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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開張第一位怎么也得討個好口彩,我這就讓我婆娘煮去?!被镉嬚泻舻?。 霧氣漸漸的散開了,帝都的樣貌在賣貨郎張望的眼睛里漸漸清晰,林立的坊市,巍峨的高塔,鐘聲遠遠傳來。 “來了、來了,皮薄餡多,好吃又熱乎的餛飩來嘍!” 一連串的招呼聲打破了他心中莫名的喜悅與驕傲,熱氣騰騰的餛飩上了桌,煙火氣消弭這清晨的最后一點寒涼,貨郎囫圇的吞了幾個,那滋味確實不錯。 “伙計,我活了半輩子還沒見過剛才那排場,你知道那是坐誰的嗎?我回去說給十里八鄉(xiāng)的鄉(xiāng)親們聽聽,也叫他們見識見識?!?/br> “你還真問對人了,你也是積了大福緣的人,在都城住一輩子的都未必有機會能見識到這排場?!蹦腔镉嬙谒磉呑?,勤快慣了順手擦了擦桌子和凳子。 “這話怎么說?”貨郎來了興趣。 “今天是先皇后祭日,那車駕又是朝公主府去的,十有八九是皇帝派去接靖安公主的,那可是先皇后唯一的女兒,真正的金枝玉葉,你說你是不是撞大運了?!?/br> “公主啊!我的個乖乖,怪不得人家說天子腳下,非富即貴?!必浝砂抢O聨讉€餛飩,瞪圓了眼睛,對于他們而言,皇帝公主之類的,還都只是畫本戲折里的人物,對于過世的先皇后唯一的印象還不如小吏們分發(fā)麻布,發(fā)布減稅令來得清晰。 東方一輪紅日升起,霧氣消散,帝都沐浴在旭日的光輝下。 攤位上的人越來越多,伙計收了碗忙活開了,貨郎擔著貨架走向了人群,琢磨著去哪兒人多貨會好賣,精打細算著漲多少才穩(wěn)賺不賠,金枝玉葉、皇親國戚那些都太遙遠了,還不如多賣兩個荷包,家里的母雞多下幾個蛋,年底能給媳婦孩子添兩件新衣裳來得實在。 宮車駛?cè)牖食?,靖安先去了乾元殿?/br> “公主在此稍待,等陛下下朝老奴便去稟告?!睂m娥呈上茶與各色茶點。 “嗯?!本赴搽S意應(yīng)了聲,裊裊茶香彌漫鼻端,眼中思慮卻像水中波紋,輕蕩開來。她離宮將近兩個月,這乾元殿倒是換了不少人,而且許多都是年幼時見過的老面孔,這太不尋常了。 瓷白的指尖輕叩茶盞,激起一圈圈漣漪,難道王謝兩家的手已經(jīng)長得父皇都需要戒備了嗎?靖安娥眉顰蹙,衣袖染了茶香。 有宮娥自殿外而來,上前稟道:“殿下,六公主在外請您一見?!?/br> 楚云?靖安微訝的收回手,算起來她也有許久沒見過那小丫頭了,莞爾道:“請她進來吧?!?/br> 巧兒想起姑姑們的囑咐,瞬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眼睛雪亮,靖安不禁輕嗤了聲。 殿外,楚云卻和香彤也正僵持不下。 “我再說一遍,不許你們跟著我!”楚云呵斥道,那幾個宮女都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公主,您一個人進去……”香彤懦懦道,王貴妃和靖安公主結(jié)下梁子,而且這次縱火之事又牽扯上王家,六公主卻要自己去見靖安公主,萬一人家下絆子呢。 楚云的目光不自覺的溜到下面的謝弘身上,明明他神色淡淡,楚云卻覺得自己丟臉極了,搶過宮人手中的瓷碟,跺跺腳進了殿:“誰也不許跟過來,都給我跪好了!” 殿外的爭執(zhí)靖安隱約還能聽到些許,不過也只是付之一笑。 楚云氣呼呼的跑了進來,見她氣定神閑的坐在那里,自己又生了悶氣,別扭的喊了聲“皇姐”。 靖安不覺失笑:“原以為你長大了,怎么生起悶氣來還像個孩子?!?/br> 楚云撇撇嘴,反倒把手往前一送,那綠一塊黃一塊的東西就進入靖安視線。小姑娘揚著頭,嬌氣的不行:“我做的綠豆桂花糕,你敢吃嗎?” 巧兒瞪大了眼,這是綠豆桂花糕?六公主不是真的要殿下吃吧。 靖安對上小姑娘的目光,遲疑著又喝了口茶,楚云的眼眸卻有些黯淡了,伸直的雙臂也漸漸垂了下去,她有些沒趣的盯著裙擺,一時竟訕訕的不知怎么開口。 靖安無奈的嘆了口氣,在楚云死灰復(fù)燃的目光里,捻起一個掰開少許,囫圇嘗了嘗。 “我放了斷腸草在里面!”眼看著靖安咽下,楚云這才正一本正經(jīng)道,臉上全沒了方才的天真稚氣。 “什么?”巧兒滿眼驚恐,伺候的宮人們亦是大驚失色。 “六公主你怎么敢?殿下你有沒有不妥,快著人傳御醫(yī)?!?/br> 眼看著眾人都要慌亂作一團,靖安“嗑噠”一聲擱了茶盞,沖楚云道:“好了,你別嚇唬她們了,一會兒父皇下朝見你這么胡鬧,看他不罰你。” 楚云憋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大大咧咧的在一側(cè)坐下,繼而無所謂道:“父皇才不管我了呢,我都好久沒見著他了。再說皇姐你的宮女防我跟防賊似的,哪里是我嚇唬她,分明是她自己嚇唬自己?!?/br> 靖安望了巧兒一眼,巧兒一臉窘迫的向楚云告了罪。 小姑娘晃悠著腿,好半天才憋出句話來:“我本來提前命人送信給你了,但是在宮門前就被母妃的人截了。錢家人縱火的事,應(yīng)該和我母妃無關(guān),她頂多知情。” 靖安卻沒想過她會做這樣的事,忍不住心下一暖,順手揉了揉小丫頭的頭,楚云一偏頭別扭的躲過了,不情不愿道:“我也不怕告訴你,母妃說謝弘會你解除婚約的時候我動心了。但是……反正我才不是幫你,我是比起你更討厭謝母妃而已,我母妃再和她混在一起也要被她帶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