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夜里我聽他喉嚨有些啞，我讓廚房準(zhǔn)備了秋梨膏，回頭他下朝回來，你記得讓人送過去?！?/br>
    “嗯。”

    “祖母年紀(jì)也大了，她雖然明面不說，但私下也沒少為我的事cao持?！?/br>
    顧無憂輕輕嘆了口氣，聲音也弱了一些，“我不孝，由得家里長(zhǎng)輩為我的事頭疼，沒臉去見她，回頭你幫我把那卷經(jīng)書送過去。”

    顧九非看她一眼，仍是沒說什么。

    十五好似也察覺出什么，最喜歡的堅(jiān)果也不吃了，就一直窩在顧無憂的身旁，緊緊貼著她......顧無憂看它一眼，心下生憐，動(dòng)作輕柔地?fù)崃藫崴念^。

    話卻是和顧九非說的，“我這次沒法帶它走?！?/br>
    “白露紅霜去了別莊，其他丫鬟怕是降不住它，好在它還算聽你的話。”顧無憂抬頭看著顧九非說，“等我走后，就勞你多顧著一些。”

    “知道。”

    屋子里又沉默了片刻。

    顧九非看著顧無憂，很想張口問一句，你就沒有別的話再說？所有人你都想到了，為什么......心下念頭剛剛浮起，他突然就被人抱住了，顧無憂溫柔的手覆在他的后背，輕輕拍著。

    “你要好好的?！?/br>
    “平時(shí)讀書也別太辛苦了，我聽你身邊的小廝說，你每天子時(shí)才睡?！?/br>
    就像是干涸的泥坑里突然被人灌進(jìn)了一汪清泉，顧九非剛才還緊緊抿著的唇終于松開了，他似乎還是有些拘束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終不大習(xí)慣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啞著聲音說，“你也要好好的，我們......在家等你?！?/br>
    顧無憂紅了眼眶，輕輕嗯了一聲。

    簾子被人打起，顧瑜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進(jìn)來，看到姐弟倆，抿著唇，撇過頭，不高興的說，“三哥說了，要走了。”

    “好。”

    顧無憂點(diǎn)點(diǎn)頭，站了起來。

    走到顧瑜身邊的時(shí)候，她也輕輕抱住了人，顧瑜身形一僵，沒掙開，干巴巴的問道：“你干嘛？”

    “阿瑜，別生我的氣，我會(huì)好好照顧自己的?！?/br>
    “誰管你？”顧瑜張口就駁了過去，最后還是嘴硬心軟地回抱住人，嘆道：“到了那記得給我寫信，有事就說，別瞞著?！?/br>
    顧無憂笑著應(yīng)道：“好?！?/br>
    “李欽遠(yuǎn)那個(gè)小子也不知道是幾世修來的福氣......”顧瑜還是很不高興，但也沒再說什么，拉著人的手，替人把帷帽戴好，“走吧，我送你出去。”

    顧無憂點(diǎn)點(diǎn)頭，沒阻攔。

    幾人往外頭走去，快走到府外的時(shí)候，顧無憂才回頭看了一眼身后，她自知不孝，對(duì)不起爹爹，也對(duì)不起祖母......可爹爹祖母身邊總歸還有人陪著，大將軍身邊卻一個(gè)人都沒有。

    她閉了閉眼，等睜開眼的時(shí)候，義無反顧往外走去。

    ......

    正院。

    顧老夫人端坐在羅漢床上，看著謝嬤嬤送進(jìn)來的佛經(jīng)，手里佛珠不斷，聲音平淡：“走了？”

    “走了?！敝x嬤嬤輕聲答道：“七小姐和九少爺親自送人上的船，回來后，九少爺便把這卷佛經(jīng)送了過來，說五小姐沒臉來見您，讓您別生氣?！?/br>
    “有什么好生氣的？”

    顧老夫人語氣平平，“我要為了這些事生氣，早二十多年前就要被她老子氣死了?！闭f完又搖搖頭，把佛珠套到手腕上，朝人伸出手，“給我吧?！?/br>
    謝嬤嬤連忙遞了過去。

    顧老夫人接過后，低頭翻了幾頁，上頭字跡娟秀又不似尋常女兒柔弱無依，嘆一聲，“這條路既是她選的，由著她去，日后好壞總歸也只能由她嘗了?！?/br>
    又問，“阿迢呢？”

    謝嬤嬤聲音又低了一些，“昨兒夜里又咳了，今天派了大夫過去看了，服完藥歇下了?！?/br>
    顧老夫人擰了眉，聲音帶了些急切，“怎么不早些與我說？”見她面露難色也知曉是顧迢瞞著不肯說，她又嘆了一聲，手握著那卷佛經(jīng)，半響才開口：“沈家那個(gè)孩子要回來了吧？”

    謝嬤嬤看她一眼又低下頭，抿著唇，輕聲說：“幾日前來了幾個(gè)小廝，開了沈家的大門，灑掃洗塵，估摸著......沒幾日，就要到了。”

    本以為她還有話要問，但等了許久卻只是等到一聲嘆息。

    *

    十天后。

    顧無憂一行人到了臨安碼頭。

    徐管事看著立在甲板上披著豆青色披風(fēng)的少女，恭聲道：“小姐，該下船了。”

    “嗯。”顧無憂點(diǎn)頭，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

    徐管事聽她嗓音，擔(dān)憂道：“您沒事吧？”

    顧無憂搖搖頭，很輕的吐出兩字，“沒事?！迸氯藫?dān)心，不等人說，又道：“走吧。”轉(zhuǎn)身的時(shí)候，她露出一張面色蒼白到?jīng)]有一絲血色的臉。

    這十天的水路可把顧無憂折騰壞了。

    她從前出行不是騎馬就是坐馬車，這船還是頭一次坐，頭一天就受不住了，吐了個(gè)昏天暗地，嚇得徐管事當(dāng)場(chǎng)就想把船往回趕，最后還是被她攔住了，這船才能如期抵達(dá)臨安。

    可船是到了。

    她的身形較起十天前卻瘦了一大截。

    船上的伙食自然比不得家里，她又暈船，幾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本來還有些嬰兒肥的臉頰現(xiàn)在已經(jīng)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倒是襯得那雙杏兒眼越發(fā)水靈。

    徐管事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嘆道：“要是讓國公爺和三少爺瞧見，肯定該心疼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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