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御史大夫 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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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脫聽他這么一說,把通寶又還給了他,很想告訴他,你回去給他多抓兩副藥也強(qiáng)過給佛祖燒香,轉(zhuǎn)念一想,不忍戳破。也許,人活一世,有時候就得需要點虛幻的東西來安慰那顆心吧。 她吃過苦,也知苦。目送香客進(jìn)去,一提裙子,見階下兩個小婢子在舔糖人,你搡我一把,我推你一把,好不快活。脫脫過目不忘,再多看幾眼兩人裝扮,折回寺內(nèi)。 人大都擠在主殿門口森森古樹下了,偏殿寥落,不過銅爐里的香卻是一年到兩頭從不間斷,氤氤氳氳,霧氣繚繞的。隔著墻頭,陣陣祥樂飄來,落在此處,加之人少,這才有幾分一佛凈地的感覺。 文夫人反復(fù)洗手,打開包裹,幾卷硬黃紙書卷開來,紙香四溢,她捧到莊嚴(yán)寶相前奉養(yǎng),人跪下,口中念念有詞。一只手伸過來,是封書函,文夫人嘴角噙著和氣的表情,默默接過,掖在了袖管。 至始至終,文夫人和身旁這人不曾交流一句。 脫脫把這一幕完全收盡眼底,放下幕籬,同香客一前一后進(jìn)了偏殿??从腥诉M(jìn)來,康十四娘先起了身,和文夫人視線一碰,各含意味,又很快分開。 她走了出去。 脫脫就跪在康十四娘方才跪的蒲墊上,拈了三柱香,對著坐上含笑的水月觀音拜了兩拜,心中默念: 菩薩你瞎嗎?不知多少人假借寺廟之名行不義之事,你到底看見了什么?是看見了這人世的苦,還是看見了樂?是光明,還是齷齪? 一想起在典客署,有男同僚夸自己長的像個水月觀音,脫脫忽覺氣窒,跟吞了只蒼蠅似的,只恨恨想:我才沒那么瞎,什么都看不見。 文夫人還在念念有詞,熬走她,熬走那男香客,偏殿里只剩她一個了。今日人都在大殿,偏殿別說主持,一個小沙彌都難見,脫脫火速站起,跑到佛龕前,一眼從供奉的佛經(jīng)里看見文夫人供奉的: 上好的藏經(jīng)紙,開卷生香,光潔細(xì)膩,不是尋常人能用得起。 密密麻麻,抄的都是佛經(jīng),脫脫猶豫了下,飛奔出來。文夫人已經(jīng)在婢子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帷幄一放,那個姿態(tài)端莊的麗人便消隱藏不見。 脫脫索性把她供奉的佛經(jīng)收在包裹里,偷了出來。 沒回謝府,而是先去西市把身上租借來的衣裳還了,換回袍子。人剛出現(xiàn)在崇化坊,家門口赫然站著吉祥,她家門矮,真擔(dān)心吉祥一挺腰直接把她家門撞散了。 吉祥兩只眼繞著墻垣游走一圈,撲簌簌的雜草里嗖的過了只黃鼠狼,他皺皺眉,那個樣子簡直跟謝珣如出一轍。目光收回來,脫脫已經(jīng)在眼前了。 “好哇,你敢跟蹤我!”脫脫知道吉祥什么都清楚,臉不禁微微熱,肯定是謝珣的主意。 吉祥對她果然很客氣,一抱拳:“郎君見小娘子沒在府里會食,很擔(dān)心,命我前來看看?!?/br> 說完,手指著雜草幾乎長沒腰的房頂說,“這里下雨天不漏嗎?” 脫脫看都不看一眼,見怪不怪說:“漏啊,秋天好多了。只要不下暴雨,湊活吧?!?/br> 吉祥便用一種同情的目光掃了遍半坍的墻院,越過去,放遠(yuǎn)些,就能看見崇化坊筆直的街道。 “我今天想吃水盆羊rou,散衙就走了。”