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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醫(yī)生他懷了死對頭的崽 第67節(jié)

    “好久不見,”沈方煜話音里習慣性地帶上笑意,話里卻不著痕跡地岔開話題,“聽說你留校當領導了,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br>
    葛城讀書的時候就不大喜歡臨床,一直偏重團建黨建工作,畢業(yè)之后考了幾年編制,現(xiàn)在也總算是考進a醫(yī)大,成了正兒八經(jīng)教職工。

    “什么大領導?就是替學校管管儀器而已,偶爾兼點兒別人不肯干的行政工作,底下的人還沒有儀器多。”

    葛城知道沈方煜是在捧他,先是自謙了兩句,臉上又跟著露出開懷的笑,一時半會兒也給忘了剛剛在說的話。

    倒是其他的人知道江敘和沈方煜向來互相看不順眼,眼見著沈方煜來了,江敘之前要好的朋友們直接把江敘給圍了起來,連哄帶推,硬生生地挪動到了距離整個會場距離沈方煜最遠的角落。

    仿佛還聽到有人在一邊小聲勸,“今天是我們校慶的好日子,見血不吉利,你可千萬別跟沈方煜在這兒打起來?!?/br>
    江敘:“……”

    他遠遠地看了沈方煜一眼,這會兒不少人在他身邊,他一副侃侃而談的模樣,聽起來像是正在跟他們介紹m國的病例。

    就在江敘打算收回目光的時候,沈方煜卻意料之外地望了過來,兩人猝不及防地隔著一眾生怕他們打起來的圍觀群眾遙遙對視上,江敘的心情忽然有些復雜。

    直到葛城走到他面前,江敘才終于明白沈方煜剛剛突然看他的原因。

    “剛剛咱們的老班長說他臨時有個急診,來不了了,”葛城放下手機對他道:“負責認領儀式的老師通知說就換咱班以前的第一名上去給老樹掛牌?!?/br>
    但這吩咐有個bug,那位老師不知道他們班的特殊情況——他們班有兩個第一。

    “讓沈方煜去吧?!苯瓟⒄f。

    葛城聽他說完這句,看起來卻有些欲言又止,“方煜剛說,讓你去?!?/br>
    在旁邊聽了一耳朵的汪駿道:“那就讓他倆一塊兒唄,”他說著又對江敘道:“憑什么讓著沈方煜???他先開口說‘讓你’說不定就是等著你這句話呢,江敘,你的斗志呢,你不能這么頹廢,這可是屬于你的榮譽?!?/br>
    葛城:“但是一起……”

    旁人一起掛或許是同學相親相愛的美好景象,可這兩人就未必了,葛城心里有點犯嘀咕。

    說實話,江敘其實不怎么在乎誰來給老樹掛牌的事,人到了一定的階段,這種虛頭巴腦的榮譽就不怎么吸引人了,就算是跟沈方煜競爭,他們較量的評估指標也是職稱獎金和文章水平。

    更何況,今天要不是因為沈方煜,他根本就不會來。

    正在他想拒絕的時候,沈方煜也走了過來,“就一起吧。”他話分明是對葛城說的,眼睛卻看著江敘。

    汪駿登時就不爽了,“一起就一起,”他拍了一下江敘的肩,對他道:“敘哥你別謙讓了,你看沈方煜他都挑釁你了?!?/br>
    江敘:“……”

    他看得出來,沈方煜其實沒有在挑釁,可大概是兩人在班里其他同學眼里根深蒂固的印象太深刻,現(xiàn)在只要是沈方煜對他說話就一定是挑釁。

    這種感覺實在是相當微妙,班里的同學將他們涇渭分明地分到了兩邊,認為他們是水火不容的仇敵,沒有人知道沈方煜剛剛跟他表過白,也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

    江敘把目光從遠處收回來,對汪駿道:“那就一起吧?!?/br>
    *

    先前葛城介紹老樹時,只是指了指地圖,現(xiàn)下等一行人跟著返校負責老師走到老樹前的時候,江敘才反應過來,他們班選的是教學樓背后的一棵芙蓉花樹。

    冬日冷峭,木芙蓉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枝干,顯得有些蕭條。

    “本來我們跟學校商量,是想要一棵松柏,萬古長青嘛,”葛城摸了摸鼻尖,“奈何暑假的時候他們整修解剖樓的福爾馬林池沒做好環(huán)境管控,門口幾棵松柏樹都讓甲醛給熏死了,其他的也都被前幾屆的認領走了?!?/br>
    “后來合計來合計去,就選了課教學樓附近的花樹,咱們班好些同學都在附屬醫(yī)院,以后過來上課的時候還能順路看看?!?/br>
    “花還是好看的,”葛城對著是在和“好看”搭不上邊的枯樹枝勉強挽尊道:“等春天開了花就好了?!?/br>
    江敘聞言,下意識地瞟了沈方煜一眼。

