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返雍州的事情暫時擱置，此間豐萬從金州也傳來了消息，據(jù)他調(diào)查，司徒頊起兵的前一夜，金州軍營遭到偷襲，武器胄甲被盜，糧倉也被盡數(shù)燒毀，士氣大跌。

    若是正面對抗裝備精良齊全的金州兵，真的說不準(zhǔn)誰敗誰勝，所以這一切都是被算計好的。

    也終于明白司徒頊所說的“金州兵敗，不是必然”的意思。

    周知玄接到密信的手，都在微微發(fā)顫，腦中韓良騫赤忱的臉龐不停的閃過，又換成虛與委蛇的嘴臉，可怖又令人厭惡。

    “來人?！?/br>
    陸行舟走時留了一批護(hù)軍留守西梁供世子差遣，沒想到第二日就需要派上用場。

    松竹齋重建后更加華麗了，只是邑安城中富戶剛歷經(jīng)戰(zhàn)火皆無興致吟詩作畫，故而鮮少有人來往。

    韓良騫樂的自在，品香飲茶，彈琴作曲。

    除掉了司徒頊，還有大晉來的阻礙，計劃有條不紊的進(jìn)行著。

    只是他沒想到，計劃之外的秦幸會打破這個平靜的局面。

    三月三上巳節(jié)，大地回春的日子，那一日出了奇，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水滴落在瓦頂上，又落至地面形成一個個水洼，擾得人心煩意亂。

    韓良騫正在屋內(nèi)小憩，直到門外馬蹄踏過水洼發(fā)出的動靜將他驚醒，須臾后便安靜了，來者不多，這是他第一個想法。

    周知玄掀開珠簾，輕聲走進(jìn)了屋內(nèi)，徑直坐在了韓良騫一側(cè)，毫不客氣，兩人之間僅有個案幾相隔，上面還點(diǎn)著香，煙霧升騰，伴隨著屋外陰雨連綿別有一番沉靜之意。

    “稀客?！表n良騫闔眼笑道。

    想來，從北周大營一別后他在沒主動找過韓良騫，兩人也許久未見。

    “近來瑣事太多，實(shí)在沒得空閑拜訪。”周知玄頷首，隨手將佩劍擱在桌上，發(fā)出了重重一聲。

    韓良騫慵懶抬眼，上下打量了他，額上的發(fā)絲還滴著水，來時一定很急。

    他輕笑了一聲，“沒想到有一日，我們之間也會存在芥蒂，這可不太好...”

    他也察覺到自己與周知玄之間有著不可言說的生疏。

    “我一視韓先生為知己為朋友還有尊師，這么多年從未改變，就算是最難得時候，倉皇逃回北周也想來西梁見您一面，想見您過得好不好?！敝苤袜瑢⑿睦锏脑捊酝侣冻鰜?。

    “身為質(zhì)子，我過得不順?biāo)?，可以說是過的舉步維艱，但我將您當(dāng)作恩師，也感念您在大晉對我的諄諄教導(dǎo)，可以說沒有您我也不會站在這里?！?/br>
    韓良騫淺笑看看這他，不解道：“怎么了，怎么突然一來就提起這些。”

    “我對先生真心以待，那先生呢？”驀地周知玄側(cè)目看向他，眸光森然。

    “我亦如此?！?/br>
    周知玄冷笑：“當(dāng)真？”

    韓良騫感到蹊蹺，便斂去了笑意道：“最近，可是見過什么人，聽過什么話？”

    他又道：“你我相識這么多年，切勿被jian人混淆?！?/br>
    “韓先生也記得我們相識了這么多年，你敢說，你毫無異心嗎?！?/br>
    “異心？”韓良騫蹙眉，“知玄，你還在介懷我為趙千石呈上罪證一事嗎？”

    他頓了頓，“我早同你解釋過，是我莽撞了，未想到司徒頊如此沉不住氣，況且做這件事之前我也有考量，趙千石一心為晉，如果他能第一時間擒住司徒頊而不是趕去大晉報信，我們就能不費(fèi)吹灰之力解鏟除掉他?！?/br>
    “所以啊，人算不如天算。不過，這些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好在結(jié)果是好的?！闭f完他喝了口茶。

    “我不僅是為這件事而來?！敝苤?。

    “那還有什么事?！边€有什么事值得他興師動眾。

    “千俍?！?/br>
    韓良騫的笑意凝滯，眼底閃過陰鷙，道：“千俍。你提這個做什么?！?/br>
    突然，周知玄拔劍，將寒刃抵在了韓良騫的脖頸間，差一毫就能刺破他的喉管直接斃命。

    “韓良騫，是你殺了秦幸父親吧。”

    一切都發(fā)生的太快，韓良騫也知道終會有這么一天，只要有秦幸的干預(yù)，他與周知玄之間就不會這么純粹。

    他面不改色，笑道：“你有什么證據(jù)?！?/br>
    “藏在秦明觀手里的前齊文書，你還記得吧?！敝苤]有拿出來給他看，“前齊”這兩個字眼足以讓他想起一切。

    霎時韓良騫臉色慘白，他記得九年前他早已燒毀了所有文書，難怪秦幸在他面前遮遮掩掩，面對證人證物絲毫不信，原來她還藏了這么一手。

    “這些證明不了人是我殺的。”的確，文書與謀殺串聯(lián)不到一起。

    “你承認(rèn)這些東西是你的了？”

    韓良騫沉默不語，他與秦明觀共事，這些東西的確瞞不掉。

    “韓先生你可知道，三朝律例中，勾結(jié)前齊是什么罪..”周知玄不忍道，他多希望是自己猜錯了。

    “誅九族的謀逆大罪。”

    韓良騫絲毫不懼他，挪開了劍身，起身走到了門旁觀雨，沒有什么時候能比此刻松快了。

    “你明明知道！為何要犯！”

    “不僅如此..”須臾韓良騫回頭，“我不僅勾結(jié)前齊，我還殺了秦明觀，殺了許多人，這些罪過算起來，我得死多少次？”

    果然，果然都是他做的。

    “事到如今，我沒必要遮掩了，秦明觀擋了我的路，所以他該死。”韓良騫眼里凌厲，“至于秦幸一直追查她父親死因，我至今沒有殺她全是顧及你的顏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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