脫脫張嘴就來,吉祥看看她,她兩只眼滴溜溜轉(zhuǎn),“你算臺主的心腹吧,你家郎君,愛我愛的要死,真麻煩呀,一會兒工夫不見就要找我。” 吉祥聽得一臉黑。 尷尬站在那不知說什么好,只好道,“既然小娘子是回了娘家,那今天還回謝宅嗎?” 脫脫噗嗤直笑,忽然瞧見墻頭那露了個黑絨絨的腦袋,是阿蠻,一副看熱鬧的表情,和脫脫對上,嘿嘿笑: “脫脫,我這就告訴李姊姊,你跟野男人在家門口私會?!?/br> 脫脫彎腰撿起塊土坷垃就往墻頭丟,那腦袋一閃,人不見了。 吉祥愈發(fā)尷尬,不知道她這家里都住了些什么人,匆匆告辭。 里頭,李橫波早聽見了動靜,看到吉祥,穿的是御史臺公服,心中有數(shù),問她: “你跟御史臺的謝臺主到底怎么回事?” 脫脫覺得自己應(yīng)該矜持下,抿嘴搖搖頭:“我跟御史臺的長官能有什么呀?” “別裝了,御史臺的人在門口轉(zhuǎn)半天,不是找你的,難道是找我和阿蠻?若你真犯了事,家這會兒都該被拆了?!崩顧M波道。 一聽李姊姊這么能洞察實情,脫脫的臉悄悄紅了,有些難以啟齒,阿蠻湊過來,摸她臉:“呀,你怎么臉紅了?”脫脫抬手就去打她,“你再說,我打你!” 把阿蠻趕跑,她依偎到李橫波身邊,有點靦腆:“李姊姊,你別問我啦,我不想說,等我嫁給那個人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李橫波幽幽說:“原來,你喜歡的人是謝臺主。” 脫脫不語,只在她臂彎那蹭了蹭臉。 李橫波沒勉強(qiáng)她。 小包裹里的佛經(jīng)露出一角,李橫波指著問:“那是什么?”脫脫連忙把佛經(jīng)取出,丟給李橫波,“姊姊,你幫我看看,這上頭是不是只是抄的經(jīng)卷?” 李橫波翻了翻,擱下,再拿起一卷,查閱半晌,指著一行字說:“看這里,這是供養(yǎng)一位姓云的公子的?!?/br> 脫脫眉頭凝結(jié):“什么?” 她的目光陡然犀利如箭,果斷收好,對著茫然不解的李橫波道:“姊姊,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今晚不回來了?!?/br> 人來去如風(fēng),好在李橫波和阿蠻習(xí)慣她這行事作風(fēng)。脫脫趕到長興坊時,恰巧擊鉦的響聲落下,她從角門溜進(jìn)了謝府。 謝珣人剛出浴,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進(jìn)來,四目一對,脫脫視線忍不住就往他底下瞟,大叫一聲,“砰”一聲甩門走了。 等他出來,見脫脫坐在欄桿上已經(jīng)正掐花往頭上插了,她聽到動靜,一回眸,仿佛忘記了剛才那一幕,甜蜜蜜撅嘴: “謝郎。” 叫的千嬌百媚,膩歪死了。 “你花掉了。”謝珣手一指,她飛撲過來被他緊緊擁住,好香啊,脫脫忍不住親他尚且濕漉漉的頭發(fā),“你是我的寶貝?!彼┛┬ζ饋?。 笑著笑著,不高興說,“為什么你老師還不和那個女人離婚?” 謝珣聽得一頭霧水,笑說:“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今天水盆羊rou沒吃夠?”他在她領(lǐng)口聞了聞,故意蹙眉,“小蠻子,一身羊rou味兒。” 說著,把她抱進(jìn)浴房親自給她洗,脫脫最怕他洗,每洗一回,不知道要折騰多久,謝珣體力驚人,御史臺那么累他哪來那么大精神嘛。 她摁著他手,不讓他摳,臉都要燙熟了:“別,別,我都想那個了?!彼胄〗?,趕緊和他說正事,“我有些疑心康十四娘,今天試她,果然,我沒會食,她就不會食,以為我要去平康坊,結(jié)果我去了西市?!?