    葛城說錯了,木芙蓉并非開在春天,而是初秋。

    其實他也沒修過《植物學》,也不怎么記什么花開在什么季節(jié),了解的也不過是最常見的那些花。

    但他之所以記得木芙蓉是在秋天開花,是因為他記得他剛考上大學,入校辦完報道后,就被教學樓后面的那一排盛開的木芙蓉吸去了注意力。

    剛開學的時候還沒有那么多的課程和要背的書,剛剛離開中學校園的學生們正是意氣風發(fā),恨不能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時候。

    江敘喜歡攝影,看到那么漂亮的木芙蓉,他下意識就想記錄下來,而好不容易選好了視野,一個高挑的身影卻意外闖入了他的鏡頭。

    木芙蓉花色濃艷,深紅如火,像是要把a醫(yī)大點燃。

    而少年身形修長,站在花樹下,玉樹臨風,賞心悅目,絲毫不輸顏色。

    然后少年偏頭,正臉對上了江敘的鏡頭。

    “江敘?”那人一眼就認出了他。

    江敘怔了怔,半晌,他緩緩吐出一個名字:“沈方煜?”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木芙蓉花苦心營造的意境頃刻間被破壞,江敘撂下手機,走到沈方煜面前反復確認了幾遍對方的確就是網(wǎng)吧里遇到的那兄弟,脫口而出道:“你怎么在這兒?”

    而沈方煜顯然也不甘示弱,嚷嚷道:“我怎么不能在這兒了,你拍什么呢?”

    兩人滿腦門兒官司地對視上,兩個記仇了對方一暑假的卷王狹路相逢,恨不能當即擼起袖子在花樹下干一架。

    “你報了哪個專業(yè)?”江敘問。

    沈方煜一臉漫不經(jīng)心,“臨床八年啊?!?/br>
    臨床醫(yī)學八年制是a醫(yī)大分數(shù)最高的專業(yè),沈方煜既然都選了這個學校,報這專業(yè)也不離奇。

    那會兒江敘想的是,他居然會來學醫(yī)?

    而沈方煜想的是,等了一暑假,可算是能告訴他我才是第一了。

    奈何想比不上說快,十八歲的江敘劍眉星目,聞言眼底帶上了幾分不屑。

    “行,沈方煜,既然咱倆一個專業(yè)了那我話放這兒,”他神色冷漠地對他宣戰(zhàn)道:“高考就是你最后一次考第一。”

    “誰怕誰?。俊北粨屃伺_詞的沈方煜滿眼不忿兒地頂?shù)溃骸澳承┤丝刹灰綍r候考得比我差自個兒打臉,你要考差了哭鼻子我可不管啊。”

    相看兩厭的對手不歡而散,帶著滿肚子的氣和熊熊的斗志,轉(zhuǎn)身就去了圖書館。

    唯有深紅的芙蓉花樹記下了當年的少年意氣。

    而十多年后,江敘和沈方煜再一次一起站在這棵老樹面前,青澀和不可一世的張狂褪去,留下了剪不斷理還亂的深刻羈絆。

    實在是有幾分時過境遷的感慨。

    果不其然,就在他望過去的時候,沈方煜也提起來:“咱倆當時就是在這棵樹底下碰上的。”

    “欠揍?!苯瓟⒑喍痰卦u價道。

    “嘁,”沈方煜說:“當初怎么就沒在這兒打一架?!?/br>
    他們這段對話聽得葛城心驚rou跳,額頭都出了一層薄汗。

    乖乖,攝像頭拍著呢,可千萬別真打起來了。

    葛城現(xiàn)在是學校的職工,又參與了負責這件事,要是一個返校日活動都能在a醫(yī)大鬧出事兒來,他也不用干了。

    于是他趕緊把提前做好的牌子遞給兩人,就連遞得時候他都分外小心,確保那牌子的正中線就在兩人的正中線上,一厘米的誤差也沒有。

    準備好記錄返校日的同學調(diào)整著攝像頭,江敘和沈方煜對視一眼,一同把鮮紅的、寫著他們專業(yè)名稱和畢業(yè)年份的指示牌掛到了芙蓉花樹的枝杈上,四處一片掌聲雷動,畢業(yè)幾年的學生們重新相聚于此,多數(shù)都在為這衣錦還鄉(xiāng)時的成就感驕傲著。

