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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玨不信命,但自己與這道符的緣分卻像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如若不然,怎會剛巧在四星合相之前讓他遇到這本古籍? 所以盡管風險不小,他還是決定要試一試。他為此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命總是不至于丟的,大不了在床上躺個半載。 如果宋凌霜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必是要焚書揍人的。 長孫玨畫完最后一筆,算算時辰,也差不多了。他抬頭,只見天光忽暗,四星合相,白晝將夜。他緩緩將靈力灌入符內(nèi),成敗即刻揭曉。 他忽然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再望四周,青巖山的小院消失無蹤,自己正蹲在一條頗為繁華的大街上。 這條街長孫玨并不陌生。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擺。 這里是皇城,卻又不是皇城?;食窃谘F入侵后幾乎全毀,重建花了一年有余,而恢復往日繁華則花了整整五年。宋凌霜和長孫玨也曾喬裝去重建后的皇城看過熱鬧,那里早已不是從前的樣子。 但此時長孫玨所在的皇城卻是他記憶中的皇城。 長孫玨迅速地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所有的可能性,并未遲疑太久,就向前走去。 他將皇城里主要的街道來來回回走了幾遍,最后停步在一間茶館前,邁步走了進去。 店小二過來問要什么茶,他點了一壺碧螺仙。 小二道,“客官好品味!本店碧螺仙,皇城第一!”說著就去備茶了。 不一會兒茶來了,長孫玨嘗了一口,是不是第一他不知道,但的確是好茶。他忽然想起家里的碧螺仙不多了,因為某人總說不懂茶,又總在自己喝茶的時候也來蹭著喝。于是他又找來店小二,說要買上些茶葉。 茶館的茶葉本沒有外賣的道理,但在過分的慷慨面前一切都好商量。長孫玨收好這一小包茶葉,放進懷里。 這家茶樓十分開闊,一樓的大堂只有兩面是墻,剩下兩面只用精致的木欄與外界相隔,街道景象一覽無遺。長孫玨坐在木欄邊的位置,看著街上熙攘的人群,邊喝茶邊理清頭緒。 在這幾個時辰里,他確定了這里的確是皇城,而現(xiàn)在是顯慶四十七年,也就是宋凌霜墜落輪回塹的那一年。 這里究竟是幻境,還是他的符術(shù)真的成功了?若是幻境,剛才他在皇城里的所見所聞,也未必太過逼真……可若是他真的回到了過去,他為何來到了這一年?他又該如何回去? 正思量著,長孫玨忽然在余光里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黑衣,腰間是紅色的腰帶,面容清雋,自帶風流的眉眼間卻掛著一絲愁容,看起來沒什么精神。 那人正是二十一歲的宋凌霜。 長孫玨心砰砰直跳,連自己也鬧不清楚為何如此慌張。 他四處觀望,發(fā)現(xiàn)身后有一桌有一男一女正在飲茶,女子身邊放著一個白紗斗篷。他立即起身過去,在桌上放下些什么的同時拿走了斗篷,“借來一用。” 女子有些驚訝,卻在看到長孫玨面容的瞬間紅著臉噤了聲,同桌的男子正要發(fā)難,看到桌上的金幣也乖乖閉嘴。別說是借,這些個金幣足夠買百來個斗篷了。 長孫玨回到座位將斗篷帶上,透過白紗看著路邊的宋凌霜。他正猶豫要不要結(jié)賬去跟在他后面,宋凌霜卻朝茶館這邊走了過來。 明知宋凌霜看不到他,他卻還是下意識拉低了斗篷。 茶館坐席已滿,宋凌霜因此在門口跟店小二吵了起來。 長孫玨還沒弄清楚現(xiàn)在究竟是幻境還是現(xiàn)實。若是后者,與此時的宋凌霜產(chǎn)生交集會有何影響尚不可知。 他猶豫再三,最終盡量壓低了聲音,開口道,“如果這位公子不介意,可與我同席?!闭f著為他沏了杯茶。 宋凌霜大大咧咧走過來,將茶一飲而盡,道了一聲:“好茶!那我就不客氣了!” 長孫玨看他坐下,看他一杯接著一杯飲茶,心里的慌亂逐漸平靜。 他想,不論是幻境還是真的穿越了時空,能在這里遇見他也是不錯的。 少年心思淺,心事都寫在了臉上。 長孫玨記得這一年他與宋凌霜追尋著紫晶石的線索來到皇城,起先因為見不到常苑,宋凌霜確實有段時間心情不佳。但長孫玨一時想不起來這一日自己怎么沒在他身邊,讓他落了單。 家里那個成天沒心沒肺傻樂的主自有他的風情,但眼前稍顯執(zhí)著的少年看起來也甚是可愛。 長孫玨看宋凌霜一個人想得出神,就一杯接著一杯給他倒茶,眼見一壺茶見底,他便又叫了一壺。 宋凌霜聞言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點茶,帶著歉意道:“這壺算我的。我喝夠了,你慢慢喝?!?/br> 長孫玨忍不住回了一句,“公子才應(yīng)多喝些茶?!?/br> 宋凌霜微微挑眉,“為什么?” 長孫玨想了想,道:“下火?!?/br> 宋凌霜問:“你怎知我上火?”微揚的嘴角昭示著他對這個回答的興趣。 長孫玨透過白紗望著宋凌霜,當下有些后悔,一時間不知如何應(yīng)對。 宋凌霜未等他回答就表情夸張地說了個卡魚刺卡到上火的故事,那樣子像極了撒嬌的花貓,渾身散發(fā)著“求安慰”三個字。 長孫玨自然聽懂了宋凌霜的故事。 這個人,從小到大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嘴臉。此刻說著自己最在乎的事,卻還是玩笑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