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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遙瞳仁驟縮,不敢置信地與季逢青對視了一眼,似是在確認這不是說謊話,看季逢青的神色許久都毫無動搖,他才失神地蹲下身,雙眼通紅,抬袖擦了眼淚又有眼淚不斷落下。 這些天他不是沒看出蕭吟與從前的差別,性格上的差別他早就聽聞了,當年張揚的少年郎在八年前就不見了,此外蕭吟一些喜好也有點變了。 他記得從前蕭吟喜歡穿干練的窄袖衣袍,但如今蕭吟卻鐘愛寬袍大袖,從前蕭吟喜歡白色,如今卻愛深色,從衣服到器具都是深色的,還有,蕭吟如今空閑時一般只擺弄琴棋書畫,卻不碰武。 可蕭家當年是有名的將門,蕭吟少年時就精于騎射,刀槍劍戟都信手拈來,反而不怎么好文。 現(xiàn)在他知道了,原來八年前蕭吟的手腳廢了就是真的廢了,一輩子都不能再做回那個鮮衣怒馬少年郎,提不動刀劍,也拉不開長弓。 還有蕭吟的眼睛原來這么多年還沒有好全…… 季逢青也已經(jīng)從蕭吟那兒大致知道了此人的身份,看他突然哭得這么傷心,有點摸不著頭腦,只好忠告他:“反正你最近離侯爺遠點,保命要緊?!?/br> 江遙低著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季逢青搖搖頭走了,過了會,江遙站起身挪到窗邊往屋里看了眼,里面還有兩個郎中模樣的人在,蕭吟眼睛上蒙著黑布,襯得臉色更為蒼白,線條堅冷鋒利的輪廓也顯出了幾分脆弱。 郎中掀開蕭吟的袖子,兩邊手腕上露出兩條疤痕,時隔多年仍然明晰,在白玉般的皮膚上很是丑陋,可以想見當年的傷口有多深,郎中按了按手上的幾個xue位,低聲問了什么,蕭吟只是點頭或搖頭,并不說話,但方才用力卡著他脖子的那只右手卻還輕輕發(fā)著抖,想來那只手是不能那般用力的,稍有不慎便觸及筋脈舊傷。 江遙不敢再看,拖著腳鐐走遠了,到了回廊盡頭才停下,他很想拿回那根發(fā)帶摸一摸,每次他想起八年前的事時就會這樣做,可是現(xiàn)在發(fā)帶不在手上了,他看見自己手腕上被鐐銬磨出的傷痕,自虐似的掐了一下,像是這樣心就不會那么痛了。 他是不是江斂之其實已經(jīng)不重要了,江斂之虧欠蕭吟,他難道就沒有虧欠嗎? 當年下了毒的飯菜可是他親自喂蕭吟吃下去的。 是他弄瞎了蕭吟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故意弄瞎的!沒有主觀故意?。?! 只是我滴鵝子心里愧疚(抱住) 第5章 季逢青囑咐江遙近來離蕭吟遠一點,但第二天江遙就忍不住進了書房。 蕭吟的眼睛似乎還是不怎么看得清東西,微閉著眼坐在椅子上,季逢青在一旁把桌上暗衛(wèi)打探來的各地消息拿起來讀給蕭吟聽,看到江遙進來很有恨鐵不成鋼之意,暗暗沖他使了個眼色,讓他放下茶水點心就趕緊出去。 “落朝宗的宗主可能和朝廷有聯(lián)系?”蕭吟剛聽完季逢青讀的一封消息,皺起了眉,“若真是如此,這么多年我們現(xiàn)在才知道?” “那個宗主神出鬼沒,都不知道姓甚名誰,這些年落朝宗也甚是低調(diào),雖然仗著積累深厚一直在江湖上有些名氣,但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動作,與我們更是沒有交集?!奔痉昵嘟忉尩?,“近來落朝宗突然在京城出沒我們才注意到,調(diào)查一番后察覺那個宗主應該是早就與朝廷有聯(lián)系?!?/br> 放下茶水點心的江遙本來在偷看蕭吟的面色和昨日相比有沒有好一些,聽到落朝宗三字心頭一震,手中托盤險些沒拿穩(wěn),在桌沿上磕了一下,發(fā)出咚一聲輕響。 季逢青一臉不忍直視,咳了一聲道:“下去吧。” 江遙也嚇了一下,正要退出去,蕭吟卻淡淡開口:“回來?!?/br> 看蕭吟的神情,江遙信了季逢青說的近日心情都不會太好的話,但他先是因八年前的事傷感,這下又被落朝宗嚇住,神色有些渾渾噩噩,聞言走過去沉默地跪下。 蕭吟眼前的視野幾乎是黑的,也看不見江遙此時的神色,只吩咐季逢青去拿系了鏈子的鐵環(huán)來。 季逢青立馬明白這是要做什么,心道:都告訴你離這煞神遠一點,還不聽,活該。 鐵環(huán)被套在了江遙脖頸上,這個鐵環(huán)能調(diào)節(jié)松緊,季逢青也不敢在蕭吟面前做小動作,把鐵環(huán)調(diào)到了一個極不舒服的位置,不至于呼吸困難,但卻有不容忽視的束縛感,看蕭吟沒有其他吩咐,就把鐵鏈拴在了桌腳上。 這下江遙只能像一只狗那樣跪伏在蕭吟腳邊,本以為蕭吟還會想出什么法子來折騰他,但沒想到蕭吟讓季逢青把他拴在這兒之后就不理會了,聽季逢青讀完了所有消息,又傳了府中的大夫來行針灸拔毒。 江遙的脖子被鐵環(huán)箍得很難受,但他還是分出心神來細聽大夫口中蕭吟的病情,聽到大夫問蕭吟最近還會不會做噩夢,蕭吟輕輕“嗯”了一聲。 “侯爺最近精神狀態(tài)都不太好?!奔痉昵嘁驳?,“恐怕……” “這是心病,侯爺眼睛看不見的時候就會想起那些不好的回憶,人就會陷在回憶中好像被魘住一般,自然就會有精神不穩(wěn)定的時候?!贝蠓驀@道,“也沒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吃點安神的藥吧?!?/br> 江遙垂下眼,那些回憶如夢魘一般纏著蕭吟,也是一樣纏著他。 蕭吟把江遙拴在那里之后,一天都不聞不問,第二天吃中飯時才想起來這個人一般,吩咐季逢青丟了兩塊點心到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