/br> 謝珣停手,望著她濕漉漉的大眼睛,一副靜待下文的樣子。 “后來,我跟著她,她去慈恩寺跟你的師母碰頭了,塞她一封信?!泵撁撓±飮W啦從水里出來,“誰寫的我不知道,說不定就是云鶴追那個混賬。但是,你知道你師母今日在慈恩寺供養(yǎng)了誰嗎?” 謝珣已經(jīng)從她語氣中猜出來了。 “你的意思,康十四娘和師母相識?今日約她在慈恩寺送信,師母在慈恩寺供養(yǎng)云鶴追?!?/br> 脫脫心緒不寧道:“可我既不是京兆尹,也不是御史臺,不能當(dāng)場抓這兩人,”她眼睛灼灼放光,“你安排人蹲點慈恩寺吧,把這兩人抓了,說不定,她們都是細(xì)作!” 謝珣不作聲。 脫脫氣得灑他水:“你聽見我說什么了嗎?我就知道,你死要面子,哼,我把證據(jù)給你,免得你覺得我血口噴人?!?/br> 她穿上衣裙,把佛經(jīng)扔謝珣眼前,氣定神閑說:“看吧,你認(rèn)得你師母的字嗎?這是她放觀音像前的。你這個師母,真是不要臉?!?/br> 謝珣擰著眉看了看,還是沒說話。 “康十四娘就在中書省,”脫脫坐下來,扯他耳朵,“她肯定有鬼,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都不知道她這么鬼,你一定要留心呀!” “老師很愛他的夫人?!敝x珣突然開口。 脫脫譏誚道:“哦,愛到戴綠帽子也十分高興,文相公什么樣的妻子娶不到?她很美嗎?比我差遠(yuǎn)呢!” 見謝珣不但不夸自己,連個明確態(tài)度都沒有,脫脫太失望了,一跺腳,跑偏院去了。 往床上一撲,輾轉(zhuǎn)反側(cè)起來,不忘豎起兩只耳朵聽外頭動靜,等腳步聲近了,趕緊閉眼。 謝珣溫?zé)岬臍庀⒁豢拷?,她就完了,轉(zhuǎn)過身,望著他深深的眼眸,委屈說:“我知道你不高興,我也很生氣,文相公那么好的人,他的夫人好壞,配不上他。萬一,她跟人在魏博的云鶴追還有勾結(jié)怎么辦?” “我知道了,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謝珣摸摸她頭發(fā),“起來吧,時辰還早,我看著你練字,練完字,我教你丹青。” 脫脫雙手一伸:“抱我?!?/br> 謝珣抱著她的腰,脫脫嬌懶起身,聽他又說:“下回,不要這么冒失了,有什么疑慮和我說,我不想你以身犯險?!?/br> “我知道,我心里有數(shù)?!泵撁摏_他做個鬼臉,“我看吉祥還沒我機(jī)靈呢!” 謝珣面色不再那么繃,盯著她笑盈盈的樣子半晌,柔和下來:“師母未出閣前據(jù)說也活潑可人,嫁給老師后,人變得端莊大方,像換了個人。我不知道她和老師到底怎么回事,這種我也不好問老師?!?/br> 脫脫沒深究他話里意思,不想提她厭惡的人,只催他:“我又餓了,反正你去處理你師母吧?!?/br> “你不必改變,至少在我眼前不必。”謝珣微微一笑,脫脫叫著“知道啦”高高興興跳下床,趿拉著鞋,先往后廚跑去了: “我要讓他們給我做饆饠吃!” 謝珣若有所思望著她跑開的身影,像在審視什么,她衣角翩飛,如一只花蝴蝶般美麗,可又不易捕獲,他眼中不易察覺滑過一道陰翳,臉上并無喜色可言。 第39章 、兩相處(19) 山河重起舊煙塵, 長安的這個秋天注定不平靜,神策軍浩浩東行去討伐成德.不巧,這個時候, 淮西傳來消息,節(jié)度使陳士奇病故,大將李少陽殺了其子自立為留后。朝廷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又發(fā)生了。 