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御史大夫 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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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珣打量她片刻:“脫脫,十五歲,鮮卑人,十四歲入平康坊善舞,五陵公子們追捧的花魁,是你嗎?” 咦,你這不是什么都清楚?脫脫習(xí)慣性罵句“狗男人”,“狗男人”三字是平康坊里優(yōu)妓們私下嬉笑常掛嘴邊一詞,至于男人到底怎么狗,脫脫不甚清楚,不過此刻情不自禁露出一抹驕傲:“是我?!?/br> 但御史大夫比她更驕傲,紫袍玉帶,一塵不驚,他真是討厭死了! “我聽聞平康坊的花魁日進(jìn)斗金,可屬實(shí)?”謝珣問她。 脫脫眼波流轉(zhuǎn):“對呀,我吃的是烹龍炮鳳,喝的是琉璃琥珀,睡的是羅帷繡幕,穿的是綺羅珠翠,數(shù)不清的王孫公子一擲千金不過為看我一舞?!?/br> 牛皮吹完,對方好像沒什么反應(yīng),脫脫瞄了謝珣一眼,把纖秀的腳腕伸得更近了。 “來人,把她先帶下去?!敝x珣突然就什么不再問,脫脫大駭,來了來了,御史大夫帶著他的酷刑大全來了! 明日點(diǎn)卯不到,依本朝律法,要脫了褲子笞十下,光著屁股被人打是小事,萬一黑心的御史大夫關(guān)她幾日,她考課就不用想了,好不容易謀的差事注定檣櫓灰飛煙滅…… 雖然她連流外官都算不上,不過鴻臚寺里典客署臨時招來打雜跑腿的譯語人,錢少得跟打發(fā)要飯花子一樣。 但好歹是正經(jīng)衙門。 最最關(guān)鍵的是,關(guān)在御史臺什么意思?脫脫魂飛魄散,臺獄的酷刑光是聽名字就知道那場景十分不友好: 定百脈、喘不得、死豬愁……更不要說還有“鳳凰展翅”“仙人獻(xiàn)果”這種極具欺騙性實(shí)則慘不忍睹的花樣酷刑。 絕對不能就這樣屈辱死去! 脫脫懷著悲壯的一顆心扯了下謝珣的衣角,眼一眨:“臺主,今晚妾跳舞的賞錢……”她咽了咽口水,“還沒給呢,您看,是您給,還是那個李節(jié)帥給?” 作者有話要說: 圣人:這里指皇帝。 第3章 、舞春風(fēng)(3) 進(jìn)了朱雀門,順著南廣濟(jì)街走左首第一個官署就是鴻臚寺。 黎明微醺,曉月畫樓,五更的時候朱雀門一開,監(jiān)門校尉對過門籍,署中熱鬧起來。 “春萬里,春萬里,春……萬里?” 桌幾旁,吏役倒很應(yīng)景地打了個萬里長的噴嚏,“哈啾”幾聲,蹭哼一陣鼻子,確定脫脫沒應(yīng)卯后,在卯冊上提筆劃拉了下。 “不對吶,春萬里從未無故曠班過,康十四娘,她這是怎么了你可知道?”吏役挖起鼻孔,問栗特少女康十四娘。 身為資深貧窮少女,兩人同租崇化坊,靠近西市。此間到處散發(fā)著沒錢的氣息,人員混雜,租金便宜,隨時能沽到平價的濁酒。每日散衙后精通藩語的兩人還能到西市碰碰運(yùn)氣,做個業(yè)余牙郎。 可惜康十四娘生性內(nèi)斂,不過老實(shí)呆鴻臚寺做個譯語人,脫脫夜不歸宿常有,不過,點(diǎn)卯不到是頭一遭??凳哪镎苏ヮ^,說道: “我雖然同她住隔壁,但這回,我并不清楚發(fā)生了何事。” 吏役嘖了聲:“你們算什么隔壁?墻還沒人肩膀頭子高,坍成那樣,在家里就能一眼瞧見外頭大街,我勸你們,攢點(diǎn)錢換個地方?!?/br> 兩姑娘家的租房環(huán)境確實(shí)惡劣,夯土墻不高,不高就算了,不知哪年的長安暴雨竟直接給淋塌了,橫豎無人管,野草長的比西京城郊的野狗還多,尤其夏夜,黑黢黢的,□□在里頭叫得跟沒喝飽奶的娃娃似的,又躁又煩。 康十四娘眉宇轉(zhuǎn)蹙:“要報官嗎?” 吏役咂摸片刻,道:“再等等吧,會不會是病了?不像啊,春萬里一年到兩頭跟獾狗子呢,沒見她病過。” 這一等,就是兩日。 脫脫在臺獄病倒沒病,照吃照睡,石榴裙在麥糠皮里滾得好像豬打泥,腦袋上頂了一團(tuán)稻草,滑稽至極。偏睡夢中天在不停下通寶,砸滿全身,海水一樣要把人淹沒了,好不快活。 謝珣在木柵外看到的便是一副十分詭異的場景: 小舞姬美眸緊閉,雙手亂舞,臉上帶著無限的甜蜜蜜笑容,嘴里不知在呢喃什么。 