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怒視著跪在地上的蘇嬤嬤，高聲質(zhì)問道：“蘇嬤嬤，燕女使說你是來自首的，你倒說說，你犯了什么事？”

    蘇嬤嬤以頭搶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老奴……老奴該死，老奴下毒害大公子，自知罪不可恕，現(xiàn)自首認(rèn)罪，愿意交代幕后真兇，望老爺從輕發(fā)落?！?/br>
    沈黎的手捏在桌角上，微微顫抖著，指節(jié)泛白，足以看出他的怒火中燒，他深吸一口氣以免失態(tài)，責(zé)問道：“幕后之人是誰，我要你現(xiàn)在當(dāng)著眾人的面說出來?！?/br>
    蘇嬤嬤顫顫巍巍地直起身子，眼神在屋內(nèi)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面色有些心虛的崔氏身上。

    當(dāng)即抬手指了過去：“是夫人，是大夫人叫我這么做的！”

    這一下崔氏再也繃不住了，這一指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這老婆子全家性命皆捏在她手上，她怎敢！

    崔氏不鎮(zhèn)定了，走出幾步，用殺氣騰騰的眸子盯著反咬自己一口的蘇嬤嬤，高聲詰責(zé)，試圖將她嚇退。

    “你……你莫不是老年癡傻了，怎地隨意攀咬人，蘇嬤嬤，你這般做的后果是什么！我勸你想清楚了再說話！”

    蘇嬤嬤眼中果然閃過了一絲后怕，她扭頭望了燕歌一眼。

    燕歌極鄭重地對她頷了一下首，手在袖中微微一抖，吊下一枚玉佩。

    是蘇嬤嬤兒子隨身戴的信物。

    蘇嬤嬤看到那玉佩一眼后，渾身一凜，目光陡然變得決絕。

    她轉(zhuǎn)身指著崔氏，開始大聲控訴：“崔氏，做人要講良心，老奴跟著你，這些年來替你明里暗里，做了多少齷齪事情！我總以為在你心里，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雖然你平日里不怎么把我放在眼里，這些都罷了！可我怎么也不會想到！替你做了這樁事情后，你竟然半夜三更派人來殺我滅口，崔氏！你就不怕我死后夜里來找你索仇嗎？”

    蘇嬤嬤大聲控訴著，聲音凄厲，眼睛發(fā)紅，仿佛在發(fā)泄這么多年滿腔積郁的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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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歷史性的時(shí)刻，在這偉大的時(shí)刻，作者大人你有看到我地雷般誠摯的心么？】

    【我上不管天，下不管地，中間也不管空氣，只管用地雷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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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加油！】

    -完-

    第27章 欣賞

    經(jīng)此一事，他感慨于她的成長和變化

    聽著這番話，崔氏的表情徹底破碎了，她踉蹌著撲上去撕扯那婆子。

    “誰讓你胡說的，究竟是誰指使你的！說??！”

    沈黎見場面混亂起來，連忙下令。

    “來人，攔住她，成什么樣子！”

    崔氏被沖上來的家丁制住，一時(shí)間動(dòng)彈不得，扭動(dòng)著身子在那兒哭得梨花帶雨。

    “老爺，您就看著這婆子污蔑妾身嗎？妾身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沈黎掃了她一眼，皺了一下眉，心煩意亂道：“你閉嘴?！?/br>
    旋即又對著跪在地上的蘇嬤嬤道：“你接著說?！?/br>
    蘇嬤嬤理了理身前被她扯亂的衣裳，喘了一口氣道：“今日正好都督大人也在，老奴索性就把所有事情統(tǒng)統(tǒng)講出來，求大都督公斷?！?/br>
    聞言，一直處于壁上觀的傅昀州稍稍動(dòng)了動(dòng)身子，隨意地?fù)]了揮手。

    “說吧。”

