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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會這樣! 青鈺后退一步,手中卷宗落地,她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一思考,卻又發(fā)現(xiàn)其中端倪。 她的記憶不可能出差錯,那么,會不會是這些卷宗有問題?這些卷宗都是從州衙門的庫房里搬來的,那么,賀敏會不會私自篡改當年記錄?將她和阿延徹底從上面抹去? 可好端端的,為什么又要抹去一個人的存在?他們當時只是一介平民罷了,與這上頭的權(quán)貴們又有什么干系?刺史篡改卷宗,又是何等大罪?賀敏又有膽子做這件事嗎?難道背后,還有什么她沒有想到的事情? 青鈺整個人徹底慌了,平生第一次,她發(fā)現(xiàn)她自以為的所有事情好像都別有隱情,就在此時,身后一聲推門聲傳來,青鈺猛地轉(zhuǎn)身,與一雙熟悉的眼睛四目相對—— 是蘇兒。 蘇兒一身華服,滿頭金釵,臉上蒙著面紗,悠然跨了進來。 見是青鈺,蘇兒微微一笑,反手關上了門,“想不到是公主回來了?!?/br> 青鈺緊惕地望著她,淡淡道:“我既然回來了,你便將身份還給我罷?!?/br> 蘇兒好似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掩了掩唇,挑眉笑道:“你這般聰明之人,怎么還說這樣天真的話?我如今是長寧公主,能讓我取代你的,會是什么人?陛下覺得您不乖呢,決定放棄您了?!?/br> 青鈺眸子微沉,抿唇望著她,神情冷得像一把剛剛出鞘的短刀。 出于多年畏懼,蘇兒微有退縮之色,但轉(zhuǎn)瞬便覺眼前之人毫無招架之力,長寧多年蒙著面紗,她只要喊人,誰會當她是真正的公主?見過她真容的秋娥雪黛早就被她尋了緣由關起來了,現(xiàn)在只有她,才是真正的公主。 她受夠了這么多年做她的替身,只能活在陰影之中,只要她能成為公主,哪怕只能做皇帝的傀儡,那也是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 如此想著,蘇兒一步步靠近青鈺,低眸掃了一眼地上落著的卷宗,笑道:“李青鈺,你方才在翻找著什么?哦,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發(fā)現(xiàn)你的夫君,其實是不存在的吧?” 青鈺眼皮驀地一跳,抬眼看她,質(zhì)問道:“你說什么?” 蘇兒慢慢道:“我早就知道這個秘密了,只是可憐,你什么都不知道呢。你那夫君君延,本來就是不存在的一個人,當年陛下為了利用你,怕你的身份暴露于民間,想要調(diào)查此人,可是你猜結(jié)果如何?連陛下,都不曾找到這個人呢?!?/br> “根本就沒有什么君延,你可真是可憐,只知道抱著一個無名骨灰,卻連自己喜歡的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br> 一字一句,誅心裂骨。 青鈺人如石化,耳邊聽著那一字一句,好像什么都聽見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聽見,只覺嗡嗡作響,耳膜發(fā)痛。 沒有這個人? 無名骨灰? 她猛地上前一步,拽住蘇兒的手,雙眼猩紅,一字一句陰沉至極,死死盯著她道:“什么叫無名骨灰?你給我解釋清楚!” 蘇兒被她攥得發(fā)痛,從未見過青鈺如此恐怖的眼神,她只覺背脊發(fā)涼,半晌一句話都說不出。 青鈺掏出袖刀,抵上蘇兒的脖子,“說!” 一字冷厲,蘇兒驀地回神。 她道:“當年你滾下山坡暈倒,是監(jiān)察御史和宋小公爺一同發(fā)現(xiàn)了您,只是您昏迷那幾日,御史大人也撿到了尚有一口氣的君延?!?/br> “后來受到陛下密令,便殺了君延,以此讓你了無牽掛,也好借君延死于高家之手,徹底讓你心甘情愿地被陛下所利用?!?/br> “只是那君延提前察覺不對,便伺機逃跑了,大人本想追捕,只是宋小公爺那需瞞著,不宜鬧得太大,便姑且找了個身形相似的死囚,換上一模一樣的衣服,丟下懸崖摔得粉身碎骨,再讓野狼啃了幾日,啃得面目全非無法辨認之時,再交給您,說這便是君延。” 傻不傻? 蘇兒說到這里,自己都有些可憐眼前的女子。 其實這不算秘密,因為做公主貼身伺候之人,他們都是陛下的眼線,他們需放著哪日長寧會發(fā)現(xiàn)真相,所以他們都知道這件事,卻無人會告訴她。 告訴她,就是死路一條。若不是如今的青鈺已經(jīng)被篡奪了公主的地位,蘇兒也不會如此理直氣壯。 頸邊短刀落地,眼前的女子身形不穩(wěn),后退了好幾步,狠狠撞上了身后的桌案。 青鈺一瞬間都不知該如何反應。 所以說,三年來,只有她一個人在努力地想要報仇,所有人都是在騙她? 所以說,連她心心念念的阿延,都其實不是她以為的那個君延? 所以說,她因灑了一半而失魂落魄的骨灰,其實也不屬于她的心上人? 她渾身僵硬,看不見眼前的蘇兒嘲諷的眼神,只覺得連呼吸都牽扯著五臟六腑微微得疼,眼前發(fā)黑,腦袋一陣陣劇烈作痛。 “放我離開?!?/br> 良久,青鈺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牙齒都在微微打顫,似乎下一刻就要暈倒。 她強撐著道:“我不會重新做公主了,你放我離開?!?/br> 蘇兒笑道:“你當我如此天真么?您若是走了,就算不憑這個身份,憑您多年在混跡朝堂,若是投靠廢太子,對陛下豈不是不利?” 蘇兒說完,一聲令下:“來人!把她給我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