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御史大夫 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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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wèi)頭皮一陣發(fā)麻。 御史臺的人真是無處不在吶。 太子面不改色,對謝珣極是客氣:“謝臺主誤會,我剛回來,聽底下人說了個大概,既然是誤抓了人,自然要放,得罪了?!?/br> 說著,臉一沉,喝了侍衛(wèi)兩句,侍衛(wèi)靈醒,走到謝珣跟前拱手賠禮。 謝珣目不斜視,看也沒看侍衛(wèi)一眼,只對著太子,挑了挑眉,將手一讓:“殿下言重,既然事情清楚了,臣把人帶走,告辭?!?/br> 侍衛(wèi)忙領(lǐng)著御史臺的人往后院去。 安樂冷眼旁觀,看看太子,又看看謝珣,太子見她在場不愿節(jié)外生枝,堆起笑,請她到不遠(yuǎn)處亭下飲茶敘話。 不多時,遠(yuǎn)遠(yuǎn)見御史臺的人領(lǐng)著一黃袍小少年自院中走過,安樂凝神瞧去: 那小少年身姿文弱,風(fēng)一吹,一把纖纖楚腰乍顯,頭低垂,露出一截粉白的脖子看著扎眼。走路的樣子么,也裊裊娜娜的,看著極其眼熟。等人都過去了,安樂霍然起身: 怎么那么像當(dāng)日證人? 太子被她一嚇,笑問道:“姊姊怎么了?” 安樂冷哼了聲,拖長調(diào)子:“殿下今天抓錯了個女人回來吧?而且,還是個漂亮的女人?” 太子心里咯噔一陣,否認(rèn)道:“女人?姊姊是聽誰說的是女人?我竟不知?!?/br> 真會裝蒜,安樂拿眼直剜他:“殿下不知?沒你的命令,東宮的人會隨便抓個女人扔后院?” 太子一臉愕然:“我看他明明穿著黃袍,怎么是女人?他在街上跟我的人起了沖突,才被抓來的?!?/br> 見太子裝傻,安樂懶得再跟他周璇,嗤道:“殿下也太沒用了些,看上個女人而已,謝珣一來,你嚇成這樣,你是太子,怕他一個文官做什么?” 太子不愿跟她吵架,神情茫茫:“姊姊在說什么,我不懂,我手下不小心抓了御史臺的人,臺主找來,我沒有不歸還的道理。” 一想到那張明艷的小臉,回眸時,簡直在勾謝珣的魂,安樂怒不可遏,袖子一甩,茶盞果盤稀里嘩啦掉到地上: “什么御史臺的人?謝珣偷養(yǎng)的小情人罷了,不知哪里的下賤貨,你們一個個的,不是天潢貴胄,就是世家公子,卻偏偏喜歡一個野路子來的,自甘墮落!” 太子驚呆,不意見安樂竟如潑婦罵街般在這瘋狂詛咒,連帶著自己,心里恨不能一把撕了她的嘴。暗道你那些男寵,才是下賤貨,難怪謝珣不愿娶你。 地上,像是被疾風(fēng)卷過一樣,狼藉草草,太子手一扶案,慢慢站起:“公主不該說這種話,阿爺聽見了,會不高興的?!?/br> “殿下拿阿爺壓我?”安樂臉布陰霾,心念一轉(zhuǎn),長吁口氣說“殿下,剛才是我失言,多有得罪。不過這件事,我想你也看清楚了,殿下雖為儲君,可文官們并沒把殿下放在眼里,由此可見,除了這東宮詹事府,沒人真正體恤殿下?!?/br> 太子臉色蒼白,他很平淡說:“今日,算是事出有因謝珣才來要人,我不像姊姊,想必,大部分朝官也沒姊姊的勇氣,跟烏臺主鬧得死去活來?!?