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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尖的壺角倒是已經(jīng)冒出一絲又一絲的熱氣了。 顧無憂走了進去,看著這個簡單又狹小的廚房,想象著大將軍獨自在這邊居住的日子里,他一個人做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在本該闔家團聚的日子里獨自坐在這狹小的屋子里。 那個時候,他是什么樣的心情呢? 顧無憂不知道。 她只知道記憶中的大將軍就很會做菜。 他雖然通詩書,卻從來不在乎什么“君子遠庖廚”的規(guī)矩,婚后幾年,每當她身體不大爽利,大將軍都會帶她去別莊,也不帶人伺候。 就他們兩個人,一日三餐也都是他做給她吃的。 那個時候,她就會搬個小凳子坐在廚房里,托著下巴看大將軍忙活。 她也問過他,明明是世家公勛出身,怎么還會做菜?那會大將軍是怎么回答她的呢?他垂下狹長的眼眸,在綺艷的落日下,穿透所有的光芒,看著她笑,是溫和又溫潤的君子模樣,“年少的時候覺得有趣,就學著玩了?!?/br> “......騙子?!?/br> 顧無憂壓著嗓音,卻壓不住喉間的哽咽,輕輕說了一句。 什么有趣,覺得好玩? 明明是年少困苦,只是不愿讓她擔心罷了。 “嘀嘀咕咕,說什么呢?”寂靜的一處地方,突然橫插入一道少年音。 顧無憂連忙轉(zhuǎn)頭,便看到黃昏落日下,她的大將軍正雙手抱胸靠在門上,見她轉(zhuǎn)頭還挑了挑眉,少年一身白衣,十分的肆意疏闊。 這是一個完全不同于記憶中那個溫潤端方的人,帶著獨屬于少年郎的孤傲和朝氣,像一汪蓬勃的朝日,耀人奪目,卻同樣的讓她心動。 只是在這份心動之余,還有一絲從前沒有過的心疼。 她的大將軍權(quán)勢滔天、溫潤端方,在他的眼中,好似從來沒有什么困苦艱難,她以為的那些天大的難事,到了他面前,就像是成了極小的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解決。 可她的少年郎呢? 他孤傲清高,是許多人心中的浪蕩子,成績差、不學無術(shù),即使被人誤會,也從來不屑解釋,只會用堅硬的外殼把自己偽裝起來。 一如...... 當初的她。 “怎么了?”李欽遠看著眼前的紅衣小姑娘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還以為自己身上有什么東西。 他剛才特地回房換了一身衣裳出來,頭發(fā)也重新扎了一遍,出來的時候,他還特地往鏡子里瞅了好幾眼,確定沒差了才出來。 難不成還是哪里有什么紕漏? 他皺了眉,猶豫著要不要回房再檢查下?但看到小辣椒眼巴巴的看著他,又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實在是有些窘迫,有什么好打扮的? 搞得跟見情郎的姑娘似的。 輕咳一聲,板了臉,把自己的心思都藏了起來,然后不等顧無憂說話,他就邁步走了進去,大咧咧的坐在紅泥小爐旁邊的凳子上,然后頭也不抬的問道:“他們都在外面,你過來做什么?” 顧無憂沒說話,還是一眼不眨地盯著他看。 李欽遠覺得這個小辣椒實在是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就這樣明晃晃盯著他看已經(jīng)多少次了?說了也不聽,他都累了。 偏偏以前可以兇巴巴讓人別看他,現(xiàn)在卻怎么都說不出來。 別扭。 就跟被捆了一節(jié)又一節(jié)的麻繩似的。 屋子就這么點大,沒人說話的時候,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好在還有這水壺,正一點點沸騰著,噗嗤噗嗤的水汽倒是正好可以消滅這一層寂靜帶來的尷尬。 要不然李欽遠還真的有點坐立不安。 “我聽大白說,是你找了證據(jù)給了徐老頭?”李欽遠想了又想,終于挑了這么一件正事。 他心里還想著,要是這丫頭再不說話,只盯著他看。 他就真要兇她了。 好在這回顧無憂倒是開口了,只是她的聲音沒有以前的明媚和朝氣,帶著一些喑啞和低沉,和清淺的哀傷,“我去找了黃小姐,她把發(fā)生過的事都寫了下來。” 還真被他猜對了,小辣椒這是找上黃芙了,也不知道她費了多少功夫,李欽遠在心里悄悄說了人一聲“傻”,嘴角的弧度卻忍不住往上揚起。 怕人瞧見,他又偷偷把揚起的弧度偷偷壓了下來。 廚房里靜悄悄的,想起早間她問得那些話,李欽遠也不知道怎么了,竟跟人解釋起來:“這事其實也沒什么,不和你說也不是因為別的,人,我的確打了,沒什么好隱瞞的,那個周長柏我看不順眼很久了,便是那日換作其他人,我也照揍不誤?!?/br> 不知道為什么要去解釋這些。 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有些生疏也有些別扭,還想再說幾句,但舌頭就跟被扯住了似的,再也吐不出一句話。 顧無憂等他說完,輕聲接過話,“......我知道。” “你怎么了?”李欽遠聽出她話語之間的異樣,也顧不得別扭不別扭的,直接抬頭看顧無憂。 剛才就覺得這丫頭不對勁了,平時見到他跟個小黃鶯似的,嘰嘰喳喳吵個不停,就沒個停下來的時候,今天卻一直沒怎么說話,現(xiàn)在就連聲音都不對勁。 這是...... 出事了? 他直接站了起來,站在她面前,想靠近又覺得不合規(guī)矩,站在原地皺著眉,嗓音沉沉的問道:“誰欺負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