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灼試著讀取他的心聲，然而一無所獲。

    這是一個非常表里如一的人，不僅表現(xiàn)得十分恐懼，事實上，他的內(nèi)心也完全沒有除了恐懼以外的任何情緒。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蕭灼問道。

    收藏家聞言，先是愣了愣，然后慢慢放下雙手，臉上逐漸現(xiàn)出癡迷的表情。

    “因為……我得到了一條美麗的人魚……真美啊，我從未見過那么美麗的生命……”

    蕭灼：“人魚？”

    “是……人魚……他太美了……他產(chǎn)下的小人魚也無比美麗……這么美的生物，不能讓我一個人獨占吧……”

    收藏家癡癡地說著，眼神迷離，不知道在看往何處。

    方歡在一旁發(fā)出冷笑：“因為不想獨占，就把那些小人魚做成罐頭賣出去？”

    “但是……大家都很喜歡……不是嗎？”

    收藏家的目光慢慢移向他，臉上露出怪異的笑容。

    “大家都很愛人魚，愛到忍不住吃掉它們……真羨慕啊，我也想吃掉它們，和它們?nèi)跒橐惑w……”

    方歡嫌惡道：“這算什么愛，真是令人作嘔?！?/br>
    蕭灼蹙眉：“那你為什么不吃？”

    “因為……因為……我不能吃啊……他需要我……我不能吃……”

    收藏家雙目無神，神情茫然，眼神逐漸變得有些狂熱，但這份狂熱很快就被更多的恐懼覆蓋了。

    “我不能吃……不能吃……不然他就會吃了我……啊啊啊……他會吃了我……”

    這下，就連神經(jīng)大條的鄭從靈都發(fā)現(xiàn)收藏家的狀態(tài)不對勁了。

    “蕭隊，他是不是被洗腦了？”

    “看著不像?！笔捵泼碱^深鎖，神色冷峻，“我能聽到他的心聲?！?/br>
    “這是他自己的意志?！?/br>
    *

    “你會帶我走嗎？”

    美麗的人魚趴在玻璃上，眼眸澄藍，期待而深情地看著郁枝。

    郁枝不假思索：“不會?！?/br>
    塞壬微微蹙起秀眉，眉眼間攏起霧似的憂郁。

    “為什么？”

    “因為我家里沒有這么大的魚缸。”郁枝淡淡道，“而且我住的地方離這里很遠，沒有辦法帶走你?！?/br>
    塞壬長睫半垂：“但我想和你在一起。”

    郁枝不為所動：“我不想和你在一起?！?/br>
    “為什么？”塞壬突然抬眸，溫柔美麗的湛藍色瞳孔一瞬間變成了兇戾殘酷的豎瞳，“你是我的母親，難道你不愛我嗎？”

    郁枝：“我很忙，沒有精力愛你?！?/br>
    塞壬直直地盯著她，眼神逐漸陰郁。他看著郁枝，絲毫不遮掩自己的戾氣，如同一個任性而惡劣的孩子。

    但他又很快恢復(fù)了溫柔無害的模樣。

    “沒關(guān)系。”

    塞壬慢慢貼近玻璃，凝視著水缸外的郁枝，語調(diào)低柔。

    “愛意是最淺薄的東西?！?/br>
    “我們可以從現(xiàn)在開始培養(yǎng)?！?/br>
    第34章

    郁枝面無表情：“怎么培養(yǎng)？你是指隔著這個大魚缸互動嗎？”

    塞壬溫柔地看著她，湛藍色的眼睛如同澄澈寧靜的海面，海風(fēng)輕拂，吹皺淺淺漣漪。

    “如果你想這樣做的話，也不是不行?！?/br>
    郁枝聞言，淡淡笑了：“聽起來你似乎還挺尊重我的意見?！?/br>
    “那是當(dāng)然?！?/br>
    塞壬在水中緩緩游曳，身軀起伏，藍色的魚尾猶如長長的禮服裙擺，閃爍著細碎的藍色流光。

    “你是我的母親，我理應(yīng)順從你的一切要求。”

    “哦？”郁枝神色不變，雙手環(huán)胸，“那為什么剛才我說不愛你的時候，你卻沒有順從呢？”

    說實話，她對塞壬的思維方式有點好奇。

    塞壬是美麗的人魚，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輕易得到人類的愛。

    人類會追逐他，迷戀他，會為了得到他的垂憐而迷失自我，同時也會因為恐懼他的暴戾而惶惶不安。

    塞壬對人類的愛嗤之以鼻。

    郁枝想不通，她也是人類，塞壬為什么會想要她的愛。

    “因為我很傷心?！比陕N近郁枝，剔透的瞳孔映出郁枝冷淡的臉，“你是我的母親，你應(yīng)該愛我。”

    他說話的樣子溫柔而深情，悅耳的聲音回蕩在水中，猶如海妖的歌聲，悠揚而空靈，輕柔如天籟。

    “沒有人規(guī)定母親應(yīng)該愛孩子?！庇糁φf，“你是我創(chuàng)造的怪物，你應(yīng)該考慮的是怎樣為我付出，而不是讓我這個做母親的為你付出。”

    她一般不輕易稱自己為“母親”，因為她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生育的痛苦，也從不覺得自己有成為一個母親的潛質(zhì)。

    但是在面對塞壬這樣的“孩子”時，她突然覺得，自己偶爾也應(yīng)該盡一盡“母親”的責(zé)任。

    畢竟，不是每一個孩子都像小紅和奧比那樣聽話的。

    哦，還有她的天使狗狗波奇。

    “可是，把我創(chuàng)造成這樣的人不就是你嗎？”

    塞壬眨動藍色的眼睫，海藻般的碧藍長發(fā)在水中靜靜漂浮。

    “你讓我可以得到無數(shù)人的愛，淺薄的，骯臟的，貪婪的……那么多那么多，多到令我厭煩，卻唯獨沒有你的?！?/br>
    郁枝神色淡淡：“我也給了你權(quán)力。你可以隨意殺死那些令你厭煩的人。”

    “但是并不愉快?！比蓪Ｗ⒌啬曀?，“我能夠感受到你，確認你正在一點一點地靠近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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