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二人的身影走遠，程于輕輕的,幾不可聞地嗤笑一聲，像是自嘲似的。

    離得這么近，楊昕自然聽見了,她呼吸一滯，剛剛還說個不停的女生頓時沒了興致。

    “我先走了,你自己去吧。”程于手插進兜里,看也沒看她一眼,轉(zhuǎn)身朝班級的方向走去。

    楊昕盯著他的背影,手在袖口慢慢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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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模成績在三月初就下來了,學(xué)校特意制作了一張年紀(jì)排名表貼在高三樓下的公告欄上。

    下課期間,公告欄前圍滿了人，成績分文理，理科的第一名，毫不意外是物化班的虞宋。文科的第一名則是15班的一個女生。

    戚生生站在后面，透過縫隙在成績表中下游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施映比她還低點。

    語數(shù)外三門她考了285分，以京州大的錄取線，她高考的成績起碼要在310以上才有可能被錄取。

    將近三十分的差距，戚生生在心里給自己打了個氣。

    這次一模考試成績里最讓人意想不到的就是蔣顯允，往常從沒有掉出過年紀(jì)前二十的她這次竟然排在了百名開外。

    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鏡。

    蔣顯允沒有下樓看成績，她像是早已有了預(yù)兆，臉上沒有悲喜，拒絕了所有人上前善意的寬慰。

    戚生生看著女生漠然坐在座位上的背影，胸口開始透不過氣。她下意識走過去慢慢蹲在蔣顯允的身邊，抬眸注視她。

    “小允?！彼p聲叫她。

    蔣顯允沒有血色的嘴唇動了動，視線淡淡移到戚生生的臉上，沒有吭聲。

    戚生生鼻子一酸，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兩人相視默默無言，直到蔣顯允眼眶漸漸泛紅，她才敢出聲：“沒關(guān)系的?！?/br>
    蔣顯允嘴唇顫抖，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在此時傾瀉而出，她猛地抱住戚生生的脖子，眼淚接連不斷地砸在戚生生的衣服上。

    她小聲啜泣著，像受了無盡的委屈，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那天蔣顯允哭了很久，直到上課鈴響她還在哭，姬明嘆了口氣，沒有因為她的成績下滑而苛責(zé)她，還給她開了請假條回家休息。

    蔣顯允頂著紅腫的眼睛站在家門口，卻不敢開門進去。

    林若嵐一定已經(jīng)知道成績了。

    她想到開門后的場景，整個人就止不住地發(fā)抖，那是一種從心里冒出來的害怕和厭煩。

    一回憶起那個感覺，她的胃里就開始反胃。

    她就這么在外面站了許久，直到林若嵐從里面出來找她。

    林若嵐開門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蔣顯允，沒有驚訝和驚喜，眼里無波無瀾，甚至帶著一絲嘲諷，她輕哼一聲，本就古板嚴(yán)肅的臉染上點刻薄。

    “進來吧?！彼砷_門把手，示意蔣顯允進來。

    蔣顯允抬起沒有光彩的眼睛看向屋里，對著門的地方是餐桌，墻上有面巨大的開窗，此時晚霞惹眼，落在木色的桌面上。

    這套房子是他們離婚時父親不要的，像是在甩脫什么煩人的東西，沒有絲毫猶豫不舍。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忘了還有她這么一個女兒。

    見面的次數(shù)一只手?jǐn)?shù)的過來。

    家里沒有父親的照片，林若嵐也不準(zhǔn)她提起父親，她都快忘記男人的樣子了。

    但她一直記得自己十歲生日那天，父親給她買了店里最大的草莓蛋糕，提前在她的枕頭底下藏了禮物，母親做了滿滿一桌他們愛吃的菜，就擺在這張桌子上。

    蔣顯允盯著桌子，眼前漸漸浮現(xiàn)出當(dāng)時的畫面。

    色調(diào)明媚溫暖，父親和母親臉上帶笑，寵溺地看著吃得滿臉都是奶油的她，陽光落在三人的身上，像是鍍了層金光，畫面定格，宛如夢中的場景。

    “給我過來?！?/br>
    女人尖利冷漠的聲音打破了蔣顯允的幻想。

    蔣顯允長長的眼睫垂下，面無表情地走到客廳，眼里沒有一絲血色。

    “你這次是什么意思？故意的？”林若嵐冷哼，沒有生氣，只有嘲諷，“在反抗？”

    她拿起茶幾上的杯子，沒有預(yù)兆，猛地把杯子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瞬間散落在瓷白的地板上，有機片飛到了蔣顯允的腳邊。

    林若嵐露出了真實的嘴臉。

    她氣勢洶洶地走到蔣顯允面前，用手指著她：“我警告你，蔣顯允，這不是給你開玩笑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很多時候高考的分?jǐn)?shù)就和一模差不了多少？！你考的這個分?jǐn)?shù)連京州大的邊你都碰不到！”

    她急促地喘著氣，額角青筋浮現(xiàn)，氣得確實不輕，面容猙獰，比瘋子還要不堪。

    “你到底要我怎么樣??！為了你的高考，我把能休的假都休了，留在家陪你，拉下臉求鄰居不要發(fā)出大動靜，為了你的健康我每一餐都絞盡腦汁，做到葷素搭配，跟你一起按著作息表生活，比雞起得早，睡得比狗還晚，我這當(dāng)牛做馬的到底是為了什么？不是陪你玩的！”

    蔣顯允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紅腫的眼睛里沒有一絲波瀾。

    像是被蔣顯允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給刺激到了，林若嵐又是冷笑一聲：“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答應(yīng)你考京航嘛，別想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你都別想?！?/br>
    蔣顯允還是不說話，只是在京航這兩個字時眼皮顫動。

    林若嵐強硬完接著開始軟了下來，她抓著蔣顯允的肩膀，語氣渴求：“小允，我們都堅持了這么久了，不能半途而廢啊，還有不到三個月就要高考了，你保送失敗了，高考不能再失敗了，咱們不鬧了好不好，京州大的醫(yī)學(xué)院只要進去將來前途一片光明，mama求求你，就當(dāng)是為了我，你也要考進去，我們一起證明給那個男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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