    不過葛城的掌聲,完全是為了這兩人還沒打起來。

    故而這掛牌儀式一結(jié)束,他就沖上去把兩人給分開了。

    后來一直到中午的酒席開場,江敘才從朋友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中短暫地掙脫出來,看了一眼沈方煜。

    沈方煜顯然不屬于會一直坐著埋頭吃的那一類,觥籌交錯,衣香鬢影,他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不知道和哪個領導侃侃而談,手里還留意著給人添茶。

    有他奉承的,自然也有奉承他的人,漂亮話充斥著整個席間,不知真假的笑聲隔著幾張桌子傳到江敘耳朵里,不知道什么緣故,他總覺得有些無趣。

    江敘這桌上坐的不少是和他交好的朋友,偶爾攀談幾句,聊起來大多都是醫(yī)院患者那點事兒。

    原本他們聊得還算愉快,可從黃斌坐過來之后,席間的氛圍一下子就變得不那么和諧起來。

    同樣是結(jié)交人脈,沈方煜那桌笑語連連,不卑不亢,可黃斌卻多少有點不招人待見的意思,張口便是推銷他們公司的藥物。

    江敘偏開頭,一方面是他不喜歡這種場合,另一方面,他也并不想和黃斌這種人多說一句。

    雖然楊蕊的身體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但這并不能抹去黃斌欺騙她情感的事實。

    從窗外望出去,可以看見那棵寒風中瑟瑟的芙蓉花樹,還有那塊和風一起晃動著的紅牌子。

    大概是察覺到了他這一瞬不大美好的情緒,笑笑突然動了動,讓江敘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

    這個動作引起了汪駿的注意力,他調(diào)侃道:“怎么,你也在看自己胖了沒有?”

    他們剛正在聊醫(yī)生是最容易得三高的群體之一,作息不規(guī)律,飲食也有一頓沒一頓的,有時候自己都沒留神就胖了。

    “哎別說,”汪駿看過去,“你好像還真的胖了點?!?/br>
    冬天穿的衣服多,加上江敘穿的是寬松的大衣,隆起的腹部不至于那么明顯,乍一看,的確像是胖了點。

    唐可在一邊急著給他打掩護,黃斌卻突然陰陽怪氣了一句,“江敘怎么會胖?一天天cao心別人的事,想著怎么勾搭別人的女朋友,能胖那心可真是太大了。”

    江敘松開支著頭的手,意味不明地看了黃斌一眼。

    按黃斌的性格,他應該更喜歡去沈方煜那桌才對,江敘原本還覺得奇怪,這會兒他可算是知道黃斌為什么來他們這桌,還偏偏坐在他附近的位置了。

    饒是楊蕊說過她刪掉了江敘的相關信息,但黃斌會猜到是他跟楊蕊說了什么也并不奇怪。

    如果那天黃斌沒有再聯(lián)系過其他人,那么他作為唯一一個拿到楊蕊聯(lián)系方式的人,無疑會是黃斌的重點懷疑對象。

    唐可在一邊愣了,“你說什么呢,什么女朋友?”

    黃斌冷笑了一聲,“前些日子,我女朋友有點事要找他幫忙,我就把她的微信推給了江敘,沒多久,她就和我說要分手,江敘,我不信不是你在從中作梗?!?/br>
    他環(huán)視了一圈整桌驚訝的神情,又重新看向江敘,“我就想不明白了江敘,你這條件也不愁找不到對象啊,干嘛非得搶我的女朋友,還是說你到現(xiàn)在都不談戀愛,是因為你他媽就是喜歡破壞別人的感情?!?/br>
    這話里信息量實在太大,聽到這幾句的圍觀群眾紛紛露出了吃瓜的表情,不著痕跡地睨著江敘。

    江敘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聽黃斌說完,他隔著唐可淡淡地看了黃斌一眼,然后對唐可說:“你讓讓。”

    唐可正在因為黃斌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言論而生氣,聞言雖然不明就里,也還是站了起來。

    萬萬沒想到,就在他站起來的瞬間,江敘坐在椅子上,直接隔著他的座位一腳踹翻了黃斌的椅子。

    第66章

    “咚”得一聲,黃斌連人帶椅子滾在地上,狠狠地摔了個屁股墩兒,連剛剛看熱鬧的都忍不出笑出了聲。

    “我cao?!秉S斌抹了把臉站起來,指著江敘的鼻子道:“你他媽想干嘛?”

    江敘掩了掩因為動作太大而略有些岔開的大衣,穩(wěn)穩(wěn)地坐在椅子上,迎上黃斌的目光,“你確定要我把你做的事都說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