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
想到她可能會被殺,死于自己的人的刀下,這一輩子就將如此錯過,他就渾身發(fā)涼,雙目瞬間變得猩紅。 “讓開!” 章郢靠近那烏泱泱的軍隊,一劍挑開企圖攔路的將士,身下拂云嘶鳴一聲,一躍而起,瞬間跳出了眾將的包圍。 他手中長劍反射出刺目的陽光,劍尖滴血,寒意攝人。 章郢一勒韁繩,策馬回神,寒聲道:“我乃平西王世子,阻攔者殺!” 平西王世子?! 眾人瞬間不敢動彈,面面相覷起來,有宗扈部下曾瞥見過世子真容,此刻瞬間認了出來,單膝下跪道:“末將見過世子殿下!” 緊接著,那些士兵一個個都跟著跪了下來,有人心知不妙,連忙跑去知會謝定琰和宗扈。 謝定琰和宗扈本在外頭靜靜等著,不料外頭忽然亂了起來,遠處突然傳來刀劍相接聲、士兵哀嚎聲,兵荒馬亂聲…… 二人同時回頭,便聽是平西王世子親自來了,一瞬間心神俱飛,緊接著便聽說是平西王世子孤身闖入軍陣,謝定琰眼皮子一跳,還未說什么,便見宗扈早已按捺不住,策馬朝那處飛馳而去,神色極為慌張,想必是已猜中了來者不善,謝定琰暗暗咬牙,也連忙跟了過去。 “末將叩見世子!” “下官見過世子!” 二人見果真是章郢,連忙翻身下馬,收斂了方才的氣焰,紛紛抬手行禮。 平西王染疾多年,平西王世子雖還未世襲王位,但早已平西王無異。 章郢握緊韁繩,右手長劍滴血,身下一匹通體全黑的駿馬,通身肅殺冷漠,眼神冰得沒有一絲感情。 眼睛被刀光刺痛,謝定琰當(dāng)先問道:“不知世子親自闖軍陣,究竟是有何事如此焦急?下官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世子,您竟……” “誰許你包圍宗府?”章郢薄唇冷掀,刀尖瞬間逼近他的頸,“你當(dāng)真以為,我不聞不問,便真由得你謝氏一族胡作非為?” 他此刻怒極,謝定琰不敢辯駁,低聲道:“事急從權(quán),下官今日之后自會領(lǐng)罪受罰,此事容下官稍后再細細解釋……” 章郢微微抿唇,眸低濃黑似墨,宗扈此刻已是了然,看來王妃昨夜是自作主張,不曾提前知會世子。 宗扈單膝跪地,沉聲道:“屬下未得軍令擅自出兵,請世子責(zé)罰?!?/br> 章郢冷冷剜了他一眼,只問道:“你們來殺長寧?” 宗扈遲疑片刻,“……是?!?/br> 章郢狠狠一閉眼,復(fù)又睜開,沉默許久,他聽到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長寧此刻……被殺了?” 若她死了,若她死了。 他此生徹徹底底欠了她,哪怕將自己的命賠給她,都還不清。 一閉眼,可愛的她,凌厲的她,溫柔的她,可憐的她,一一閃現(xiàn)出來,仿佛過了一聲那么漫長,宗扈的聲音才徐徐響起,“沒有?!?/br> 兩個字,宛若平地一聲驚雷,瞬間令章郢回神,渾身停滯的血液這才開始流動。 還好,還好。 他狠狠舒了一口氣,手心已不知不覺被冷汗浸濕,宗扈跪在馬前,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說了。 松開韁繩,翻身下馬,章郢垂目斂去全部情緒,冷淡道:“文喆與長寧并無瓜葛,放了他?!?/br> 宗扈連忙應(yīng)道:“屬下這就去放了他。” 章郢又淡淡道:“殿下既然在里面,那我便進去看看?!?/br> 謝定琰欲言又止,卻不曾阻攔。 此時此刻,在所有人的眼里,他是從未見過長寧公主的平西王世子,立場對立,他所惱不過是部下的胡作非為,長寧卻依舊是他的敵人。 他們都以為是如此。 章郢慢慢走了進去,跨進大門之后,這才緊緊閉上眼,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右手將心口狠狠一錘,平復(fù)了須臾,這才緩緩地朝里走去。 屋內(nèi),李昭允靜靜坐著陪伴青鈺,見章郢推門進來,微露訝色,旋即微笑道:“元微,你來了?!?/br> 章郢卻第一眼去看他膝頭的青鈺,看到她微微起伏的胸口之時,這才稍稍放心。 他抬手行禮,“臣見過殿下?!?/br> 李昭允看清他的目光所及,問道:“你是來殺她的,還是來幫她的?” 章郢微微一頓。 此話不知是試探還是…… 他沉目不言,心底思忖片刻,微微抬頭,正待回答,李昭允卻好似明白他要答什么,不疾不徐道:“孤只想聽實話,元微,你和孤多年交情,孤希望你實話實說?!?/br>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李昭允是何態(tài)度,已是不言而喻。 章郢垂目笑了一笑。 兄妹反目,饒是如此,眼前的殿下仍舊敢展露自己的不忍心,坦坦蕩蕩。而他身為世子,隔岸觀火,至今卻還是不敢如此袒露與她是什么關(guān)系,至多也只是借著旁人的身份靠近她。 其實,有什么不能說的呢?她都已經(jīng)這樣了,他還要忌諱著什么? 章郢終于抬眼,坦坦蕩蕩,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地說:“這是我的心上人?!?/br> 李昭允微怔,“……什么?” 心上人?哪門子心上人?你們之前見過么? 章郢在李昭允驚怔的目光下,轉(zhuǎn)目看向他懷中的青鈺,昏睡的她,瞧著也有幾分可愛,他此刻的心軟得一塌糊涂,語氣緩了下來,柔聲道:“六年前,是我將她從崖下救起,她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什么都不記得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