/br> 挑撥不成,反被挖苦,安樂胸口一陣窒悶不好在他東宮發(fā)飆,冷笑兩聲,心中盤算一陣,就此拂袖而去。 她人雖走了,但那些話,到底還是落在了太子心頭,想謝珣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神情,一陣不快,太子站在高處,往大明宮鳳闕一望,神色陰郁起來: 是啊,自己貴為東宮,想要個自己很有好感的女孩子都如此艱難。他倏地明白:謝珣是拉攏不過來的,這對師生,眼睛里就沒有東宮。 所謂先忠于國家,再忠于天子,謝臺主這番話無人不知。 太子拳緊握,立了半晌,又慢慢松開,一臉如常地走了下來。 折騰這么一圈,脫脫腦袋發(fā)沉,脖子那還酸著,心里有氣,但無名火不知道該朝誰發(fā)。 一看謝珣,他倒冷著臉。 脫脫先發(fā)制人:“你休想罵我,我走好好的,誰知道會碰上太子的人?” 不知幾時,謝珣手邊竟擱著自己的小匣子,那里頭,可全是自己的寶貝,脫脫眼疾手快,一把奪來,恨恨說: “你都這么有錢了,還惦記我的?” 說完,打開來清點,正數(shù)的起勁,眼前晃了塊雕海東青的玉佩,繩在謝珣手里。 “殿下喜歡戴海東青玉佩,滿朝皆知,你哪里摸來的?” 脫脫一定眼,更氣了:“你真壞,隨便翻我東西!” 謝珣冷道:“有你壞?你隨便就順走了我的金魚袋,現(xiàn)在,又作死去順太子的東西,春萬里,你腦子是被你那頭傻驢踢了嗎?” 脫脫一踮腳,要去搶,謝珣手舉高,她跟著蹦起來。 眼見他亂閃,自己抓不到,脫脫忽的嫣然一笑,“是殿下自己送我的,你別不信,他去了平康坊。” 謝珣微覺意外。 脫脫立刻抓住了他細(xì)小表情變化,得意說:“沒想到吧,殿下也喜歡我。你不要以為,公主喜歡你你就很了不起,我也有人喜歡的,而且是太子?!?/br> 看她一臉膚淺,不知天高地厚還洋洋自得的樣子,謝珣走到窗前,手一揚,玉佩在空中劃出道流麗弧線,沉入了池中。 脫脫看傻眼,氣急敗壞就要往外沖,謝珣攔住她:“傻子,不管你怎么得到的它,留手里都是禍害?!?/br> 脫脫氣瘋了,對準(zhǔn)他手腕就狠咬了一口,眼睛通紅,一把將謝珣搡得直踉蹌: “我恨死你了!你為什么扔我的玉佩,不是我偷的,是他自己送我的?!彼偷匕研∠蛔颖ё约簯牙?,像受天大委屈,眼淚啪啦直掉,“我辛苦攢錢要在長安買房子的,你是相公,隨便就能在曲江邊上造庭館,我跟姊姊阿蠻meimei住的崇化坊連墻頭都沒有,腌的咸菜缸子都能被人偷。冬天喝北風(fēng),夏天漏暴雨,墻角長滿蘑菇,褥子三天兩頭得拿出來曬,跳sao多的抓不完,一咬一身大疙瘩……” 她嚎啕痛哭,跟街上無故被揍一頓的流浪狗似的,一想到玉佩,心如刀割,再想自己前一陣的歡欣雀躍,更覺愴然。哭得幞頭都掉了,脫脫抓起,朝臉上抹了兩把,埋進(jìn)去,抽泣片刻,硬生生止住了哭聲,開始打嗝。 這些年,除了逢場作戲假哭,她春萬里從來沒這么喪氣哭過哩!脫脫擦干眼淚,頭一昂,兩眼倔倔地瞪著謝珣,早把之前的乖嘴蜜舌拋擲腦后,摟緊小匣子,拔腿就朝外跑去。 謝珣追上她,將人抄在肋下,她沒留神,小匣子啪啦一松,里頭通寶登時灑了一地,丁零亂滾,十分清脆。 “我的錢!”她大叫,不管不顧劇烈掙扎起來。 謝珣勒緊她,冷酷無情地踩過銅錢,一路走到房里,進(jìn)了稍間,把人往床上一扔,皺眉道: “玉佩值多少錢,折給你?!?/br> 脫脫頭發(fā)稀亂,小臉濕漉漉的,一頭的汗,并不領(lǐng)情氣鼓鼓說: “呸,你心里其實壓根就瞧不起我,嫌我輕浮。