這么高興? 他抱肩冷眼看著,王監(jiān)察道:“臺主,李懷仁的案子差不多清楚了,這個教坊女,”可真是美麗啊,王監(jiān)察心里在吶喊,但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也基本確定與此案無關(guān),只是湊巧,李懷仁點(diǎn)名要最好的胡旋舞舞姬,假母便把她推出來了?!?/br> 里頭,脫脫突然睜眼,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對著麥糠皮就是好一陣摸索--她失望極了,什么都沒有。 夢醒了,那么多通寶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 臉一扭,對上謝珣,脫脫立刻笑得很諂媚,如果她長了一條尾巴,此刻,一定會朝謝珣搖得比狗還歡: “謝臺主!” 她一副跟謝珣自來熟的口氣。 王監(jiān)察替她捏了把汗,嘖嘖,叫這么順溜,御史大夫的頭銜不燙嘴啊……不過,聲音蠻動聽的,酥麻嬌軟。 她那嘴角邊亮晶晶的是什么?沾著麥糠皮?謝珣微皺眉。 他忽然看清了,那是小舞姬的口水:真惡心。 仿佛意識到謝珣的目光在自己臉上梭巡,意味不明,脫脫很配合地送出去個羞答答的媚眼,一低首,欲說還休地摸起了頭發(fā)。 她頭發(fā)亂如雞窩,一身腌臜,再配上那個勾引男人的笑,蠢到爆。陽光透過高窗灑落,照在臉上,眉眼猶存清稚,連細(xì)小的絨毛都布上了一層金色春陽,明明年紀(jì)小……謝珣膈應(yīng)地收回目光: “既然無關(guān),那就放人,不過平康坊是該趁機(jī)整頓一番,魚龍混雜,”他眼睛朝脫脫的那截好腰身上一過,目露譏諷,“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自古以來,女人若是當(dāng)起細(xì)作,恐怕比男人還要簡便的多?!?/br> 謝珣對王監(jiān)察低語了兩句,王監(jiān)察立刻點(diǎn)頭:“明白?!?/br> 關(guān)了她兩天,傳聞中的酷刑沒有,伙食竟也過得去,一聽要放人,脫脫兩眼冒光,火速爬起,所謂丟人不丟架勢,石榴裙一抖摟,覷了覷謝珣: “臺主,妾真的可以走了?” 謝珣頷首。 脫脫卻磨嘰不動,眼睛一彎,笑得眉毛又要飛出去了: “妾早就聽說御史臺秉公執(zhí)法,從不冤枉人,妾就知道臺主一定會把我給放了?!彼佳刍顫姡樕嫌懞玫纳袂榛铎`活現(xiàn),“但,那個錢,臺主還沒說到底……” 謝珣眉梢挑起:“你人不大,胃口倒不小,連御史臺的竹杠也敢敲?” 真邪門,這么紅唇皓齒看著金貴無比的郎君居然也耍賴皮?脫脫心里直翻白眼,笑靨如花: “妾哪里是敲竹杠?再不長眼,也不敢打御史臺的主意,可那天,”她忽靈光一現(xiàn),頓時明白了什么-- 定是有外人在場,謝臺主裝正經(jīng)! 男人嘛,脫脫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瞥眼王監(jiān)察,堆笑說:“勞駕,妾有些話想單獨(dú)跟謝臺主說?!?/br> 無論如何也要弄到錢。 王監(jiān)察悲憫地瞅了她兩眼,不禁感慨:真是不知死活。臺獄里能活著走出去,尋常人早跑得沒影,她真是奇葩一大朵呀。 可惜這么標(biāo)致的小尤物了,腦子不好。 “你要是不想走,就不要走了?!敝x珣冷道,已經(jīng)十分不耐煩。 不料,他前腳剛抬,只覺衣袖被人牽了下,一轉(zhuǎn)頭,脫脫果真跟癱軟泥似的倒在了腳下,摟腿不放,謝珣避之不及,想把袖子從她手里拽出來,脫脫不肯,雙眼一瞇,勾魂嫵媚凄楚可憐: “臺主,妾可是平康坊的正經(jīng)姑娘,還沒遇到過吃白食的客,臺主一定不是這種人!妾家里還有病歪歪的老母親,要靈芝老參吊著命,妾被關(guān)了這幾日,本就不能跳舞,臺主若連上回的錢都不肯付,那就是斷我母親的活路了……” 好大一帽子從天而降。 謝珣眼一瞟,瞧見她白嫩的腳丫子上多了幾道紅痕,還赤著呢,因抓捕的急,沒功夫讓她穿鞋。再看衣裳,忽覺刺眼,眼下正是暮春時節(jié),清陰漸密,但她這露的比穿的多,在這和自己拉拉扯扯,她不要臉,自己的臉還是要的。 “放手?!敝x珣吐出兩字,“你當(dāng)我很閑?” 