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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僖帝輕捋胡須:“恐怕心里還是有的,就算他們沒有,想借這事發(fā)難的人也會有。這樣,過幾天就是淙兒的生辰,今年搞得隆重些,讓大臣們都帶上家眷,來宮里一聚。你去提醒一下崔雪平和晁覆,讓他們都別忘了。” 打一大棒再給一個胡蘿卜,每個帝王都深諳此道。 于是,崔白菀和崔行簡都接到了父親的囑咐,六月十八,六皇子生辰宴,兩人都要出席參加。 這是陛下特意吩咐的,不可不去。 崔白菀實在不想再出去露面,多事之秋,她每次出門都會惹一場風波,還不知道這一次出去又發(fā)生什么事。但是她又豈能抗旨不遵。 六月十九,暖寧宮。 這是當年皇后居住的寢宮,后來一直空閑下來,六皇子每次回宮時都住在這里。這本是于禮不合的事,全因天僖帝的要求,可見他對皇后母子的寵愛。 據(jù)說天僖帝與皇后是少年夫妻,相逢于微時,全因皇后家族的支持,天僖帝最后才能榮登大寶。大概是榮感亡妻的恩情,天僖帝一直對皇后的遺子和家族都厚愛有加。 往年六皇子的生辰宴就辦得熱鬧,今年辦得又格外盛大。宮人們早早的就開始準備,一盞盞宮燈懸掛在樹上,映得燈火如晝,格外燦亮。太液池里也浮著蓮花燈在照亮水面曲廊游列一排排的宮衣女侍,皆是身著翠衫云繡,,中亭紗幔輕拂,影影綽綽看不分明,遠遠觀之,恍若神仙之境。 今天的壽星六皇子李景淙高坐偏位,卻興致缺缺,好像一個游離在外的看客。 天僖帝坐在最上的位子,笑著問左手側(cè)邊的李景淙:“今日可高興?” 李景淙臉上堆滿了笑,向皇帝行禮道:“兒臣喜不自勝。” 同樣感覺無聊的還有崔白菀,她坐在女眷席,周遭皆是不認識的命婦貴人,她一個也不認識,也不想詢問,只是有人來祝酒的時候,才會端起酒杯微笑著應酬一二。 酒過三巡,不少女眷都不勝酒力,下去醒酒,崔白菀也趁機出去透氣。 “呼,可算是出來了?!?/br> 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地沿著太液池游走,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偏僻的宮殿旁。這里沒有看守的宮人,也沒有水燈,四周有些昏暗,看不大清腳下的路。 她走得小心,但是池邊濕滑,一不留神,還是腳步滑了一下。 “小心?!?/br> 一個有力的胳膊及時地摟住了她的腰肢,將她扶正。 崔白菀仰頭看去,竟然是前不久認識的李景鴻。 “你也在這兒?”崔白菀驚道,這人雖然看著氣度非凡,但居然能自由出沒于皇宮,看來身份非同一般。 雖然燈光昏暗,但是李景鴻的劍眉朗目近距離之下依舊清晰可見。他輕笑了一下,像一把小梳子在崔白菀的心上輕撓:“來赴宴。” 崔白菀趕緊站直了身體,與他離開些距離,動作有些拘謹:“真巧。” “不巧,”李景鴻坦誠道,“其實我是看到崔姑娘往這邊來,我才特意跟來的?!?/br> 這般直白之語,讓崔白菀猝不及防,她呆愣在原地,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這人不過第二次相見,卻如此輕浮,她是該斥責他的,但是偏偏他一副自然的語氣,仿佛說的話只是在討論天氣如何,倒讓崔白菀的話說不出口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 見到崔白菀一臉的呆滯,李景鴻忍不住笑了出來:“騙你的,真的只是恰好路過。” 這人說話當真是真假難辨。 崔白菀道:“上次匆忙,還未請教公子大名?” “我說過的,李景鴻?!崩罹傍櫸⒁徽Q郏拔覐牟或_姑娘?!?/br> 崔白菀倒是沒想到他居然用的是真名:“你……你是皇子?” 李乃國.姓,還能在這宮宴上自如行走的,大概也就只有皇子能夠辦到了。 李景鴻承認得干脆:“排行第三。” 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三皇子,真名是李景鴻。 崔白菀盈盈一拜:“民女崔氏……” “起來起來?!崩罹傍檶⑺p輕扶起,輕嘆一聲,“這就是我刻意隱瞞姑娘的原因?!?/br> 三皇子的赫赫兇名上京城無人不知,現(xiàn)在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兇名在外的三皇子,崔白菀卻很難將兩者放在一起。 不像,實在不像。 李景鴻睫羽輕垂,像是說不清的落寞:“出生在天家,總有很多的不易,甚至有時不得不偽裝一二,崔姑娘可能明白?” 聰明人三言兩語便能知曉對方之意,崔白菀立刻便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原來身份尊貴的三皇子也會有那么多身不由己與難言之隱。 崔白菀頷首:“我明白的?!?/br> 李景鴻苦笑道:“我與姑娘一見如故,可嘆這世上總算有我的知心人,不枉此生?!?/br> 他的話透露著難以言喻的悲涼,聞者之心也像是被人輕揪了一下。 李景鴻愁哀滿面,掏出一個小巧的銀壺,又從囊袋中拿出兩個同質(zhì)的小小酒杯:“我與姑娘一見如故,不知可否請姑娘小酌一杯?” 崔白菀也被這氣氛所感染,憐惜之情頓起,接過了酒杯,對李景鴻道:“民女卻之不恭?!?/br> 清亮的酒液盈滿酒杯,李景鴻面帶欣慰道:“我敬崔姑娘一杯?!?/br> 崔白菀也舉起酒杯道:“還敬殿下。” --