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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yuǎn)處的朗朗讀書聲還沒停下。 兩人就這樣對站著,誰也沒有說話,小廝更加不會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顧無憂看著李欽遠(yuǎn),帶著沒有隱藏的懷念和不為人知的歡喜,年輕時的大將軍和之后實在是太不一樣了,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大將軍時的情形。 那是一個下雨天。 她回到京城后,雖然那些人明面上還跟以前似的敬著她,私下卻什么腌臟話都有,最過分的一次,是趙承佑帶著王昭回到京城,那時候他們已經(jīng)成婚了。 她來到寺廟給母親祈福。 王昭不知是打哪里聽來的消息,知道她在金臺寺,便特地過來堵了她的路,譏嘲她苦苦守了那么多年的位置,最終還是得落到她的身上。 她表面上強(qiáng)撐著,還冷著臉出聲反駁了王昭,卻在無人的時候,躲在角落里哭得不行。 大將軍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xiàn)的。 二十五歲的李欽遠(yuǎn),是萬眾矚目的大周戰(zhàn)神,他相貌俊美、氣勢凌人,穿著一身青衫撐著傘走到她的面前。 那會,她哭得正傷心,哪里會注意到來人?等聽到頭頂傳來一道男聲才驚惶惶的抬起了頭,她不知道自己那會是一副什么樣的表情,大概是驚愕中夾雜著羞臊的。 她從小就愛強(qiáng)撐著,以為這樣,別人就不敢欺負(fù)到她的頭上。 唯一一次露出那副模樣,還是被外人瞧見,她臊得要死,還記得自己走得時候,裝腔作勢的威脅了他一番,“你不許和別人說!”然后就抹干眼淚,跑了出去。 顧無憂想到過往的事,眼中不禁又露出了一些悵然。 不遠(yuǎn)處的讀書聲已經(jīng)停下來了,緊隨其后的一些少年聲,大概正朝這邊走來。 小廝見兩人還是這樣站著,不禁有些著急,也顧不得李欽遠(yuǎn)還在,小聲提醒顧無憂,“貴女,不置齋下課了,您還是快些離開吧。” 顧無憂迷茫的雙目漸漸浮現(xiàn)清明,她當(dāng)然知曉這個時候不應(yīng)該再待在這,被人瞧見,免不得又要傳出些不好聽的話,但她好不容易才見到大將軍,即使是跟她記憶中完全不同的大將軍。 她張口,聲音有些輕,“大將軍......” 余下的話還不知道該怎么說,身后便傳來顧迢的聲音,“蠻蠻?” 顧無憂轉(zhuǎn)過頭,看著顧迢走過來,“二姐?!?/br> “你怎么在這?”顧迢擰了秀麗的眉,見李欽遠(yuǎn)也在一旁,又朝人打了聲招呼,然后就拉著顧無憂的手,柔聲和她說,“是不是迷路了?不是讓你有事就來找我嗎?” “走吧,二姐帶你去吃飯?!?/br> 說完,也不等顧無憂張口說話,便半是強(qiáng)硬的把人帶走了。 姐妹兩人剛走出月門,不置齋那邊,傅顯三人就出來了,看到李欽遠(yuǎn)站在這邊,便揚(yáng)聲招呼道:“七郎,走了,吃飯了!” 李欽遠(yuǎn)點點頭,剛要離開,不知想到什么,停下腳步,沖那小廝說道:“珍珠給我?!?/br> “???” 小廝一愣,等反應(yīng)過來忙把手里的幾顆珍珠遞了過去,“給,給您?!?/br> 李欽遠(yuǎn)看著那幾顆成色極好的珍珠,也沒說什么,把腰間的荷包扔到人的手里,就直接拿著珍珠過去了,身后小廝想喊住人,但李欽遠(yuǎn)看似走得不疾不徐,卻很快就沒了蹤影。 又顧忌著李欽遠(yuǎn)的性子,小廝也不敢出聲喊他。 “你跟那小廝在說什么???”離得遠(yuǎn),傅顯也沒瞧清,只看到李欽遠(yuǎn)給了人一個荷包。 “沒什么?!?/br> 李欽遠(yuǎn)拇指無意識的磨著那幾顆珍珠,想到剛才那個小丫頭變化多端的眼神,他挑了挑眉,小丫頭這是把他認(rèn)成誰了? 蠻蠻。 這個小名倒是比小辣椒好聽多了。 “七郎,剛剛楊老頭說起你了,你既然回書院了就聽個課吧,別回頭楊老頭又去跟李伯父告狀?!饼R序小聲的和李欽遠(yuǎn)說著話。 李欽遠(yuǎn)聽到這話,又或者是“李伯父”三個字,臉上的笑微微滯了一瞬,轉(zhuǎn)而才又說道:“再說吧?!?/br> 齊序還想再說,京逾白卻拉住他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頭。 * 走出月門。 顧迢便松開了顧無憂的手,她也沒說話,只是步子放緩了許多。 剛才走得急,顧迢幾乎是把她強(qiáng)拖出來的,顧無憂皮膚嬌嫩,這會手腕上便留了紅痕印子,她偷偷看了眼顧迢的神色,抿了抿唇,還是小聲說道:“二姐,我剛才......沒有迷路?!?/br> 顧迢看了她一眼,似乎嘆了口氣,停下步子和她說,“蠻蠻,可以跟二姐說說嗎?” “我說的話,二姐肯定不相信?!鳖櫉o憂低著頭,腳尖點著地,嗓音很輕的說道。 這會很安靜,平朔齋的貴女們都還沒回來,長廊上也沒什么女侍,顧迢也沒催她,但還是能夠察覺到她溫柔似水又格外讓人心生安寧的雙目正落在她的頭頂......顧無憂猶豫半響,還是開了口:“二姐,我做過一個夢?!?/br> 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突然想和人說說自己的經(jīng)歷。 或許是因為她這位從前并不算熟悉的二姐有著一雙讓人信賴的雙目吧。 所以。 她突然有了傾訴的欲望。 “在那個夢中,我嫁給了趙承佑,但我過得并不快活,日復(fù)一日的爭吵以及......”顧無憂想到失去的孩子,即便過去這么久,還是有些心生顫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