他語調(diào)不高,自有威攝,脫脫到底抵不過這種眼神,訕訕?biāo)砷_手,暗道他瞎了嗎?竟看不見我如此動人美貌?她深吸口氣…… “狗官!”脫脫心里狠狠罵了句,見謝珣真的走了,立馬旁若無人地爬了起來。 她這么大喇喇從臺獄里走出,來到院中,難免被男人看,不分流內(nèi)外,統(tǒng)統(tǒng)把眼睛飄她身上了。 脫脫光著腳,一面抬腿撣腳底,晃蕩著身子,一面不忘剜去幾眼:“看什么看?想看花錢到平康坊看!窮鬼!” 御史臺規(guī)矩嚴(yán),不用她吼,也懶得跟一教坊女計較,但被人罵窮鬼,于男人來說,是和“不行”平分秋色的人生兩大奇恥大辱。 眾人立刻冷冰冰地把目光投向脫脫:你在放什么屁? 溜了溜了,御史臺的人都是冰塊。 出了御史臺,脫脫才回過味兒來,所見之人,哪怕只是個胥吏,也都生得眉清目秀的。難怪人們把御史臺又叫“玉筍班”,她恍然大悟,當(dāng)然,臉長的最好的就是御史大夫本人了。 長的好又怎么樣?三品高官又如何?誰叫你無賴?脫脫牽唇笑了,掌心一展,手里的物件朝上一拋,劃出道亮光,那是謝珣腰間所配金魚袋。 沒了金魚袋,我看你怎么上朝? 本朝三品高官佩金魚袋,內(nèi)盛魚符,是出入宮廷的信物,以示身份。脫脫掂掂金魚袋,撕下半幅裙子,把臉一遮,赤腳往平康坊方向走了。 長安城里路況并不盡如人意,除了宰相上朝的道路格外開恩給鋪上一層細(xì)沙,其他道路,一到雨天滿地泥濘。即便是晴日,這么光腳走路,也把脫脫嬌嫩的腳丫子硌得嘶嘶直吸氣。 要靠兩條腿走到平康坊嗎? 走半晌,才聽到轆轆車聲,定睛一瞧,是個賣蜜餞的推車。脫脫心花怒放,喊了兩聲“老丈”,齜牙咧嘴跑到跟前又有點(diǎn)不好意思了。 也太老了吧,脫脫心里直犯嘀咕,這眉毛胡子全白茫茫一片,她覺得張不了這個嘴。 老漢面色存疑,打量了脫脫一番,見她只虛虛挽了個回鶻髻,衣裙鮮艷,打赤足,不過腳面有傷紅衣破損,怎么看,都很像……老漢忍不住問道:“小娘子,你這是被人欺負(fù)了?要不要報官?” 脫脫遮著臉,只露一雙靈巧的眸子,厚顏啟口: “老丈,別誤會,我這是昨夜沒能趕上宵禁前進(jìn)坊,排水溝里湊合過了一宿,鞋也丟了,老丈能載我到南曲嗎?請老丈行個方便,到了我再付賬成嗎?” 老丈是個極好說話的,張嘴應(yīng)下。脫脫甜甜一笑,跳上車,天南海北地跟老漢呱啦起來。 車?yán)锉揪陀忻垧T雜物,加上個脫脫,她再輕盈,也是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老漢很快冒了滿腦門的汗,再無多余力氣應(yīng)付脫脫的閑話,脫脫見狀,很是心酸,想要跳下來: “老丈,我還是自己走吧。” 老漢的糙手一伸,抹了把油汗,笑道:“你一個小娘子連鞋都跑丟了,我看你年紀(jì)不大,”既聽脫脫提南曲,老漢心中了然,想必,也是個苦命姑娘否則怎么會年紀(jì)輕輕在那種地方摸爬滾打?于是,改口說,“小娘子只管安心坐,我小老兒出一輩子苦力,這點(diǎn)不算什么?!?/br> 脫脫不再吭聲,等到南曲,她一溜煙跑進(jìn)去,又很快一溜煙跑出來,把沉甸甸一袋通寶朝他手里塞去: “老丈,這是腳力錢,我說話算數(shù)的!” 老漢急急道:“要不了這么多,小娘子,既是你心意我收兩枚,剩下的……” 話沒說完,脫脫撒開腳丫子早跑了個無影無蹤。 南曲里,姑娘們白日多在養(yǎng)精神,館中寂寂。假母跟脫脫一樣,被關(guān)了兩日,先她一步回來,見了脫脫,咋咋呼呼上來就是一頓啰嗦,眼角掛淚,哭天搶地。 “阿婆,還能喘氣就不要擺出這么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了,還有,麻煩你以后能不能別再招待歪門邪道的節(jié)度使了好嗎?狗命要緊,明白?” 脫脫沒工夫跟她抹眼淚,敷衍兩句,洗了把臉,匆匆換上黃袍,到后院槐樹下牽自己那匹小驢,嘚兒嘚兒地離開了南曲。 再次踏進(jìn)朱雀門,脫脫下驢,走路突然瘸了,一副身殘志堅的表情挪到了鴻臚寺的監(jiān)門處。 校尉認(rèn)出她,倒吸口氣:“春萬里,典客丞都已招呼同僚們打算給你置兇肆了,還活著?” “呸呸呸,我命大著呢!”脫脫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