所以,你才想扔我東西就隨便扔,根本不問我,你高興了就親親我,還不是因為我長得漂亮?別以為我不清楚,我不是傻子?!?/br> 謝珣走過來,坐她身邊,伸手替她順了順炸毛的秀發(fā),脫脫躲開,打掉他的手:“你賠我的錢!” 他柔和一笑:“怪不得,原來是想在長安買房子。長安城里,莫說是你,就是正經(jīng)的流內(nèi)官想置套房產(chǎn)也不容易,來日方長,你想過沒有,若是進(jìn)中書省做事你可轉(zhuǎn)為流內(nèi)官,俸祿跟著漲,離你夢想豈不更近一步?這樣不好嗎?” “不好。”脫脫眼尾紅意沒褪盡,本清亮的眸子里,依舊霧蒙蒙,“你瞧不起我,連我的玉佩都給扔了。如果換作個世家女郎,你一定不這樣,你會溫柔體貼地跟她說話?!?/br> 謝珣輕笑:“她們也不會像你這么大脾氣,好了,我扔玉佩是為你考慮,不是什么樣的男人你都可以去招惹,留下來,日后說不定惹出更大的麻煩?!?/br> 脫脫沒搭腔,蹙著眉頭,仔細(xì)把謝珣的話琢磨了一圈,好像是這么個道理。她悶悶的,起身要去撿錢。 “別急,”謝珣一下識破她所圖,拿帕子給她擦擦汗臉,肌膚無暇,小嘴因為剛才叭叭叭發(fā)泄那么一通,鮮紅欲滴。他指腹在她唇瓣上揉了幾下,安慰說: “太子是不是喜歡你,我不知道,但今日把你帶去東宮是想睡你,卻很明顯?!?/br> 脫脫眼睫上晶瑩,一眨一閃的:“他喜歡我才會想睡我,不是嗎?” 謝珣法冠未除,鬢發(fā)一絲不亂,兩道長眉橫掃入鬢,臉上那個神情,隱然傲岸:“男人分很多種,你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不要太想當(dāng)然?!?/br> 脫脫最厭惡別人輕視她是小孩子,她胸脯又是一撅:“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十五歲了?!?/br> 兩人靠得近,他穿的還是標(biāo)準(zhǔn)的相公官服,人極雅正,脫脫看著他側(cè)顏心里那股氣xiele大半,眼睛一轉(zhuǎn),站起來,朝他身上一坐。 她捉住他的手,往自己胸前一覆,軟綿綿抬眼,聲音是糯的:“我是小孩子嗎?” 謝珣不動聲色,微微笑了,手上動作卻不客氣就勢盈盈一握掐揉起來:“嗯,的確不小了?!?/br> 脫脫身上滾過麻麻一陣,她先漲紅了臉,身子一扭,要從他腿上下來,謝珣箍著她后腰不放: “脫脫?” 他忽然換了稱呼,脫脫心里大亂,眼皮垂下,兩只小手亂揪他肩頭:“你怎么不喊我春萬里了?” “你是漂亮的小仙子,不是嗎?我在家喊你脫脫,好不好?”他咀嚼了陣這兩個字,短促可愛。 脫脫立刻把剛才恨他的事全忘了,軟軟問:“我被太子的人抓去了,你怎么知道的呀?” “我怕你一個人在平康坊有事,所以讓人跟著你。太子去平康坊,應(yīng)該是偶爾,他少年人氣盛,東宮衛(wèi)率跟你說什么了嗎?” “我知道太子認(rèn)出我了,不愿意跟那人走。我騙了他,告訴他我阿兄人在官署做雜役我偷穿他衣裳方便,但那人還是把我?guī)ё吡?。”脫脫如實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不忘解釋,“那晚,太子醉了,硬把玉佩送我,我就要了,真不是我偷他東西。” 謝珣默默聽著,等她說完,手指撥開她額發(fā),淡然說: “以后喜歡什么可以告訴我,我買給你,不要再拿別人的東西,送的也不要,聽明白了嗎?” 