    蘇嬤嬤來了底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說了出來。

    樁樁件件，仔仔細(xì)細(xì)，包括崔氏的圖謀也全盤托出。

    “若是大公子死了，四公子將來便可繼承這家主之位，崔氏所圖，最終在此?！?/br>
    眾人越聽越心驚，躲在人群中的沈臨更是煞白了臉龐，他還未弱冠，涉世未深，怎么受得了這樣的打擊，渾身都在顫抖著。

    沈如見他可憐，畢竟他也不知道崔氏背地里的惡毒行徑，是無辜的。便走到沈臨背后輕輕搭著他的雙肩，表示對他的關(guān)心。

    一旁坐著的秦姨娘，抱著懷中似懂非懂的沈嵐，下意識地去捂她的耳朵，這些家宅內(nèi)斗的陰暗之事，著實(shí)不該讓個(gè)懵懂孩子聽去。

    蘇嬤嬤說完后，被人制住的崔氏徹底發(fā)了狂，突然大叫起來。

    “來人啊，把這個(gè)胡亂攀扯家主的老婆子給我拖出去打死，快啊，快來人??！”

    沈黎氣不過，霍然起身，上前幾步，用盡全力扇了她一巴掌。

    啪——

    極其響亮的耳光聲，崔氏被打的偏過臉去，面頰當(dāng)即紅腫一片，嘴角溢出鮮血來。

    沈黎冷冷瞧著她，“賤人，你還要鬧到什么時(shí)候？”

    崔氏別過臉來，猶做垂死掙扎，“我不服，證據(jù)呢？你們空口無憑，證據(jù)呢？”

    堂內(nèi)一時(shí)闃然，崔氏瞧著無言的眾人，驀然仰頭癲笑起來，發(fā)絲散亂，極其暢快的模樣。

    “報(bào)官也是要講證據(jù)的，你們空口白牙的，胡言亂語蔑我，想置我于死地，我告訴你們，拿不出證據(jù)來，別說永州大都督，就是青天大老爺，也別想定我得罪！”

    “證據(jù)在此——”

    突然，一道清凌凌地嗓音從外頭傳進(jìn)來，眾人定睛看去，沈蜜正邁過臺階，身影綽綽地走進(jìn)廳堂來。

    她身著梨花白暗紋繡的薄羅褙子，下身是同色的月華裙，行走間纖腰裊裊，步步生蓮。

    自她出現(xiàn)的那一刻，傅昀州的目光便一絲一毫也挪不開了。

    脆桃跟在沈蜜身后，手中端著個(gè)黑漆木盤，上面放著一卷賬冊。

    她對著沈黎和傅昀州福了福身，斂衽道：“見過父親，見過傅都督?！?/br>
    沈黎當(dāng)即問道：“你說的證據(jù)，在何處？”

    沈蜜不緊不慢地從漆盤中將賬冊遞給沈黎，翻開近幾頁，指著其中幾項(xiàng)名目道：

    “父親請看，這是大夫人近段時(shí)日房內(nèi)進(jìn)出的款項(xiàng)，我去賬房連夜對了，有幾筆買藥的支出對不上，里面所差的數(shù)額，明日去城中的各家藥房查問比對下，想必就能查出，大夫人最近買了哪些額外的草藥，來害大哥了?！?/br>
    沈蜜的一番話，如鶯啼入耳，清晰又透徹，眾人面上皆露贊色。

    傅昀州的眸子更是微微亮了亮，經(jīng)此一事，他感慨于她的成長和變化。

    唯有崔氏，面如土色，眼睜睜看著大勢已去，渾身無力地墜倒下去，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沈黎捏著賬本，目光凜凜道：“好，好，明日一早便讓人去比對，看看這個(gè)毒婦到底配制了什么陰毒的毒藥，要害死洛兒。”

    他轉(zhuǎn)身，抱拳作揖，對著傅昀州朗聲道：“傅都督，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還請您下令定奪，給這罪婦判罪量刑?！?/br>
    傅昀州站起身來，負(fù)手而立。

