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guī)慊厝ヰB(yǎng)傷，別怕?！?/br>
    于是，墨琴點(diǎn)頭。

    她還擔(dān)心微柳的，可微柳被空爻擋在池瑤臺臺后。甚至空爻一身殺氣，微柳卻讓她不要擔(dān)心。

    是看得出來，空爻和微柳認(rèn)識。但，墨琴知道和友人敘舊比試絕不會眼神那樣狠厲。

    墨琴跟著鹿厭城去他的住所，住所極其寬闊卻無多少裝飾的，甚至空得有回音。鹿厭城讓她在客堂等一會兒，他去取個(gè)東西?？吞玫暮蠓接幸桓贝蟠蟮漠嬜隽似溜L(fēng)，是一個(gè)女子。

    一個(gè)天資嬌女。

    心口悶得慌，墨琴別開眼，隨即笑得燦爛，“主人有心上人了?！?/br>
    九世啊，她追隨主人九世了。世世都無心男女之事的的主人有喜歡的姑娘了。墨琴控制不住自己發(fā)抖，她大逆不道癡戀自己的主人，妄圖讓十世一過，主人不能位列仙班?？墒?，一看見他，什么想法都沒有了，就想護(hù)著他。

    一如護(hù)他世世魂魄過奈何一樣。

    一只手遞了個(gè)藥瓶到墨琴面前，是鹿厭城。

    “這藥可恢復(fù)部分靈力?！?/br>
    毛茸茸的爪子接過藥，墨琴吃了一顆，等靈力充實(shí)一點(diǎn)就變做人形。人形的她，眼睛和鼻頭都紅紅的，還笑著致謝：“謝主人?！?/br>
    主人就是主人。

    是她不該有非分之想。

    知道糾正不了她口中的稱呼，鹿厭城不在意，客套得大方：“不謝，算起來你還助了我。”感受到墨琴的目光，他解釋，“你莫要怪，這面具自我做了這城主之后便自己生出來的，揭不下的。”

    墨琴看了那面具上的符咒，說：“我知道?！?/br>
    “是新娘咒?！?/br>
    “要主人大婚才能揭。”

    “和新娘子的蓋頭一樣，需要新人來揭?！?/br>
    “這一世后，主人就會受人供奉，不再是凡人。”

    她說一句，心就剜了一刀。眼淚不受控的劃過臉龐，這一世的主人竟然是這樣遙遠(yuǎn)，近在咫尺卻又遠(yuǎn)隔天涯。她的主人入世歷劫，九世苦難，這一世就要功成圓滿回歸天上。

    這一世歷的是情劫。

    而墨琴只不過是他在凡間的一個(gè)過客，不足以記得，不足以掛念。像墨琴這樣的人，一生追隨鹿厭城的何止一個(gè)?每一世的鹿厭城都足夠優(yōu)秀被人惦念。看他來凡間不過是為了體驗(yàn)人家疾苦，能有大愛心懷，做一個(gè)普度眾生的仙。

    墨琴還是說清楚，就算是準(zhǔn)新娘也不可以壞規(guī)矩，“若是新娘子提前揭了面具，你就成不了仙了?！?/br>
    新娘咒是仙家的祝福和期望，不可以被輕視或者怠慢。

    鹿厭城對著墨琴作了個(gè)禮：“多謝。”

    “主人不認(rèn)我嗎?”墨琴能感受到鹿厭城的心思，不算驚喜，不算意外，不糾結(jié)。甚至一開始的交談就是萍水相逢。

    鹿厭城嘆了口氣，把手輕輕放在墨琴頭頂，“既然你喚我主人，那我便為你祈福。你要一生自由，不被束縛?！?/br>
    墨琴看著鹿厭城出塵卓絕，腦海里閃現(xiàn)每一世，那人接受她的樣子，不同的樣貌，不同的聲音，不同的地方……卻用著同樣的語氣，同樣的話認(rèn)下同樣的她。

    “你說有前世，那便是有緣，日后你就跟著我吧?！?/br>
    許久之后墨琴破涕而笑。

    她知道，鹿厭城相信她說的前世，新娘咒……也知道鹿厭城是不會認(rèn)自己的。鹿厭城看得見這只妖眼底的糾結(jié)矛盾，他不知道是幾世的緣分，讓一只妖如此的忠誠，他也確實(shí)不愿看見任何生靈沒了自己的自由，為了他人放棄自我。

    墨琴看向屏風(fēng)，故作輕松問：“那是主人喜歡的女子嗎?”

    她聽見身后的聲音，有絲絲歡喜而又堅(jiān)定的回答她：“是?！?/br>
    屏風(fēng)上的女子，戰(zhàn)馬之上，一身勁裝，閉眼射虎。五官清麗，眉間卻見英氣。

    真好看，越看越好看。主人喜歡的都好看。

    “你們可有說婚?”

    “有?！?/br>
    墨琴扯著嘴角，她想見見他穿婚服的樣子，“那主人若是大婚可要允我來討杯酒，討些糖?”

    “我會在城中宴席三日，你可以隨時(shí)來。”

    城中，所有人。

    墨琴自嘲，她自私一點(diǎn)，先看看他穿婚服的樣子，可是，被拒絕了。她的主人，知道她骯臟的心思，卻不拆穿，給她留了一點(diǎn)微薄的顏面。她是妖，不是人，用不著那么虛偽的東西。

    無契無約，墨琴是自由的。她學(xué)著人類的禮儀，在鹿厭城身前跪了三拜。

    “主人。”

    最后一聲“主人”了，鹿厭城還是應(yīng)了：“嗯。”

    “墨琴……”她眼淚糊了視線，“走了?！?/br>
    鹿厭城卻是笑著說：“你守了我那么多世。以后就不用去奈何等我了?！?/br>
    他在感謝，墨琴卻仿佛身負(fù)千斤。

    丫鬟引著墨琴，走出鹿厭城的城主府，今日陽光不驕不躁，墨琴卻被刺得淚眼朦朧。

    雨后的日光傾城，也刺眼。

    街頭空無一人，她走得極慢，她覺得重，腿像注石頭?；叵胫魅说倪^往教導(dǎo)，再想想她試圖阻撓他飛升。墨琴掩面試圖止住破了堤的眼淚。

    她敬愛自己的主人，伴他千年，奈何橋護(hù)他靈魂，護(hù)他世世平安，還妄想沾染他。這一世主人不要她了，主人有了心儀的姑娘，她千年的情愫就該埋藏。

    墨琴回到小院，滿臉淚痕。剛從骨灤府宅回來的骷炎屁股還沒坐熱，就被墨琴的哭泣嚇了一跳，什么時(shí)候見這狗這樣過，還未開口問，墨琴就紅著眼睛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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