脫脫定定望著他,噗嗤一樂,小手立刻不安分地在他腰間亂摸:“是你自己說,我要你的玉佩,我不管,你賠我一個。” 謝珣微笑:“我還以為,你打算張口要處房院呢?!?/br> 脫脫像只貍奴般在他懷里上蹭下蹭,眸中水光迷離,把他冠上玉簪一抽,丟到旁邊,抱著他腦袋親來親去: “那你把曲江的宅子給我,舍得嗎?” 謝珣笑道:“你都開口了,我不給,不顯得我太小氣了?”他溫柔地摸了摸她熱熱的臉蛋兒,“我第一回 見你哭這么傷心,真的是為房子?” 脫脫臉一歪,窩在他頸肩那兒,小手掩他嘴:“不許說我哭,我才沒哭,這世上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什么大風(fēng)大浪都見過,我不怕?!?/br> 謝珣由衷贊賞,撥開她手指,說道:“你還真是皮糙rou厚,禁摔打。” 脫脫猛得起身,她想罵他,可臉上也只是極快閃過一絲傷懷,變作笑臉:“對呀,我就是怎么都打不倒,怎么都能把自己日子過好的人?!?/br> 她眼睛微微一轉(zhuǎn),帶著點透明的藍(lán),可再細(xì)瞧,那點蒼穹色又消失在烏黑的瞳仁里。謝珣審視著她,想說點什么,脫脫卻又搶著開口: “我要好好溫書,我一定能進(jìn)中書省?!?/br> 她沒有粘他,而是主動往書案前湊,坐下后,不忘說道:“云鶴追還活著,他在揚州,我聽公主跟她的奴婢是這么說的?!?/br> 難得看她一本正經(jīng),謝珣心里有些惘然,他走過來,輕輕替她把筆記一合:“你今天受驚了,休息吧?!?/br> “你不驚訝云鶴追還活著?”脫脫把筆記重新打開,偏頭看他,謝珣鼻腔里哼笑了聲,“小人,他來路不明,倒也算身懷絕技,逃就逃了吧,他這輩子注定是個廢人了?!?/br> 廢人?脫脫想到謝珣御史臺審案的冷酷模樣,再想那些陳年血跡,不知為何,打了個寒噤,“你對人用刑時害怕嗎?他們都會慘叫。” 謝珣聽到這話,表情便是標(biāo)準(zhǔn)的御史臺了:“我手下,從無冤案,那是他們應(yīng)得的。要怕,也是他們害怕?!?/br> 他忽對她笑笑,“你不用怕我,我也不想你怕我?!?/br> 經(jīng)了這么一場,脫脫反倒收心,像變了個人。譯語大賽這天,剛下過大雨,空氣中濕濕黏黏,公房前池里水爆漲,荷花沖散,金魚蹦了一地都是。脫脫赤著個腳,彎下腰,一條條扔回池子里。 她不急不慌,去換了衣裳,戴好幞頭,同康十四娘相視一笑,攜手往禮部南院去。 這回要給中書省選藩書譯語,禮部大方,特意把南院廂房騰出來供比賽用。 走進(jìn)安上門街,一路走,途徑太常寺、太廟,再繞過一排高墻,左手一轉(zhuǎn),就到南院。脫脫跟同僚們畢恭畢敬跟在李丞后頭,忽的,前頭人一停,只見數(shù)十個考官,或著綠,或著緋,成排地站好,目光越過她們這些應(yīng)試者,齊刷刷見了個禮: “有勞相公?!?/br> 原來,今日主考竟是謝珣,臨來前,他可是握著自己的手又是摸頭發(fā)又是摸臉蛋兒,柔聲細(xì)語,給自己打氣。此時此刻,人卻倨傲,眼風(fēng)都沒斜一下地從分列的人群中走來,脫脫不覺嘟嘴,心里罵他。 時辰一到,她忙脫了靴子拎著自己的小包裹進(jìn)了廂房。 說是主考,謝珣又不懂這些藩語,不過巡查。目送脫脫背影進(jìn)去后,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