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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臺上的燈火在一灘紅淚里做著最后的垂死掙扎,那微微的暖意終究捂不熱她冰涼的手心。拇指和中指合攏,輕輕一捻,將最后一絲微弱的光芒掐滅,這燃了一夜的燭火最終也只是在她的指間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記。 屋外隱約能聽到丫鬟灑掃庭院的聲音,高高低低打破了這一室的靜寂。 這就是她王婉的婚事……王婉一張臉寡白的不成樣子,沒有一絲做新嫁娘的喜氣。沒有三媒六證,沒有八抬大轎,沒有聘禮陪嫁,她是個(gè)妾,和她娘一樣的妾。拳頭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她的身子顫抖得不成樣子,家里那些下人是怎么議論的,她一句一句聽得清楚明白。 “喲,心高氣傲的四姑娘最終還是給人做了妾呀!” “話不能這么說,四姑娘嫁的可是三皇子,寧為鳳尾不做雞頭嘛!” “嫁?娶妻那才叫嫁,連個(gè)側(cè)妃都不是,那就是納過去的妾。說咱王家的姑娘哪有給人做妾的呀?老爺可是氣壞了,恐怕四姑娘以后的日子不好過啊?!?/br> “這怨得了誰呀,還不是四姑娘自己太要強(qiáng),庶出的姑娘能和那幾位正經(jīng)姑娘比嗎?人家的娘是皇帝的表妹。” “可憐五姨娘,不知cao了多少心,聽說看見老爺讓送過來的東西時(shí)都哭暈了過去?!?/br> “那是,尋常人家說難聽點(diǎn)那就是買妾之資,這送出去了可真的沒娘家這一說咯?!?/br> 青衣小轎,像是做賊一樣偷偷摸摸的從小門進(jìn)去。一簾之隔,外面是萬千喧嘩,她王婉卻被人這樣侮辱。父親自始至終都不曾來看她一眼,姨娘呢,也被勒令待在屋里,在那頂小轎里,眼淚終究還是忍不下去,一滴一滴灑落在黑暗里。 “王姨娘,奴婢寄雨,姨娘醒了嗎?”屋子外傳來侍女的聲音,王婉正色喚了她進(jìn)來。 “姨娘大喜”端著洗漱用具的寄雨屈身道了聲喜,就開始收拾屋子了。走到床前才發(fā)現(xiàn),被子沒有絲毫動(dòng)過的痕跡,看來這位姨娘真的是枯坐了一夜啊。 王婉冷眼看她收拾著,雙手輕掬溫水,洗盡了臉上的殘妝。坐到梳妝臺前,王婉還覺得還像是夢里一樣,銅鏡里晃動(dòng)的人影怎么看都不真實(shí),這怎么能算的上婚禮呢?這怎么能算的上她嫁為人婦了呢? 這屋里,這府里沒有半點(diǎn)喜色,甚至除了那對喜燭看不到一絲大紅的蹤影,甚至于她繡的嫁衣都還壓在箱底,這……怎么能算婚禮?在春閨少女的夢里,她也想過和她執(zhí)手百年的良人,在所有人的祝福下依依卻扇,洞房花燭,描眉鏡前。 如今卻都沒了,什么都沒了,沒事的,王婉深吸了一口氣,她嫁的可是皇子。 “奴婢來為姨娘綰發(fā)吧”寄雨見她久久都沒有動(dòng)作,遲疑了下還是上前道。 “不必!你下去吧”王婉伸手?jǐn)r下了她的動(dòng)作,她還不太習(xí)慣不熟悉的人近身,而她帶過來的貼身婢女,卻還不知道在哪里。 “是”寄雨應(yīng)了聲,又道“那奴婢在外面等著姨娘收拾好,去拜見趙側(cè)妃?!?/br> “知道了”雖然對三皇子府的情況了解個(gè)大概,但真到了應(yīng)對那天王婉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不用先拜見皇子妃嗎?” “殿下傳話說娘娘昨日入宮勞累,今日眾人不得相擾,姨娘明早再去不遲?!?/br> “三皇子殿下!”王婉陡然回頭道“三皇子殿下已經(jīng)回來了嗎?” “是”見她神情里隱隱透著失落,寄雨雖是不忍還是答道“那奴婢告退了?!?/br> 這算是給她的下馬威嗎?王婉心中惱怒,面上卻不顯,看著鏡子里的女子慘白的臉色皺起了眉頭,隨手打開旁邊的胭脂盒,開始涂抹。 面色的憔悴如果還可以掩飾,心中的驚恐卻是什么都掩飾不了的。 梅香的雙腿已經(jīng)跪的麻木,冷汗沿著額角滴落在在還來不及換好的裙子上,暈開一團(tuán)團(tuán)深淺不一的色澤,像極了那些埋葬在黑夜里的淚水。 “我說了什么,我一再的對你說什么,你為什么就是不聽呢!”竹韻低聲耳語,焦急而無助“如今總算是釀成大禍了吧,你的謝公子能救得了你嗎?” 梅香依舊是一副失神模樣,看了看四周低頭垂目的宮人,一個(gè)個(gè)都離得很遠(yuǎn),這才說道:“對不住,拖累你了竹韻,不管公主問什么你都推到我身上吧,說是我逼你的?!?/br> “梅香!”竹韻咬牙道,見無人注意便伸手狠狠是拽了拽她的胳膊“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是不愿見你嗎?怎么會(huì)被公主殿下抓個(gè)正著呢?你到底去了哪里才弄成這副樣子??!” “你別管了行嗎?你只管照我說的做就是了!”梅香不耐煩的甩開了手,她現(xiàn)在腦子里已經(jīng)亂作一團(tuán)了,已經(jīng)不想再說些什么了。 “照你說的做什么呢?”兩側(cè)的簾幕卷起,靖安踱步上前,坐到了主位上。 “公主殿下!”竹韻的臉嚇得發(fā)白,急忙叩首,頭磕在地上發(fā)出的聲音在這殿中極為響亮。相比之下,梅香的神色卻是要鎮(zhèn)定許多,伏下身子行了禮又慢慢的直起脊梁,對竹韻暗地里的拉扯完全視而不見。 “殿下,梅香她是一時(shí)糊涂,她是魔怔了!殿下……”竹韻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了,她害怕啊,害怕的整個(gè)人都快要暈過去了。 “夠了!”靖安出聲道“來人啊,把這丫頭帶下去,你們也退下?!?/br> 竹韻驚恐的瞪大了雙眼,四肢掙扎著,被堵著嘴拖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