但兩線作戰(zhàn)是不可能的,皇帝窩火,只能裝聾作啞, 算是默認(rèn),把淮西李少陽的事撂手。 而魏博孫思明命長安的進(jìn)奏院探子大放一陣厥詞后, 等到魚輔國統(tǒng)軍的消息傳來, 爆笑不止: “一個閹人, 也能統(tǒng)軍?長安的天子又瞎又聾,縱然有文抱玉謝珣這樣的名臣, 又有何用?” 這陣煽風(fēng)點火差不多到時候了,云鶴追把他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耳語幾句,孫思明當(dāng)即召開帳下會議,將領(lǐng)們一到齊, 他陰測測道: “二十五年了,整整二十五年了,長安的軍隊從沒有渡過黃河, 殺進(jìn)河北。今日,朝廷的軍隊一旦拿下成德,魏博唇亡齒寒,諸位, 當(dāng)下該如何?” 長安府兵,魏博牙軍。 驕兵悍將們從不把長安放在眼里,主帥這么一煽動,哪里禁得住,紛紛拔劍站起來高呼:“給我五千精騎,就能為大帥解憂!” 孫思明聞言只是振臂贊道:“壯哉!”刀光劍影間,云鶴追被雪亮銳光折射得瞇起狹長雙眸,意味不明地諷刺一笑。 孫思明服了寒食散,人雖飄忽,可冷酷的眼神卻緊盯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節(jié)帥府邸,金碧輝煌像宮殿一般,早逾禮制,他一身華服高坐在主位上,挨個聽人說話。 有勸他不要輕易與朝廷為敵的,啰嗦半天,無非是說朝廷收復(fù)西川浙東易如反掌。孫思明嘴角噙著一絲輕蔑,沒有反駁,只是把玩著手底的錯金豹鎮(zhèn)。 常年服用丹藥,讓本就性情忍酷的孫思明更添陰鷙,一雙眼睛,在殿內(nèi)燭光的映照下,如閃磷火,森森冷冷。 孫思賢委婉的多,分析了一圈利弊,總結(jié)說:“天子踐祚后,任用良相,君臣戮力同心,大勢不可擋。不過,河北當(dāng)然和西川浙東不同,河北立藩五十年,早有一套自己的制度規(guī)則,就算是長安,也不能輕易打破?!?/br> jian猾,孫思明凝目盯著堂兄弟,忽的變臉,隨手就把手底豹鎮(zhèn)扔到他腦袋上砸出個血窟窿。殿內(nèi)人大驚,又不敢勸,血嘩嘩淌個不住很快模糊了雙眼,孫思賢捂著腦門,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會散了,才被人趕緊先攙扶了出去。 這個時候,幽州節(jié)度使朱山派的使者李綸到了,李綸雖是武將,卻是書生打扮。來到節(jié)帥府,不見輕盈走動的麗影們,頂頭迎上殺氣沖天的魏博軍將,避一避,再轉(zhuǎn)頭,看孫思明一臉豬肝色的走出來,后頭跟著個坐輪椅的年輕人,面相俊秀,神情和煦,他很識相地避嫌了。 本朝律令,藩鎮(zhèn)之間不準(zhǔn)互遣使者,但對于河北來說,長安的政令基本等于放屁。孫思明見到李綸,二話不說,執(zhí)他手就往自己書房領(lǐng),一副親密無間的模樣。果果 云鶴追當(dāng)然知道幽州是來探口風(fēng),鳳眸不經(jīng)意往兩人離去的方向一瞥,又垂了下去。 他讓奴仆推他去了后院。 在花園里徜徉片刻,欣賞完秋光,進(jìn)來指導(dǎo)小郎君讀書。小郎君不愛讀書,很不服氣,趁母親不在正把玩著牛筋角弓,云鶴追進(jìn)來,嚇?biāo)惶?,不過很快露出個不屑神情,懶得裝了。 云鶴追早識破這個小混蛋那點心思,不搭理他,只管捧著盞清茶悠悠品嘗。小郎君以為他要大發(fā)雷霆,卻沒動靜,兩只烏黑的眼珠子往云鶴追身上一溜,頤指氣使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