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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鈺卻不看他,目光徑自落到了他身后的桌上。 那是個牌位,特殊材質(zhì)制成。 阿延。 青鈺疾步越過那人,把將牌位抱入懷里,邊后退著,邊轉(zhuǎn)頭去看章郢,冷冷道:“所以你這是,打巴掌再給個甜棗?” 你以為你訓(xùn)狗呢? 但是……青鈺抱緊了懷的牌位,她最受用這個甜棗,連眉眼都軟了下來。 這牌位無字,因長寧公主身份高貴,當(dāng)年在民間成婚之事不可外泄,是以只能這樣隱蔽地祭奠亡者。青鈺多年來將這牌位放在身邊,就好像身邊有了夫君的陪伴,她被章郢擄走之后,秋娥時時刻刻記掛著此事,便在章郢派人來取公主衣裳之時,順帶將這牌位也托人送了來。 青鈺如此,倒是他們始料未及的,章郢凝目看著她,低聲道:“此舉權(quán)當(dāng)賠禮道歉?!?/br> 青鈺輕輕摩挲著牌位,仿佛摩挲著情人,卻冷硬道:“我今日便與你說清楚,我長寧自詡不是好人,但碼歸碼,你我之間的事情,不要牽連旁人?!?/br> 章郢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她居然會這般在意。 他卻沒答她話,只坐下道:“先談罷?!?/br> 青鈺凝視他須臾,便也坐到了邊。 邊的男子這才上前揭開面巾,露出張和章郢此刻模樣的臉。 他彎下腰來,上前抬手行禮道:“在下喆,見過長寧公主。” 青鈺抬眼,漠然地瞧了他眼,上回她態(tài)度松懈,不曾細(xì)看,如今仔細(xì)瞧,才發(fā)覺此人身塵土殺氣,皮膚粗糙,可見不是養(yǎng)尊優(yōu)之人,神態(tài)恭敬,這才像是個正常的五品武將該有的態(tài)度,可見之前她的感覺果然沒錯,她直接觸的人是假冒的。 再聯(lián)想誰能輕而易舉將她擄走,還能讓刺史都配合他行事,又能在此地?fù)碛腥绱撕勒矸莶谎远鳌?/br> 她看向章郢,“世子演技可不怎么樣?!?/br> 章郢微微笑,頷首道:“確實(shí)差了些,還需繼續(xù)努力?!?/br> 個眼神冰冷,個笑意閑淡,只要開口,這兩人就開始你來我往,針鋒相對,哪里像是個要好好談判的感覺? 邊的喆看得直想嘆氣。 他決定打圓場,做好人,便主動說:“此番臣和世子決定向公主坦白,是為了化解公主之前的心結(jié),公主殺姚廣,不過是情急之下逼不得已,為此難以放心世子,也是情理之。為平等起見,世子冒充在下之事也向公主坦白,如此,兩方各握個籌碼,公主可否安心?” 青鈺這回才感到絲興趣,抬了抬下巴,“誠意過關(guān)。” 喆揚(yáng)眉笑,拿出了張信箋,雙手呈給青鈺。 “這是之前我們的人截獲的書。” 青鈺展開看,這才了然,諷笑聲:“我說為何宋兆遲遲不來,原來是你們途截?cái)嘞??!?/br> 她初來南鄉(xiāng)縣之時,便能感覺此地不如京城,更不容她施展,青州幾大家族之,既有平西王府,又有她母族謝氏,盤根錯節(jié),利益甚為牢固,于她極其不利。于是她給宋兆寫了信,宋兆是鎮(zhèn)國公的嫡長孫,宋太妃的侄兒,若能前來,定能助她行事更為順利。 但是宋兆遲遲未到,她果然被章郢劫來,他只手遮天,手腕比她更狠,只要反復(fù)磨得她妥協(xié),被劫之事也可大事化小。 令她感到驚奇的是,她被如此公然地?fù)镒?,可秋娥那處毫無動靜,本地上下官員對此似乎沒有做出什么來,平西王昔日家奴宗扈,如今是青并二州總管,掌握長江上游十萬兵馬,而喆雖是五品官,更是刺史賀敏的親信,又身為將軍,手握有部分兵馬,謝家長子又與平西王府有婚事約定,除此之外,淮安侯世子鄭襄更愛往平西王府跑。 官官相護(hù),密密麻麻的羅鋪天蓋地,她是公主又如何,旦離開長安,她孤立無援,想要剪開這張,實(shí)在太難了。 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輕易做到。 青鈺將手信箋撕了,對上章郢深邃的黑眸:“我想,世子想必是料定了本宮在青州不好行事,必要主動找你,這才有恃無恐吧?” “公主彈劾臣在前,可惜醉翁之意不在酒。”章郢道:“與臣作對,于公主并無半分好處,更何況,公主即便彈劾臣和高銓勾結(jié),又能撼動什么呢?那么,容臣猜猜……公主彈劾臣,來,是想要借此讓別人認(rèn)為公主與臣水火不容,好讓朝那群人不能興起半分謠言,畢竟此處,還關(guān)押著公主的同胞兄長,公主得避嫌。二來,公主想借此與臣交換條件,讓臣與您合作,方便您行事,對么?” 章郢說完,四下萬分寂靜,連窗外灌入的風(fēng)聲都清晰可聞。 青鈺的臉色微微沉了下去,過了須臾,她忽然彎眸笑。 她撫掌道:“世子運(yùn)籌帷幄,洞察人心,可真是好樣的?!?/br> 她這才端正了幾分態(tài)度,開始正眼看待眼前這人。 她年紀(jì)不大,朝閱歷不值提,但往日勝在心思縝密,行事大膽,憑著圣寵與苦心經(jīng)營的關(guān)系,倒也能在朝那群老家伙之周旋二,但年輕輩之,能讓她正眼相看的人甚少。 章郢算是個。 凝視著他面上的這張?zhí)摷倜嫫ぃ噔曄耄捍巳朔置鞫聪で?,可偏偏鋒芒內(nèi)斂,不露聲色,實(shí)是太可怕了。 …… 事情談成,青鈺起身,走了出去。 留下喆和章郢二人,喆垂首在邊,待長寧公主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面前,才悄悄上前,恭敬道:“世子就這么放了公主,臣總覺得,公主事后定會不會善罷甘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