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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金珠寶殿的大門,就看見階梯下一直所思的人,空中又飄起了雪花,他撐著傘靜靜立在香樟之下,嚴冬里那香樟樹還是翠青的,一抹綠一抹白宛如畫中人。 秦幸提著裙擺一步步靠近,她嬌嗔著:“這才多久你就忙著趕來了。” 他拍了拍她肩頭的雪花,柔笑說著:“算著會下雪,也算到你沒帶傘,特意來接你的?!?/br> “這樣說來你還是個神算子,倒比金珠寶殿的僧人還要厲害?!?/br> 周知玄不可置否淺笑,兩人朝著寺外走,他道:“如何,求得簽怎么樣?!?/br> “自然是吉星高照,上上簽?!鼻匦易缘没氐溃挥赡闷鹧g的荷包,火紅的底色上面繡著金色鴛鴦,“今天真是個好日子?!?/br> “是嗎?!敝苤⑽⒀銎穑炜杖f里無云,湛藍的上空只有星點雪花作伴。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兩人四目相對,喃喃著:“算起來今天還是我的生辰?!?/br> “當真?”秦幸訝然,又問了一遍,“今日真是你生辰嗎。” 周知玄肯地點點頭,只是他十七年來從沒過過生辰,至于這一天也都是懷月告訴的自己。 “這樣說來,你竟比我還小一月,倒要稱我一聲秦jiejie了。”秦幸欣喜,憑白多了個弟弟。 周知玄窘迫,蹙眉道:“從前也沒過過生辰,就當沒有這回事,自然不能稱你為jiejie?!?/br> 秦幸嗤笑著,還在與他辯駁:“渾說,怎么能當沒有這回事呢,你母親含辛茹苦將你生下,不管她身在何方,既然有了這一天就得紀念,以往我們都是在家下碗長壽面,如果日子重大,擺幾桌酒宴也是不為過的。” 又回憶起晉宮里的日子,太子皇子們每逢生辰都會在宮里設宴,邀請各宮主子前來一聚,可唯獨沒有周知玄,在他們眼里,周知玄是個無父無母被厭棄的人,只要靠近就會觸霉頭。 他不言一語,靜默著,忽然間秦幸拉住了周知玄的手,笑道:“走,給你過生辰去?!?/br> 寒風呼嘯,周知玄卻感受不到一絲冷意,撲面而來的是從未有過的溫暖。 沒料到雪越下越大,冬凌他們被遣回府,就近只好選了松竹齋暫避,好在韓先生那邊暫無學子,雪水濕了鞋襪,兩人忙著去火爐邊烤火。 韓良騫笑話他們二人還似小孩,依言,秦幸打著赤腳蹦跶在屋內與門外,抓了一把積雪攢成一團雪球,朝韓良騫扔去。 韓良騫早有防備,廣袖寬大,即刻就擋住了襲擊,轉眼又朝周知玄丟去,歡聲笑語間,嬉鬧著,憨笑著,似乎許久沒有這樣的愉悅時光。 玩鬧中,秦幸里衣都濕透了,只好去房內換掉,這時外廳只剩下韓良騫他們二人。 周知玄給他端來了杯熱茶,霧氣寥寥,驅趕了些許寒意,他倚在門旁,靜靜看著雪景,太滄湖雪白萬里,展眼看去,分不清哪是雪哪是水結成了冰。 “王桄似是察覺司徒頊對他態(tài)度有異?!表n良騫淡淡說道。 周知玄應了一聲,道:“司徒頊雖然虛偽,但最是藏不住的,擅弄權術的人不一定擅長偽裝自己?!?/br> “今晚就能見分曉?!表n良騫抹了抹茶沫,輕抿了一口,濃郁醇香。 周知玄靜默著,若有所思,一片雪花穩(wěn)穩(wěn)的落在他的指尖,頃刻間便化成了雪水,與天地融為一體,他道:“今晚趙千石的慶功酒我恐怕不能去?!?/br> 聞言韓良騫側目看向了里門,無奈道:“是因為秦姑娘吧?!?/br> 一言擊中,他輕笑搖頭說著:“我估計這場宴席不會簡單,所以還請韓先生代我前去?!?/br> “我倒成什么了,有事沒事就勞煩我。”韓良騫嗔怪著,“罷了,就當成了你的好事?!?/br> 晏珣伏誅,惑君祭祀的案子有了個了結,趙千石身為御史自然設宴,表面是連合百官一心,目的卻是籠絡朝臣。 秦幸衣裳換好,披風眼看著也烤干了,韓良騫早知周知玄生辰,已經在寧西樓設好了酒宴。 風大雪大迷人眼,路程駛進過半,韓良騫卻找了個由頭下車離去,這時車內的氛圍越發(fā)微妙起來。 隨即秦幸摘下腰間的荷包,笑道:“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這個是我昨個新繡的,贈你了。” 什么山珍海味奇珍異寶,興許他都見多了,倒沒那么稀罕,她手中的荷包做工精湛,圖案走線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只鴛鴦,金燦燦煞是好看。 周知玄也沒客氣,拿起來端詳了會,眉眼含笑說著:“多謝,這是我十八年來第一次收到生辰禮物?!?/br> “以后每年我都會送你禮物?!鼻匦逸p聲笑道,垂著腦袋。 如果每年你都能在我身邊,便就是最好的生辰禮物,不過周知玄沒有說出來,他的前路未卜,日夜走在刀刃上,死亡和負傷都是剎那間的事,這樣的他又怎么敢輕易承諾。 馬車抵達寧西樓時,大雪已經封路,酒樓的門檻都要埋上了,咯吱咯吱踩著雪的聲音緩緩傳來,周知玄牽著秦幸小心翼翼朝里頭走去,生怕踩了個空。 天公不作美,寧西樓暫停營業(yè),酒樓里的賓客紛紛被請出來,不遠處四五人簇擁著一人離去,那是王桄,轉眼的功夫他就看見了通身火紅的秦幸。 他問道身側的手下:“確定嗎,就是她?!?/br> 那人順著王桄的方向看去,細細端詳了會,篤定道:“回大人就是此人,那日與晏珣會面,就是她在側房窺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