 真甜啊。 威納音樂頒獎大會結(jié)束后,剛好是傍晚。 首都的傍晚很熱鬧,夜市出攤了,琳瑯滿目的小吃令人眼花繚亂,香噴噴的烤rou香溢滿街道。 季糖在回來的路上,買了點小吃,裝在餐盒里回到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