    目光不經(jīng)意掠過垂首立于正前方的沈蜜，轉(zhuǎn)而又落回到沈黎身上，不輕不重道：“沈大人，這本是你內(nèi)宅家事，本都不該插手，但此事危及到我營中將吏的性命，本都便不得不多說幾句?！?/br>
    “都督請講。”

    傅昀州繼續(xù)道：“娶妻當(dāng)娶賢，惡婦當(dāng)家，勢必家宅不寧，危及子孫后代，這點(diǎn)，我相信沈大人應(yīng)當(dāng)也是清楚的?！?/br>
    沈黎渾身一震，當(dāng)即會意，遂道：“下官正有此意，明日便修一紙休書，從此與這罪婦再無瓜葛?！?/br>
    傅昀州頷首，垂眸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扳指。

    “還有一點(diǎn)，熟悉本都的人都知道，本都愛兵如子，凡害我手下將士者，下場都不怎么好?！?/br>
    此話一出，堂內(nèi)盡是倒吸冷氣之聲。

    崔氏聽到這話，頃刻間抬起臉來，警惕看向他，“傅昀州，你想怎么樣，你要?dú)⒘宋覇?？?/br>
    傅昀州眸中閃過一絲殘忍，深不見底地瞧向崔氏，黑洞洞地像吞噬一切的地獄。

    “殺你太便宜了，流放到莫爾北更適合你，這一路風(fēng)欺雪淋，夠你好好反省這半生的罪過了?！?/br>
    他用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讓崔氏瞬間面無血色，驚駭至極。

    莫爾北是整個(gè)大元最北面的苦寒之地，終年不見日光，被稱為黑暗之城。且有北方的游牧民族常常會來燒殺搶掠，血洗屠戮，幾代以來，幾乎所有能出逃的當(dāng)?shù)匕傩?，紛紛逃離了那個(gè)蠻荒之地，外出謀求生計(jì)。

    是以，如今的莫爾北又被成為無人城，魔鬼城，傳說夜夜都能聽到冤魂哭泣……

    崔氏整個(gè)人都瘋癲起來，尖聲地叫喊著：“不，不——我不去莫爾北，我不去，你殺我了吧，殺了我吧，給我個(gè)痛快！傅昀州，你殺了我！”

    沈黎眼看不好收場，趕緊下令：“來人，將崔氏壓到府衙牢獄，派人嚴(yán)加看管，擇日發(fā)落。”

    說罷，沈黎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蘇嬤嬤，轉(zhuǎn)身請示傅昀州，“那這惡仆……”

    傅昀州卻隨意揮了揮手讓他自行處置。

    沈黎：“至于這惡仆，自首有功，但惡行確鑿，判終身**，一起拉下去?！?/br>
    話音甫落，侍衛(wèi)便進(jìn)來將崔氏和蘇嬤嬤拖走。

    崔氏被帶走后，那癲狂的叫聲卻久久不散，猶在眾人耳畔回響。

    經(jīng)了這一場家宅內(nèi)亂，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是難喻，面上的表情也都不太好。

    最難過的當(dāng)屬沈臨，他畢竟也才十四五歲，卻要一夜之間接受親生母親是殺人犯，實(shí)在是太殘忍了。

    事情告一段落，眾人間歇退場。

    沈蜜看著渾身依舊不停顫抖著，幾乎崩潰了的沈臨，上前攬過他的肩膀，柔聲安撫道：“四弟，你母親的事，跟你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你若是難受就哭吧，哭出來吧，沒關(guān)系的?！?/br>
    沈臨因她這句安慰，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涕泗橫流。

    沈蜜將這個(gè)大男孩摟在懷中，拍拍他的背脊，溫聲道：“好了，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br>
    沈如在旁邊看著這一幕，鼻子有些發(fā)酸，拿出袖籠中的帕子抵在鼻尖。

    眼見著沈臨哭累了，沈如上前攬住他的肩，將他帶回去。

    “來，我?guī)R兒回去好好歇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